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笨（1 / 1）

翠绿回到和轩堂，跪在床边看着因着高烧而不醒的李澄身边，心中无限委屈，她是替李澄感到委屈。

“姑娘阿姑娘，您好不容易嫁进来，到底是福还是祸啊！”

说来霍懋也是真的有事，最近有一桩贪污案子前后涉案官员达到几十人，若是能将这桩案子处理好，他就能在朝中树立威信，得弘道帝看重。

不过，他还需要李元途这个官场老手的帮衬，不然一下子拉那么多官员落马，只怕会得罪世家。

李澄是在第二日清晨才醒过来的，正好府中的大夫前来复诊。

“皇子妃是心结郁火，无处发泄，这才病倒了。不过……近日皇子妃可吃过什么寒凉的东西？”

李澄此刻并不关心这些，只是愣愣的看着床架子，那双杏眼里面像是淬了毒，李有德！你阴魂不散，只要你存在一天，就会来抢夺我的东西，所以，你必须死！

翠绿看出大夫的尴尬，连忙道：

“倒是没吃什么寒凉的东西，昨日还在府上喝了党参鸡汤。也许是皇子妃身上不便，来了葵水，您瞧出什么不妥了嘛？”

大夫一愣，随后摇摇头，不再多言。皇子妃的体内有大寒之物，恐怕会影响子嗣，可是他却不好说出来。

京城每个府邸之中都有府医，皇子府中他的主子是霍懋，而如今府中谁人不知李澄并不受宠？

更何况，这些宅子里的勾心斗角，阴谋诡计，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府医能够参与进来的。

“皇子妃按时服药，再将养十天半月便可痊愈了。”

等人走了，翠绿不由得像李澄诉苦：“昨夜您都烧糊涂了，我去请殿下来看看您，可是…殿下却说他这几日忙……姑娘，咱们该想想办法啊！”

自从嫁过来之后，李澄见霍懋的次数不超过三根手指头，第一次是新婚第一日进宫谢恩，第二次是三朝回门，第三次便是昨日丞相府的宴会。

平日里连见都见不着，更何况这府里的管家大权，至今也没落到李澄手中。

底下有些下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翠绿担心在这样下去，只怕往后的日子……

李澄刚醒，脸色还是苍白，连声音都有些沙哑，可是却充满狠辣：

“是该想法子，所有挡着我路的人都…都该死！！”

翌日，

宝气从房间醒过来，一脸迷茫：“我怎么…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陪着姑娘一起去宴席上吗？”

珠光坐在妆奁前，没好气儿的说道：“我的姑奶奶，这都第二天了。姑娘说昨个儿你在路上瞧见只虫子，竟然吓得晕了过去！可真够没出息的！”

宝气揉了揉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可是她又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浑身上下酸疼的厉害：

“是吗？我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珠光收拾妥当，急匆匆地出门：“你赶紧收拾收拾，我先去伺候姑娘起床了。”

等宝气姗姗来迟时，有德正准备去陪王氏用饭，见她来的迟了，也不生气，反而关切道：

“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若是不舒服，我做主放你休息几日，好好在屋里养着。”

有这样宽和的主子，是下人们的福气，宝气有些羞愧的低下头：

“姑娘，我也不知道怎么我就晕了过去，下次我…我绝不再这样了。”

看来霍懋的人下手不错，起码没有暴露出什么东西。

今日用早饭时，王氏的兴致很高，脸上总是挂着笑意，不停的给有德夹菜：

“多吃点，瞧你瘦的。厨房里炖着汤，一会儿喝一碗。对了，阿牌呢？”

这几日阿牌总是与她们母女一起用饭，今日不见人影，很是奇怪。

有德解释道：“他没来过京城，一直想出去看看。我便允了他，他一大早就出去了。”

正说着，丫鬟红珠便蹲上来一盅党参鸡汤，王氏一打开盖子脸色立马拉了下来：“谁让你端这个汤上来的？端出去！”

王氏难得如此疾言厉色，红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夫人，我不是故意的。平日里炖汤都是炖这个，所以……”

话音未落，孔嬷嬷便眼疾手快的上前狠狠的抽了她一耳光，斥骂道：

“平日里炖这个汤，难道今日也炖吗？夫人教训你，你还敢顶嘴！看来是我平日里对你们太心软了！去在院子门口跪两个时辰，好好反省。”

娇嫩的小脸立即红肿起来，泣声连连。

有德挑挑眉，不明白只不过一盅汤为何王氏发这么大的脾气，只能劝慰道：

“母亲别气了，我不喝那盅汤就好了。鸡蛋羹很不错，您也尝尝。”

孔嬷嬷将人带出去，远远就瞧见翠绿小跑着奔着和风苑而来。

“哟，这是怎么了？皇子妃没跟着你来？”

翠绿带着焦急，手中的帕子紧皱，带着哭音：

“嬷嬷，我家姑娘病了。还请嬷嬷去通报夫人，去皇子府瞧瞧我们姑娘。”

病了？孔嬷嬷眉头一皱，立即带着翠绿进了院子。王氏听了这事儿也是挑挑眉：“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我们姑娘是心结郁火，这才病倒了。”翠绿低下头，她不明白李澄为什么要让她回相府，还一定要把王氏和李有德请到府里去。

说着，眼圈都泛红：“九皇子殿下事忙，连看都没看姑娘一眼。夫人，我们姑娘真是好可怜。”

王氏点点头，看了一眼有德，果然霍懋对自己女儿还没死心，竟然连面子情都不给李澄。

有德也想知道李澄经过昨日一遭，又想出了什么幺蛾子。说句实话，她对李澄没有什么信心，不够狠，不够不择手段，甚至有些愚蠢。

看着王氏举棋不定，有德趁机开口道：“母亲，既然姐姐病了。咱们不如去看一看？不然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可怎么办是好？”

马车上，

王氏看着有德的神色，低声问道：“你不恨她？当初可是她险些害死你。”

“我恨。”有德毫不避讳：“就是恨，才想看看如今她过的有多不好。若霍懋对她好，将来他们儿女双全，只怕我连她府中大门都不会踏进去一步。”

王氏握着有德的手，意味深长道：“放心，她永远不会有孩子的。”

有德眉心一跳，想起今早王氏大发雷霆的那盅党参鸡汤。

党参性平，可若以大黄，地骨皮，马齿苋这些寒凉药材浸泡，长年累月的喝下去，体内生寒，难以生育。

更重要的是，昨日的党参鸡汤中，加了分量十足的红花。

王氏没有说话，这是她这十几年来对李澄的报复，也是对有德的母爱。

所以即便认下李澄，抚养在身边，王氏也不担忧，因为李澄将来不管嫁给谁，没有子嗣可依的后半辈子，都是地狱。

皇子府中，

李澄躺靠在床上，面容憔悴，见人来了，挣扎着想要下床去迎：

“母亲，妹妹，你们来了！”

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王氏连忙拦住她：

“这是做什么？人还病着，快躺下！昨日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就成了这个样子？”

李澄看了一眼站在床边的有德，热切的伸出手：“自从妹妹回来，我还没跟妹妹好好说说话儿，来，让我瞧瞧。”

有德感受着李澄冰冷的手，像是一条毒蛇，不过有意思的是，这条毒蛇太过于蠢笨。

给王氏上茶的是个眼生的丫鬟，而给自己上茶的却是翠绿，这蠢丫头的手还在抖。

天知道这里面下了些什么东西。

李澄亲热的握着有德的手，有细汗冒出：“妹妹喝口茶，解解乏吧。我这儿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只有这茶叶是进宫谢恩那天圣上赏的，说是雪顶含翠。”

她的眼神有些热切和急迫，有德看的想笑：“姐姐，你这样握着我的手，我可怎么喝阿？”

李澄这才意识到，猛然间将手松开，干笑两声：“瞧我，真是病糊涂了。太久没见到你，我高兴坏了！”

有德点点头，伸手就要去拿茶盏，她能感受到李澄目光的炙热，然后直接将茶盏扔到地上：“诶哟！好烫。”

杯中茶水四溅，瓷片碎了一地，李澄的目光嘎然而止。

王氏连忙起身握住有德的手，上下打量：“有没有事儿？伤到哪里了吗？”

有德好似心有余悸：“没事，只不过烫了一下指尖。”说着，她将目光投向李澄，得意一笑。

李澄看着她张狂的笑意，一瞬间全都明白了，她是故意的！她全都知道！心中的恨意像是黄河之水，滔滔不绝，满脑子都是杀了她，杀了这个妖孽！

直到王氏带着人离去，李澄才精疲力竭的躺在瘫倒在床上，怪异的笑出声：“哈哈哈啊哈哈…….”

翠绿心惊胆战道：“姑娘，她怎么…怎么会知道……莫不是咱们露出了破绽？”

李澄猛然起身，面容狰狞，手上的纤纤玉指细长的指甲被寸寸折断：“我一定一定要杀了她！”

夜色朦胧，夏风习习，一道黑影潜入有德的房间，从怀中掏出一沓子纸，细细一看竟然是十皇子霍楚的生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