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娇俏的夕阳在天际挥洒着最后的余晖,氤盖着云霞渐渐落下山去。 “所以,自从你进了妖族王宫,媚影便每日打骂折辱你,甚至都不让你吃饱饭?”有德皱着眉头。 百里矐狼吞虎咽的咽下最后一口肉,点点头: “是,她在我身上下了血蛇蛊,只要我不听话,便会被蛊虫撕咬吞噬内脏血肉,痛不欲生。” 鹿翎在一旁听的汗毛直立,看向百里矐的目光充满了同情,她又扯了只鸡腿放在百里矐面前: “血蛇蛊我在老祭祀留下的竹简里看到过,此蛊狠辣非常,不论身处何地何时,只要下蛊者操控,便可让人痛不欲生,最后被体内血蛇蚕食而亡。” 有德连忙问道:“可有解蛊的法子?” 鹿翎失落的摇摇头: “没有,这蛊既然是媚影而下,也必须由她而解。如若旁人想要强行解蛊,血蛇会感知到危险,在他体内释放蛇毒,最后也逃不过一个死。” 屋内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默,百里矐双拳紧握,不难看出他复杂愤恨的心情。 “这些日子,她忽然闭关修炼,我被锁在地窖里,拼劲全力才逃脱出来,没想到最后还是逃不掉。” 他被困在暗无天日的地窖里,无人理会,多少次都不想再坚持下去。可是每当这个时候,他心底便会生出一股不甘心和牵绊。 他无比笃定自己就是大祭司要找的人,所以就算是死,也要见上大祭司一面。 凤眼微红,眼尾处隐约可见泪光,百里矐苦笑一声: “或许这就是我的命吧!不过如今,我已经见到了大祭司,了却了心愿,就算是死也无憾了。” 有德撇过头去,她躲开了百里矐的目光,可到底还是不忍心: “你先别灰心,我总觉得媚影不会轻易要你的命,她除了每日打骂折辱你,还会做什么?” 桌上明亮的烛火下,百里矐的目光闪烁躲闪,清秀俊美的脸庞浮现出难以启齿的羞愧。 有德瞧见他的神色,似乎是猜到了什么,目光闪过一丝了然:“她是不是强迫你……” 百里矐猛然抬起头,眼中满是急切,像是情窦初开的小伙子,着急忙慌的要对着心悦的姑娘解释: “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只是让我换上一套黑色锦袍,再让我带上面具,然后…然后…..让我抱着她。但我什么都没对她做,真的!你相信我,是真的。” 百里矐仓皇的解释着,有德已经在心里冷笑,没想到媚影这么变态。 就连鹿翎也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整个王宫之中,除了尊上,还有谁一身黑袍,面具加身? 忍不住骂道: “她可真是不要脸呢!怪不得尊上不喜欢她,我看怕是整个妖族的男人都不会喜欢她。” 说着,鹿翎又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媚影是护法,她手下的人也不少。是不是…她也让别人这么做过?” 百里矐摇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可有德却是清楚,媚影这个死女人应该只让百里矐一个人假扮成玄墨,只因为百里矐身上有着一丝跟玄墨一样的气息,能给她几分欣慰和满足。 但有德怎么也想不明白的是,在凡间时,霍懋喝过阿牌的血,重伤痊愈。所以那时候的阿牌就是玄墨? 而为什么到了妖族,百里矐是山岩族的虎妖,不仅长相与霍懋有八九分相似,连玄墨龙血的气息,也依旧存在。 这像是一个解不开的怪圈。 鹿翎却十分可怜百里矐,眼巴巴的望着有德:“咱们帮帮他吧?恩?有德。” 百里矐闻言也将目光看向有德,凤眼卑微带着一丝期盼。 “我知道了,但是这件事情要慢慢想办法。硬来肯定是不行,你先回去,不要媚影发现,之后再慢慢想办法。”有德有些头疼。 媚影是右护法,在妖族地位崇高,她想打骂自己的下人,天经地义。所以只能徐徐图之,不能操之过急。 但这番话却表明了会将百里矐救出火海。 鹿翎笑着拍打百里矐:“还傻着做什么,还不快谢谢大祭司!” 百里矐不可置信的看着有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大祭司之恩,我没齿难忘,若真能脱离媚影的掌控,往后余生当牛做马,端茶倒水侍奉在大祭司左右。” 待百里矐走后,鹿翎拉起有德的手,笑的开怀: “我还以为你不会沾染麻烦去救他呢,有德,你真是心地良善一如往昔,怎么办,我更崇拜你了!” 鹿翎靠在她肩膀上,不停的撒着娇。媚影的名号在妖族响亮,别说她折辱打骂百里矐,就算是宰了他,也没有人会有异议。 不论在三界任何地方,都是强者欺凌弱者,更没有人能为弱者出头。 有德脸上却始终没有笑模样: “百里矐是因为我才会来到这里,媚影也是因为记恨我,才会把百里矐带走。于情于理,起因都是由我而起,我应该把他救出来。” 而且她也想彻底斩断上一世的因果是非,不管她有没有找错人,都不重要。因为她已经决定,要和玄墨在一起。 大不了所有的报酬全都还回去,她不当这个缺德门的门主了。 有德不禁为自己的洒脱感到得意,忽然她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推开鹿翎手脚并用的跑出了万物阁。 鹿翎大喊:“你去哪儿?” “无极殿!”有德头也不回。 到了无极殿门口,有德理了理自己的衣裳,有些不敢进去,天边弯弯明月,已经天黑了。 完了,完了,遇见了百里矐居然把玄墨这档子事儿给忘了,百草灵芝汤也没煮,这下真完了。 有德深吸了一口气,将殿门缓缓推开,里面没有点灯,昏暗一片。 她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有些不适应黑暗的光线,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来了?” 有德吓得一惊,转过身来,看着面前高大的背影,咽了咽口水:“是,来了。” 一个响指,殿中的烛火全部亮起,玄墨的脸上阴沉的能滴出水来,语气十分不善:“汤呢?” 有德缩了缩脖子,干巴巴的笑道: “啊?哈哈哈……那个…我…我我…炖着呢,正炖着呢!对!没错,炖着呢!” 玄墨嘴角勾起两分,带着不屑和嘲讽,心中暗道:她果然不会对自己说实话。 下一刻,一声清脆的响指,铁铜灯架上的烛火被瞬间熄灭,整个无极殿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有德眼睛还未适应,便瞧见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她动作迅猛的一把抓住黑色的衣角,她不知道为何有种预感,如果这次这样糊弄过去,只怕玄墨永远都不会再对她敞开心扉了。 玄墨停住脚步,感受到身后拥上来一个怀抱,双手紧紧环扣住他的腰间。 “别生气,我不是故意要骗你。而是怕你知道了更生气。” 玄墨冷哼一声:“你有什么资格让我生气。” 还好还好,还肯对自己说话,那就说明还有得救。 有德将脸贴在他的后背,嗅着熟悉又好闻的冷香: “我…我好像遇见了霍懋,可是他现在不叫霍懋,叫百里矐,是只虎妖。” 玄墨默默听着她讲述着今日发生的事情,心底升起一丝庆幸,庆幸她真的会对自己如实相告。 今日他等了许久,见有德迟迟不归便去了伙房,却发现她根本没过去。后来又到了万物阁,亲眼看见她搀扶着昏迷不醒的百里矐进了万物阁的大门。 那一刻的心情他无法描述,仿佛又回到了在凡间当阿牌的日子,那样的绝望,卑微,可以拼了命为她做所有事情。 但到头来,换来的只有欺骗。 所以他一直在等,一直在等,等着她回来,对自己说实话。哪怕只有一句实话,他都可以原谅她,原谅过往的一切。 有德说完后,心中忐忑的等待着玄墨的回应。 殿中一片寂静,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就在有德认定他不会原谅自己的时候,玄墨忽然转过身来,将她抱在怀里。 相默无言,可一切已在不言中。 过了许久,有德在他的怀中都有些犯困了,才小心翼翼的低声道:“你…不生气了吗?” 玄墨摸着她的头顶,冷哼一声:“谁说孤不生气?欺瞒尊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这分明就是不生气了。 有德偷笑,而后思量片刻还是开口问道:“你说,百里矐,他是霍懋吗?还是霍懋的转世?” 微弱的烛火摇曳下,有德坐在玄墨的大腿上,小手把玩着他青丝如墨的头发,姿态亲昵无间。 “孤几个月前闭关,入定之后到了心外无物的关键时刻,眼前却出现了一道白光,随后便成了忘却前尘的阿牌。” 玄墨低声诉说着,作为阿牌的十几年,艰辛困苦。 后来,又因为有德的逝去,他万念俱灰,抱着她的骨灰盒子走到山野之外,任飞禽猛兽啃食身体,与骨灰一起化作尘埃,滋润大地。 结束了短短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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