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看到安安丢出两张手绢的还有任芊和宋翔。 另外六人没有看到,也更不会想到,这一轮居然有两张手绢。 “一、二、三……” 计时已经开始。 蒲耀马上冲唐浪示意,唐浪也同时对蒲耀示意,两人均因对方的举动怔住。 又复做两次,依然如此。 “九、十……” 两个人急忙看向自己斜对面的人。 唐浪的斜对面有霍闻川和任芊,冯禄寿死后,蒲耀的斜对面就只剩宋翔。 霍闻川看到唐浪把目光投向自己,他知道两个人应当是察觉出异常,才转而向斜对面的人求助。 霍闻川便把姜银砚教自己的眼神朝唐浪做了一遍,宋翔也同样对蒲耀做了一遍。 但他们都不确定唐浪和蒲耀是否能相信这一轮出现两张手绢的事,毕竟游戏开始之前,安安只字未提,却在中途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两个人陷入迷乱当中,明明手绢在对方的身后,为什么对方会冲自己示意? “一十八、一十九……” 眼看时间即将结束,还没有人捡起手绢,不知情的四个人开始眼神交流。 你来我去的几番对视后,他们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手绢不在他们身后。 “二十五、二十六……” 蒲耀呼吸变得急促,唐浪也心跳加速。 “二十八、二十九……” 只剩最后一秒,两人的思考几乎停止,“三十。” 结果是,他们二人谁也没有转过头去。 安安:“你们都猜错了。” 这时,蒲耀和唐浪惊得齐齐转身,才发现自己后面也有一张手绢,登时明白对方和斜对面两人的示意。 但为时已晚。 从地底下钻出来的树根飞快地将他二人缠住,继而织茧一般密密匝匝地绕身而盘。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唐□□喊着猛拽攀在身上的树根。 那些树根虽看起来似乎不堪一折,实则韧如铁丝,唐浪根本扯不断。 “蒲耀。” “蒲哥。” 姜银砚和傅平湘惊声大喊。 蒲耀虽然话少,但大家一路走过来,早已是朋友,本以为他们会一起经历完每一桩案件,直到离开迷案之地,岂料他折在第三件案子里。 蒲耀曾以为自己应当是怕死的,可如今真真正正地面对死亡时,他反倒无比坦然,笑看诸人,“永别了,我的朋友们。” 最后一句话说完,树根霍地缠住他的头。 第一次亲见熟悉之人的死亡,姜银砚一时难以承受,双手掩面而泣。 看着姜银砚悲伤的模样,霍闻川十分心疼,“阿砚,我理解你的悲痛,但我要残忍地提醒你,我们还有一轮。” 姜银砚哽咽地说:“嗯,我知道的。” 傅平湘一向重情义,蒲耀的死对他是个不小的打击,心情悲郁至极,带着质问的口气:“为什么会有两张手绢?” 安安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休息五分钟,开始第三轮哦。” “我问你,为什么……”傅平湘正是气血冲头,霍闻川怕他惹怒安安,厉声打断他:“傅平湘,别冲动,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结果就冷静下来。” 傅平湘强压下内心的悲愤,深深地吸一口寒气,冲熄胸腔里的火气。 姜银砚也尽力调整自己的状态,她很清楚,只要一天不离开迷案之地,这样的事就还会发生,要么是同伴的死亡,要么是自己的死亡。 而张晴和、高茴四人同蒲耀的感情虽不像姜银砚和傅平湘那么深,但多少也有些兔死狐悲之伤。 在迷案之地,经验丰富并不是活命的不二保障。 姜银砚用手在眼部快速地抹了两把,再睁开时,眼神已然坚毅。 七个人互相交换眼神,他们开始推测第三轮或将出现的情况。 第二轮出现两张手绢属实在众人的意料之外,那么据此可以推断出第三轮或有三种情况。 其一,和前面两轮一样,一张或是两张手绢。 其二,三张或者更多的手绢,甚至不排除每个人身后都有手绢的可能性。 其三,一张手绢都没有。 无论出现什么情况,他们都要相信同伴,也必须相信同伴。 “休息时间到,现在开始第三轮哦。”安安欢笑的语气令人毛骨悚然。 每个人都收敛情绪,聚精凝神地望住圈外那个活泼的小孩。 “丢,丢,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 一曲毕,安安停在姜银砚和霍闻川的中间位置,开始计时:“一、二、三……” 安安一边念数,一边不停地在圆圈内外跑进跑出,像个织布的梭子,在他们中间穿来穿去,像是故意扰乱他们的注意力。 霍闻川张开眼睛,最后一轮,一张手绢都没有。 折掉三个同伴后,眼下对于安安的捣乱行为,大家已然可以做到视若无睹,视线始终保持与对面的同伴交汇,用眼神告诉对面的人,他的身后没有手绢。 “十九、二十……” 还剩十秒钟时间,七个人均没有任何动作,只祈祷计时赶快结束。 “二十八、二十九、三十。” 最后一秒数完,响起“噼噼啪啪”的鼓掌声,“你们都猜对了,游戏结束。” 大家紧绷的身体徐徐舒缓下来。 安安站在圆圈中心,朝七人鞠躬,“谢谢你们陪我玩。” 话一说完,又连蹦带跳回到路克行的屋子,消失在黑暗里,门也在他进屋后冉冉关闭。 银光璀璨的桃树随之起变化,果实退成花朵,绽放的桃花又变成骨朵的状态,树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细、缩小,成一株嫩绿的幼苗,最后化作一颗桃核,归于原始。 朦胧如纱的月光照回小院,宿舍区恢复静谧。 虽然刚度过第一晚,但每个人都有劫后余生之感。 看着地上被树根缚成蛹状的同伴,高茴问:“他们怎么办?” 任芊:“留在这里。” 忽然,一阵冷风吹来,姜银砚周身分外地冷,一双脚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禁不住打了个寒颤,“闻川,我想回屋休息了。” 霍闻川脱掉自己的工装外套,披在姜银砚身上,“大家也都回屋吧。” 傅平湘蹲在蒲耀旁边,他一时不能接受熟识之人的死亡,心里难受至极。 张晴和走到傅平湘面前,“如果哪天我死了,以后每年的清明节,带一瓶香水来我坟前,洒给我。我不喜欢味道太浓的,要淡雅一点,记住了吗?” 傅平湘“噌”地一下站起,“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你赶紧给我呸呸呸。” 张晴和:“呸。” 傅平湘像个负责任的监督员,“再呸两下。” 张晴和:“呸呸。” 傅平湘吸吸被冻红的鼻子,呵气搓手,“夜里真冷,快回去了。” 几个人纷纷散去。 212,姜银砚和霍闻川躺在床里。 从进屋后,姜银砚就一直沉默着没说话。 “阿砚,”霍闻川忽而问:“你知道扶桑花吗?” 姜银砚:“不知道。” 霍闻川娓娓而言:“扶桑花,也叫朝开暮落花。清晨盛开,傍晚凋败,是属于它的自然规律。人生的不确定性,则是属于我们的自然规律。未来我们还将遇到诸多不可掌控的事,也许是死亡,也许是新生。但不管是什么,坦然接受命运的赠取。” 姜银砚突然转过头,鬼使神差地问霍闻川:“你可以一直陪着我吗?” “可以,一直到我生命的尽头。”霍闻川回应得不带一丝犹豫。 隔日,清晨六点半,一声惊恐的喊叫唤醒熟睡中的人们。 好几个人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就冲出门,他们看到一单元113外面,任芊惊慌失措地跑出来。 “任芊,出什么事了?”傅平湘一边问,一边朝一单元跑。 其他两个房间的人也大步流星地往过赶。 任芊抓住傅平湘的衣服,吓得面无人色,“蒲耀……蒲耀在屋里。” “蒲哥?”一听是蒲耀,傅平湘什么都来不及想,一头扎进屋里,竟看到床上躺着一具干尸。 他扭头就往外奔。 后几步赶到的人本想问傅平湘屋里的情况,却见他脸色非常难看,便没问他,直接冲进屋里。 才看一眼,高茴“啊”地一下搂住张晴和的脖子。 高茴看着娇小,力气却不是一般的大,张晴和被她勒得快要断气。 “害怕就出去。”张晴和猛地扯开高茴的手臂,把她朝门口搡。 “好,好。”高茴逃也似的离开屋子。 看到床上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姜银砚不由得感叹,在迷案之地,最是生死无常。 尽管猜到冯禄寿和唐浪的尸身多半也和蒲耀一样,但姜银砚还是想亲眼证实,便对霍闻川说:“闻川,我想去107看看。” 两人一起来到四单元的107外,房门呈虚掩状,霍闻川一推即开。 107房间的床上躺着两具干尸,根据身高可以判断出躺在里面的是冯禄寿,外面的是唐浪。 霍闻川走近干尸,俯身,用指头去触碰唐浪干瘪如枯枝的手,皮肉已经完全失去弹性,“他们的血全部被树根吸干,一滴不剩。” 姜银砚也走近床边,观察尸身状况,只是不敢像霍闻川那样去触摸,“死亡原因是这个吗?” “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在未经技术验证,或是亲眼所见的情况下,霍闻川的论断性言语一向会有所保留,但百分之九十九已经算是确定。 被活活吸干周身血液而死,痛苦程度难以想象。 带上107的门,两人又返回一单元。 高茴已经从方才的冲击中缓过来,但短时间内却不敢再目睹一次那样的景象,看到姜银砚和霍闻川回来,快步走上前问:“冯叔和唐哥是不是也?” “嗯。”姜银砚语气轻得像一片飞羽,瞥眼看到任芊脸上惊惧未退,不必问也猜到她极有可能和蒲耀的尸身在床上躺了一晚,清晨天亮时才发现。 “任芊,你还好吗?”姜银砚很担心任芊的心理状况。 任芊声音止不住地颤抖:“我要去跟王秀芬说,让她给我换一间屋,我不能住这间了。” 姜银砚掌住任芊的肩膀,“好,等下我们和你一起去找王秀芬。” 刚说到王秀芬,她人就笑容满面地走进小院,“各位同志,早!” 任芊一个箭步奔过去,紧握住王秀芬的手腕,“同志,同志,我要换一间屋。” 王秀芬不问她为什么换屋,只是说:“哎哟,没有其他空屋了。” “怎么可能没有空屋?”任芊指向那些没人住的房间,“那些屋子不都空着吗?” 王秀芬:“那些都是别人的屋子,你不能住。” “明明没有人……”任芊本能地想要反驳王秀芬,转念又怕激怒她,旋即改成恳求的语气:“求你了,给我换一间行吗?随便哪个屋,没有床的我也能住。” 王秀芬皱眉蹙眼地说:“同志,不是我不想给你换,是真的没有空屋了嘛。” 任芊指向身旁的同伴,“我能不能和他们挤一间?” 王秀芬矢口否决:“不行,一个屋只睡得下两个人。” 见软的不行,任芊索性把态度放强硬,“我不能再住113,你今天必须另外给我安排一个屋。” 王秀芬被纠缠得又气又无奈,“咱们都是同志,你别为难我嘛。” 王秀芬的态度很明确,不管任芊用软的还是硬的,王秀芬都不可能另外给她安排一间屋,但任芊却不甘罢休,她扣着王秀芬的手腕不松,大有跟王秀芬耗到底之势。 姜银砚把任芊拉到一旁,耳语劝说:“没用的,王秀芬是npc,她充其量只能算是执行者。” “可是……我……我不想和尸体住一个屋。”任芊已经不是新人,姜银砚说的这个道理她当然懂,但一想到夜里可能要独自一人面对一具干尸,即使那人曾是与她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同伴,她也忍不住胆寒。 姜银砚能够理解任芊的恐惧,思来想去,她提议道:“如果天黑之前蒲耀的尸身还在屋里,或许我们可以暂时把他移到冯叔和唐浪的屋里安放。” “不能换房间,也就只有这样了。”任芊垂头丧气地接纳姜银砚提出的解决办法。 “王秀芬同志,你过来找我们,是要给我们分派工作吗?”姜银砚在劝说任芊时,霍闻川便出言转移王秀芬的注意力。 刚好霍闻川询中王秀芬大早来此的任务,她恼气不耐的表情才稍稍转霁,“昨天厂里运回来一批新鲜水果,你们的工作就是给水果剥皮去籽。七点五十到一号厂房来找我,我再给你们具体分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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