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1 / 1）

那个少年的一生短促又匆忙，却刻骨铭心，只因他爱的偏执，疯狂，又卑微。

有德听的心里发酸，眼眶也酸，她将头埋进玄墨的怀中，试图掩盖真实的心绪，却被一把板过了下巴。

“德行，还知道哭！”玄墨看见那双眼睛泛着泪光，心头软的一塌糊涂，话说的难听，但还是轻柔的替她逝去泪水。

有德撇撇嘴：“人家内疚嘛。”

玄墨捏着她的脸蛋儿，手感滑滑嫩嫩，让人舍不得松手，心头隐隐作痛，却还是阴阳怪气道：

“原来你还会内疚？真是稀奇事儿！”

有德有些羞愧的低下头，从前她觉得自己没心没肺，只要缺德就行。如今得知自己喜欢的人，却被这样伤害。

而罪魁祸首就是自己，纵然她再缺德，也内疚到有些讨厌自己。

“其实…其实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浮生门中，缺德门的门主。”

有德咬了咬牙，还是决定将实情交代出来。

“缺德门自我继承之后，便没什么生意，到后来都揭不开锅了。所以，为了能填饱肚子，壮大缺德门，我便有些…用力过猛了。”

说完，有德不敢抬头再去看玄墨，她害怕，害怕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有憎恨，嫌恶，还有厌烦。

作为凡人的阿牌所经历的苦痛一生，对于自己来说不过是一场游戏，一单买卖，如若换了自己，只怕也会无法接受吧。

正当有德失神之际，一双温热的手摸上她的头顶，她抬起头，对上了玄墨那双金瞳，里面没有她想象的嫌恶，反而带着丝丝笑意。

“以后在妖族，不会再让你吃不饱了。”

只这一句，有德的心就被揪了起来，像面团一样，被玄墨揉捏的又酸又胀，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止都止不住。

她在浮生门没皮没脸，蹭吃蹭喝的时候没有哭，在被人指指点点，嘲笑讽刺的时候没有哭，看着缺德门衰败破落的时候也没有哭。

因为她知道，没人可以靠，又哭给谁看呢？

可是如今因为玄墨的一句话，她再回想起以前的日子，觉得委屈非常。原来这就是有人撑腰和依靠的感觉。

有德缩进玄墨的怀中，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侧，像个孩子一样，肆意的大哭出声。

“好了，好了。这是做什么？怎么还止不住了呢？要是让门外的赤羽听见，还以为孤欺负你了！”玄墨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眼中的笑意满满。

有德此刻才不管这些，任性道：

“我就，我就…我就哭！！我就！”

不知折腾的多久，有德终于消停下来了。

杏眼红肿，带着泪水的眼睛水汪汪的，因为哭的太久，脸颊泛着一层薄薄的粉，像个水蜜桃，玄墨的手不自觉的磨搓了下，忍了忍才克制住了揉捏她脸蛋儿的心思。

有德的声音有些沙哑，她拽了拽玄墨的衣袖：

“你…在那本‘神书’里，找到破解诅咒的方法了吗？”

玄墨垂下眼眸，心痛如绞，却面无异常：

“还没有，那本书离了妖丹的加持，老旧的厉害，上面很多字迹都看不出清楚，待我用一段时日，将其恢复如初再看也不迟。”

有德闻言点了点头，她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只要他们努力，就一定可以找到方法破除诅咒。

“至于那个百里矐，我想他应该就是霍懋的转世。”玄墨低沉着声音。

阿牌是玄墨在闭关期间的情缘机遇，待情缘结束，他自然从凡尘回归妖界。而霍懋喝了他的龙血，身上沾染了其气息，寿终正寝之后，有极大的概率转世到妖界。

有德喃喃自语：“原来是这样……那…”说着，有些为难的看向玄墨：“能不能把他从媚影手中救出来？”

对于霍懋她内心也觉得亏欠，若能帮他脱离苦海，也算是弥补了。但她也知道，从媚影手中抢人，实在是太难了。

更何况，百里矐身上有一丝玄墨的气息，媚影如今把他当做替身，不会杀他，但更不可能放他走。

玄墨摆弄着有德娇小的手指，漫不经心道：“把他救出来，安置在哪里呢？”

有德想也不想：“自然是回他的山岩族，跟族人们一起。”

她的眼睛对上玄墨的眼睛，金瞳之中复杂幽暗，仿佛在提示有德什么。

“你…你的意思是，就算他回了山岩族，只要媚影想要，依旧能把他再虏回来？”

玄墨点点头：“媚影对妖族功不可没，一个是山岩族的虎妖，宛如蝼蚁，若是媚影想要，只怕山岩族的族长便会亲自将人绑回来，送给她！”

这话说的没错，一个是高高在上，立下汗马功劳的右护法，一个是小小虎妖。就算是玄墨命令媚影放了百里矐，难免会令妖族众人心生不满。

有德泄了气：“那怎么办？就没有别的办法救他了吗？“

玄墨挑挑眉，一把勾起她小巧的下巴：“怎么？你一定要救他？媚影并不会杀他，他性命无虞，也许哪一日媚影腻了，主动放了他。”

好大的一股醋味儿。

有德无奈，凑近玄墨的耳边低语几句。

“你是说…媚影让百里矐扮成孤的样子，夜夜取乐？”玄墨眉心皱的能夹死苍蝇。

有德明白，她若是想救百里矐就不能只提百里矐，而是要连带着玄墨。更何况，媚影让百里矐假扮玄墨，她心里也不爽呢。

“百里矐身上有你的气息，她怎么会轻易放过，我一想到她每夜……我就心里膈应，这对百里矐折辱，对你就是侮辱。反正我看不惯！”

玄墨眯了眯眼睛，他知道媚影对他的心意，可却没想到已经到了如此偏执的地步。

“这件事你不必管了，孤来想办法。”

魑魅殿，

地窖中布满灰尘杂物，不见一丝光亮，百里矐躺在地上，闭着眼睛回忆着有德的音容笑貌。

身体微微扯动，手上的铁链作响，这才打破他的思绪。

他相信有德一定会救他出去，因为心怀希望，曾经厌恶非常的牢笼，在他看来也顺眼了许多。

头顶上的木板传来走路的声音，百里矐闭上了眼睛，下一刻头顶地窖的窗子打开，露出两个守卫的脸。

“别装死了，右护法出关了，要见你！”

百里矐被扔进冰凉的水桶中，任由粗糙坚硬的毛刷清洗着自己的身体，皮肤上留下红痕，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了血痕，可他却像是习惯了一般。

每次媚影折辱自己之前，都会来一通这样的折腾，只不过今日他才从鹿翎口中得知，原来媚影让他一直扮演的人，居然是妖王。

想到此事，百里矐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笑自己是他人的替身，也笑媚影如此可悲，爱而不得，却要用这种可笑的方式来换取一点点满足。

守卫捧着锦盒走进来，面无波澜，将锦盒放在木桌上就转身离去。

百里矐从浴桶中走出来，水滴落在冰凉的地板上，一路来到装着衣裳的锦盒前，湿漉漉的手，轻轻挑起锁扣。

一套玄黑鲛丝的长袍整齐的叠放在盒子中，湿漉漉的手划过长袍上细密精致，由金线缝制的暗纹，水滴在上面，却能不沾不湿。

百里矐曾经听媚影说过，百年前她曾和暗影两人奔波千万里，不辞辛苦终于找到了行踪不定的鲛人族，得来了这耗费无数心血的鲛人丝给妖王做了一件水火不进，珍贵无比的袍子。

而这一件，是用剩下来的废角料做成的，虽不如妖王身上那件，但也算难得了。

百里矐披上了衣袍，盒子底部还有一张玄铁所制的面具，只能露出两只眼睛。

主殿，

媚影一身绯红长裙薄纱，飘逸的裙摆落在地上，任由窗口吹进来的风摇曳飞舞，三千青丝散落在身后，还带着微微水汽。

未施粉黛的脸上，光滑细腻，仿佛曾经不满黑色刺青的符文并不存在，媚眼如丝，妩媚娇艳。

桌上放着两壶酒，媚影听着外面的传来的脚步声，嘴角勾唇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殿门缓缓打开，媚影带着醉意的眼眸看过去，逆着月光走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气宇轩昂，高贵非凡。

黑色的面具泛着月影浮光，露出来的那双眼睛，就如她记忆中的一样那么高高在上，平静无波，却让人心潮涌动。

“尊…尊上….”

媚影伸出手，眼神迷离踉跄的朝着他奔过去，狠狠的靠在他的怀中，鼻尖传来熟悉的冷香味，让她沉醉不已。

“尊上，您可知我对您的心意？媚影愿意为了尊上奉献出一切，哪怕是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百里矐厌恶的看着她痴迷的神态，眼中露出不屑之色。媚影闭关修炼，他还以为是为了提升自身修为，如今看来，是为了把脸上那些丑陋的刺青去除。

至于为了谁，答案不言而喻。

只是这一刻，百里矐倒真的希望自己是妖王，只要开口轻飘飘的说上一句，媚影也许真的就心甘情愿的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