一行人踏着夕光行往海鲜市场。 一路紧走,过了大概十五分钟,众人走进一片疏密有致的住宅区。 在一水儿的低矮平房之间,一栋蓝顶的两层小楼鹤立鸡群,分外醒目,那就是雷大的房子。 宋翔指着蓝顶楼房前面十几米远的一栋平房说:“那是来胜小叔的房子。” 从他们的角度只能看到房子的侧面,傅平湘用手肘顶了顶宋翔,调侃式地问:“宋船长,你婶婶这会儿在屋里没?” 那一声“宋船长”叫得宋翔心花怒放,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她现在还在店里,最近游客少,关店都比较早,有的时候六点半,有的时候七点。” 姜银砚看了一下手表,已经五点半,“珍珠店离这里有多远?” 宋翔抬手朝北指,“在卖纪念品那边,听来胜小叔说,骑自行车要十来分钟。”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开始。”霍闻川看向高茴,高茴则会意地点点头。 上个案子结束后,高茴便把开锁工具随身携带,就是为了方便在下一个案子里使用。 她三下五除二地把来胜的门锁透开,张晴和、傅平湘等人立刻闪进屋内。 轮到雷大的房子时却没有那么顺利,炎热的天气加上内心的急躁,高茴的后背沁出一大块汗水印。 姜银砚凑拢过来,“不好开吗?” 高茴脸躁得通红,“这锁外表看着普通,实际锁芯却是特制的,就好比有两重防盗锁,只有用钥匙才能打开。” 这件事令众人大感意外,好奇心也瞬间拔高。 “他在屋里藏了什么?”姜银砚敲了敲门,发出的声音颇甚沉闷,可见这道门相当厚实。 lulu也试着推了推,大门岿然不动,“凭我的直觉,一定放着不少值钱的东西。” “要真是这样,雷大住杜玉英家的目的很可能是为了掩人耳目,不是真心想照顾她,有够心机的。”高茴鄙夷道。 霍闻川目前并不关心雷大的目的,而是扫了一眼旁边的窗户,“找其他入口。” 大家围着雷大的房子转了一圈,只有一道门,前后的窗户均从里面锁死,窗帘也拉得严丝合缝,几个老成员油然想起罐头厂的宿舍。 高茴却摇摇头,“情况不一样,罐头厂的那些宿舍是找不到锁芯,而雷大的屋子是有两重锁芯,人为的。” 门户如此严紧,屋里的东西肯定不普通。但也正因如此,灵物在里面的可能性便大大降低。 这才第四起案件,找灵物的难度不会这样大。 霍闻川伸手在门锁表面轻轻拂过,指腹沾满灰尘,看样子这扇门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被打开过。 若无其事地掸掉灰尘后,霍闻川笃定道:“灵物不在这里。” 但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它意味着希望直接被砍掉一半,大伙儿的表情也由此变得沉重起来。 樊科脑筋简单地说:“肯定在来胜的家里,他家的门一捅就开。” “喂!你们是谁啊?”雷大的邻居扛着渔网路过。 姜银砚不假思索地回他:“找雷大。” 邻居热心地说:“你们是他的朋友吧?他现在没住这儿,你们得去杜玉英那儿找他。” “好的,谢谢你,我们这就去。”姜银砚微笑着说完就和同伴们一起离开雷大的房子,转了一圈后,绕到来胜的屋前。 几人左看右看后,见四下里没人,高茴利索地捅开大门,飞快钻进屋里。 正在客厅翻找的两人当场吓了一跳,看到来人是姜银砚他们,又瞬间松了口气。 傅平湘心有余悸地说:“你们这……神出鬼没的,大白天想吓死人啊?” 张晴和一眼看出情况不对,“你们没进雷大的房子?” 姜银砚邑邑道:“别提了,跟铜墙铁壁似的,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傅平湘愕然,“藏了啥啊,搞的这么神秘。” lulu玩笑道:“一屋子钞票呗。” “我去,”傅平湘惊得两眼圆瞪,“雷大这么有钱?” lulu乐得笑不可支,“哈哈哈哈,你还真信,逗你玩的,窗帘拉的贼严实,我们啥也没看到。” 傅平湘眼睛似要翻到头顶,“赏你个白眼儿。” 张晴和轻飘飘地睨他一眼,“头脑简单。” 傅平湘闻言怒指,“小心我告你人参公鸡。” 霍闻川环视屋里凌乱的摆放,“你们有收获吗?” 傅平湘摊手,“暂时还没有。” “这……”lulu指指满屋子胡乱放置的物品,“你们弄乱的?” “哪啊,进来的时候就这样。”傅平湘撩一把沙发上的男士短裤,“这两口子平常应该不怎么收拾屋,啥玩意儿都往沙发上怼。” 宋翔从卧室里出来,“我找到一盒珍珠。” “是灵物不?”傅平湘嘴上虽在问,但眼睛却不屑一顾。 宋翔:“不是。” 傅平湘漫不经心地说:“不是灵物就没什么稀奇,他家开珍珠店,堆一屋子珍珠都不过分。” “珍珠底下有个夹层,装的是钱。”说话间,宋翔扒开夹层。 傅平湘的八卦因子登时活跃起来,“哟,你这小叔还藏私房钱,数数有多少?” “一、二、三……”宋翔依言数起来,“十三枚,全是古币。” “古币?”张晴和走过去,“给我看看。” 宋翔发现的古币是生锈的方孔铜钱,张晴和拈起一枚,上面铸着“开元通宝”四个字。 张晴和判定:“是西朝的铜钱。” 傅平湘好奇地凑过来,“仿的还是真的?” “真的。”张晴和语气肯定。 傅平湘也拿起一枚掂了掂,“呵,杜玉英有西朝的珐琅盒,来胜有西朝的铜钱,这一个个的,都兴收藏西朝的古董啊。” 姜银砚迫不及待地问:“还找到别的什么没有?” 刚问出,蔡思雨从另一间卧室出来,手里托着一只润泽如玉的净瓶,“这个是古董吗?” 张晴和拿过来仔细看了看,“也是西朝的。” 宋翔煞有介事地说:“我认为这个渔村的人都有收藏西朝古董的癖好。” “先不管他们有没有这个癖好吧,我觉得首要问题是,这些价值不菲的古董是从哪来的?”高茴盯着张晴和手里那只完好无暇的净瓶打量。 “西时沉船。”在杜玉英的卧室找到珐琅盒时,霍闻川就有此猜测,现在在来胜家里找到的铜钱和净瓶仿佛进一步证实了这一点。 张晴和首先便表示了赞同:“嗯,这个可能性最大。” “是灵物吗?”姜银砚当前并不怎么关心这些古董的来路,而是亟待解决的灵物,这事关胡杨的性命。 “不是。”张晴和将净瓶还给蔡思雨。 姜银砚蓦然皱起眉头。 霍闻川读懂姜银砚心中所忧,“我们继续找。” 半小时后,来胜的家里可以说是被翻了个底朝天,连掉在衣柜缝隙里的硬币都被扒了出来,却始终没有找到灵物。 没来得及沮丧,雷大和来胜的谈话声从外面飘进来。 傅平湘兔子似的奔到窗前,从窗缝里往外看,只见两人正有气无力地往这边来,雷大郁郁寡欢,来胜嘴里说着话,似乎在安慰他,“他们回来了。” 樊科当场急乱了方寸,“完了完了,我们要被人抓包了。” 高茴毫不留情地呵道:“看把你吓的,能不能冷静点?他们是人,又不是鬼。” 霍闻川不由分说地抓起姜银砚的手腕,“走,翻窗。” 外面的说话声越来越近,屋里的人有序地来到后窗前。 姜银砚先往外面望了望,左右都没人,然后毫不迟疑地拉开窗户,两只脚一前一后地踩上窗底,刚探出脑袋准备跳,却猝不及防地和一双眼睛对视上,心里猛地一个咯噔。 眼睛的主人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她独自一人坐在窗下,手里拿着一根棒棒糖,眨着一双桂圆似的大眼睛,稚声稚气地问:“姐姐是小偷吗?” 姜银砚当即否认:“不是,姐姐是在玩儿。” “谁啊?”傅平湘从后面凑过来,把头伸到窗外,冷不丁对上两只眼睛,当场惊得一抖。 见屋里还有其他人,小女孩连忙站起来,用棒棒糖指着他们,大声问:“你们是谁?” 怕女孩大喊大叫,姜银砚倏地从窗台跳下来,竖起食指抵住嘴唇,“嘘!小妹妹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来这里做客的。” “你骗人。”小姑娘非常机警,一点也不好哄骗。 屋里的人紧跟着跳出来,当小女孩看到宋翔时,一脸的警惕瞬间烟消云散,咧嘴喊道:“翔叔叔。” 被这么没头没脑地喊了一声,宋翔还处在懵怔状态,后背忽然被人推了一掌,接着便听到张晴和的声音:“她认识你,去哄她。” 霍闻川也低声道:“说我们在玩捉迷藏,不要告诉其他人。” 宋翔赶紧接替姜银砚的位置,半蹲在小女孩跟前,“小妹妹,我们在玩捉迷藏,你不要说出去。” 语气生硬得不像在哄人,反而像是在威胁年幼的儿童。 幸好小女孩胆大,竟也信了这套说辞,嘟起嘴巴,把棒棒糖比在嘴前,像个小大人,“嘘!我谁也不说。” 蔡思雨从兜里掏出一颗奶糖,面带微笑,“谢谢你!” 小女孩将头摇得像拨浪鼓,“妈妈说不可以要陌生人给的东西。” “哇,好乖的孩子。”lulu忍不住想捏捏小女孩红彤彤的脸蛋,还没付诸行动便听到开门的“吱呀”声。 一群人不约而同地埋下腰,姜银砚再次轻声叮嘱小女孩:“千万不能告诉其他人哦。” “嗯,拉勾。”小女孩也低声回她,并伸出小指。 姜银砚认真地跟她拉完勾,和大伙儿一起离开来胜的房子。 他们围着五六栋房子绕了一圈,再次转到来胜家的正门外。 透过客厅的窗户,他们看到雷大和来胜坐在沙发上喝水,两个人的面容都有明显的疲惫。 尤其雷大,右手握着水杯,脊背瘫抵在沙发的靠背上,双目了无神光,不管来胜说什么,他都不动嘴。 宋翔走到门前,正要伸手,姜银砚已经提前一步敲打窗户,“乓乓乓……” 听到叩窗声,雷大条件反射地站起来,神情激动地望向窗户,但在看清外面的人时,又顿时萎了下去。 最后是来胜开的门。 进屋后,霍闻川立即问:“有线索吗?” 来胜回头望了雷大一眼,使眼色把几人唤到一旁,怨言喋喋:“这个女人疯疯癫癫,每隔两三个月就要失踪一次,回回都找不着人,半夜又自己回来。我早说不用找,他表哥这人又心眼子死,把自己个儿折腾得够呛,我也跟着受罪。” 大家从来胜的话里品出他对杜玉英的真实态度,在雷大面前叫的是英儿,背后却称其疯女人,可见对杜玉英并不似表面那般有耐心,先前作为全碍于雷大的情面。 姜银砚心中冷笑,“还找吗?” “找个屁。”来胜情绪激动地脱口说完后,似乎担心自己声音太大被雷大听到,下意识回头看,见雷大并没有什么反应,随后放下心来,再次压低声音:“我反正是不找了,谁爱找谁去。” 傅平湘惊讶于来胜的两幅面孔,“你就不怕人丢了?” “丢什么丢?”来胜满脸都是不耐烦,“你们要没事干就去做饭,给我和翔子他婶子一块儿煮上,菜都在厨房,自己看着弄。” 指挥完毕,来胜不给几人追问的机会,转身回到沙发前,但没有坐下,宽慰了雷大几句后,又留人吃饭:“晚上就在我这儿吃了,我让翔子他们煮,你多歇会儿,我出去买包烟。” 来胜出门后,雷大把水杯放到面前的茶几上,闭上眼睛,像是在休息。 樊科偷瞄了雷大一眼,“我们真的要给他们做饭?” “做。”霍闻川答。 “我平时都点的外卖,不会做饭啊。”樊科下午的处事态度是混账了些,但这句倒是实话,他一年到头很难下一次厨。 蔡思雨第一个举手,“我会做一些简单的饭菜,就是味道一般。” 然后是lulu,“除了海鲜不会,其他的我基本上都能做。” 傅平湘也积极揽活儿,“做饭这事,我家就属我最在行。” 话落,张晴和赞同道:“嗯,还不错。” 难得被张晴和一本正经地夸一次,傅平湘心里欢喜得仿佛有只麻雀在飞,摩拳擦掌,干劲十足。 几人商量过后,决定由傅平湘、lulu、蔡思雨三人做饭,樊科回粉房子叫胡杨他们过来,其他人则继续找灵物。 说是找灵物,但其实大伙儿都很迷茫,因为能找的地方已经找遍,他们实在想不出还有哪里可以找。 远方,笔直的海平线上,斜阳半沉。 距离十二点还剩下不到六个钟头,时间越发紧迫。 姜银砚努力回想进入案件后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试图找出其中被他们遗漏的地方。 这时,两名身穿下水裤的渔民打门跟前经过,一人提着铝皮桶,一人手持渔叉。 姜银砚猛然想到杜玉英那柄片刻不离身的渔叉,刚要说出心里冒出的想法,霍闻川已经先一秒张口:“渔叉。” 宋翔没反应过来,以为霍闻川说的是过路渔民手里拿的渔叉,便科普式地道:“海边的渔民几乎家家有……” “杜玉英的渔叉。”姜银砚急声打断他。 高茴倒是明白了,但同时也有点崩溃,“船迟又遇打头风,杜玉英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失踪了。” 而宋翔的智商依旧处于离线状态,“是的,杜玉英家里也有一把这样的渔叉。” “我真是败给你。”姜银砚无比头大,音量不由得拔高:“杜玉英的渔叉有可能是灵物。” 张晴和翠眉轻颦,“惯性思维让我忽略了这柄渔叉。” 姜银砚、高茴异口同声道:“我也是。” 张晴和转动眼珠,看向姜银砚身旁低头沉思的男人。 以霍闻川在前几件案子里表现出来的机敏,他早该想到渔叉,但今天却明显迟滞,是他不够专心,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几人把渔叉的消息告诉给厨房的三人时,傅平湘霍地一刀剁在砧板上,“迷案之地搁这给咱玩好消息和坏消息呢?” lulu刚把炭炉研究明白,这会儿正在淘米,“也就是说,我们必须要找到杜玉英?” 姜银砚重重地“嗯”了一声。 傅平湘把菜刀一撇,“那还做什么饭,麻溜的去找人吧。” 宋翔自以为体贴地说:“我们可以下馆子。” 傅平湘强忍住想一拳打爆宋翔脑袋的冲动,“这踏马压根儿就不是下不下馆子的事,是找杜玉英。” 霍闻川看向宋翔,“你去跟雷大说,刚刚有人告诉你,在海鲜市场看到过杜玉英。” 宋翔逃也似的奔出厨房,按照霍闻川教的,添油加醋地在雷大跟前诓了一通。 演技浮夸至极,雷大却偏是信了,一秒不犹豫地从沙发里坐起,双脚仿佛踩了风火轮,转瞬间夺门而出。 当来胜嘴里叼着一支烟,手里拎着一瓶酒回来时,看到门大敞开,一屋子人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厨房的炭炉倒是烧起了,上面却没架锅,米也只淘了一半。 他愣愣地看着那乱糟糟的一摊子,“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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