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白日,烈日炎炎,素心却猛然间生出一身冷汗来。 王成拉着她走到廊下的柱子后,低声道:“听着,她如今疯疯癫癫,当下还算相安无事,可若是日子久了,后宫哪个人不是落井下石?” 李贵妃被恩宠几十年,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更何况她身处高位之后,手段雷霆,后宫中树敌颇多。 如今那些人没有动静是在观望,可若是一旦圣心不可回转,只怕那些人会蜂拥而至,等待李贵妃的下场只有一个。 “咱们两个得好好的为自己寻条退路!”王成脸色凝重。 素心还有些还有些恍惚,只不过短短两日,事态天翻地覆,让人措手不及,结结巴巴道: “可是…可是娘娘对我们不薄啊!我们怎么能……” 王成有些气极,这丫头怎么这么冥顽不灵呢,自己是因着这么多年的情分才好心想拉她一把: “你还有没有脑子?你现在不做打算,以后只能跟里面那个女人落的一样下场,甚至比她更惨!别忘了,咱们跟在她身后这么多年,手里的脏事儿不少,她若是豺狼,我们就是她嘴中的利牙。” 说到此处王力顿了顿,再次压低了声量: “后宫那些人,想要除去这条豺狼之前,必先拔掉她口中的‘我们’!” 素心一愣,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她已经开始意动,但却狠不下心来,天平在左右摇晃。 王力也不急,则是站在一旁不再言语,等着她慢慢的做决定。 “可…可娘娘还有丞相大人做后盾,万一……万一能够东山再起呢!”素心咬着唇,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元途?他的地位无人能够撼动,王力也不由得思量起来: “好,既然如此。咱们就再赌一把,若是丞相大人还站在娘娘这边,方才我说的那些你就当放屁。可若是……咱们俩就得找条退路了!” 翌日, 王氏刚递了牌子,王力便亲自将人接近宫里,一路上将李贵妃的惨状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末了还哭了起来: “夫人,瞧见娘娘这样儿,您是不知道奴才心里多难受……” 实则在心里暗地算计,若是勾起宰相夫人的恻隐之心,李家肯帮一帮李贵妃,那他和素心也不必另谋出路。 毕竟这些年下来,混到一宫总管的位置不容易,就算另谋他路,也不可能像如今一般。 王氏坐在轿撵中,闭目沉思,并不说话。在进宫之前,李元途便已经叮嘱过她,霍懋是李贵妃此生最大的利器,如今利器不在,李贵妃也就成了被抛弃的对象。 而且李元途已经吩咐人下去,再从李家旁枝挑选些貌美的女子再送入宫中。 殿门缓缓打开,王氏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里面纱幔围绕,没有点灯,有些昏暗。再没有以往的辉煌灿烂,满地狼藉,倒像是冷宫一般。 女人一声怪异的笑声浮现,纱帐后露出一张人脸:“嘿嘿嘿……你是谁……你是懋儿吗?我的懋儿?” 王氏就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李贵妃怪异的举动: “你知道吗?!没见你这副样子之前,我心里很痛快,我当年的痛苦终于能够让你尝到了。可是……如今,我却觉得你可怜,这个世间上也只有你,与我同病相怜。” 李贵妃却已经痴傻,什么也不听不懂了,笑嘻嘻的在殿中乱跑: “懋儿,快回来。母妃陪你一起玩,你不是最爱躲猫猫吗?快,快来玩,还有有德我们一起来玩。” 王氏的眼眶忽然湿润起来,一股酸涩直冲心底,她看着疯疯癫癫的李贵妃,慢慢转身拖着步子朝着殿门走去。 “就这样活着吧,无忧无虑的活着吧。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跟你的孩子就这样活着吧!” 王力与素心见人出来,立马迎了过去,这可是关系到他们今后命运的关键。 “夫人,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娘娘她是不是吓着您了?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她计较着!”王力不停的讨好巴结。 艳阳之下,红墙黄瓦,可惜已是遍地碎金,再也回不到往昔。 王氏撇过头正色的看着王力与素心,她知道这些宫人的心思,语气凝重: “好好伺候你们娘娘,别动了歪心思。护着她,也是护着你们自己,不然相府第一个拿你们开刀。” 说罢,便挺直的背脊一步一步离开这一座座精美却又如牢笼一般的宫殿。 王氏自认不是个好人,可是看见李贵妃如今的模样,她到底还是心软了。不管李元途如何,只要她想留住李贵妃的命,也不是难事儿。 所以,就这样吧。就这样活着吧,只要活着就好。 垂柳镇, 有德看着面前张着大口,等待她喂食的霍懋,上扬的嘴角怎么也落不下来: “阿懋好乖,好听话,还想再喝对不对?把我方才教你的话,重复一遍给我听,那么这碗粥就全都是你的了。” 霍懋闭上嘴巴,撇着头似乎在思考,随后用着含糊不清的语调,磕磕巴巴的说道: “小…小德,最..最..最好。我…我最…最爱小…德,最重..重要,小…德..要保护…我保护……” 尽管有些语无伦次,但有德却还是乐开了花,盛了满满一勺的米粥喂到霍懋嘴里,不断的夸赞着: “好棒!阿懋最棒了,来,喝粥。一会儿喝完了,我们去买糖人。” 一听糖人,霍懋的双眸发亮,像是只初生的小鹿,亲昵的蹭了蹭了有德的手臂。 外面的传来阵阵饭香,阿牌敲了敲门走进来:“饭好了。” 有德扭过头来,语气中满满都是炫耀: “阿牌,你快来瞧他多聪明啊!这不过才几日,就能说话了。也许在过段日子,就能读书写字了。” 靠坐在床上的霍懋见到阿牌,似乎很是开心,不停的招手:“哥…哥….哥……” 看着他这副样子,有德笑的更加开心:“瞧瞧这聪明劲儿,真不愧是我用心调教出来的孩子。” 此刻的有德似乎母性大发,怎么看霍懋怎么觉得满意,自己的孩子就是最好的! 将人哄睡了,有德和阿牌才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饭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一盅野笋汤,洋芋炖鸡肉,还有两三碟子的西北腌菜。 这些腌菜都是房子的主人,那对老夫妇送来的。 酸甜黄瓜,香辣萝卜丝,还有泡椒豇豆条。有德坐下后,大口大口的吃着,尤其是对这些酱菜很是喜欢。 自从霍懋醒来后,有德的胃口变好了,平日里时刻都在笑着,她一边吃,一边说着: “下午我去给他买糖人,好好奖励奖励他。对了,从明日开始也让阿懋上桌吃饭吧,我瞧着那些粥他也差不多快喝腻了。” 老大夫说霍懋昏睡了几日,肠胃孱弱,只能喝些粥,不能吃不易克化的食物。所以这几日,阿牌还要给他单独熬煮米粥。 如今瞧着他恢复的不错,有德便想着再不喝那劳什子米粥了。更重要的是,她前天瞧见街边有孩子用骨头都弄小狗。 便想着,也许她也可以用这个办法在霍懋身上试验。 “对了,今日帮我把床铺收拾一下,以后我要跟阿懋一起睡,方便照顾他。”有德吃完最后一口,留下一这句话,便重新回到了霍懋的房间。 阿牌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受伤难过,纵然知道霍懋如今就如同五六岁的孩子,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心中泛苦。 可是他没有办法拒绝有德,吃完了饭后,就将她的床铺打包到了霍懋的房间。 有德出去买糖人,家中就剩他们二人。霍懋看见他拿来棉被,眨着迷茫的大眼睛,开口道:“哥..哥..睡?” 阿牌摇摇头:“是…小德..她和你一起睡。” 霍懋开心的拍巴掌,俊逸的脸上冒着痴傻:“哥..哥…也睡,睡。” 阿牌看着他这副模样,没有说话,而是低头收拾着床铺,也许是忍不住,他开口道: “你要听话,这样才能过得好。明白吗?” 霍懋眨着眼睛,似乎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此刻,有德举着一个澄黄色的糖人走了进来:“阿懋,快看看这是什么?” 阿牌收拾好床铺便走了出去,从屋外都能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不过有几分真心,他不愿去想,也不想去想。 这样的日子,他已经有些疲惫了,他觉得有德就像一块捂不热的冰,都说神悯众生,可她若真是神仙,为什么,没有一点点怜悯之心呢。 月牙弯弯,整个垂柳镇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人们正在熟睡。 透过窗外的月光,有德侧身躺着看着霍懋的侧脸,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梁,还有微微抿起的薄唇,透露出一丝傻气。 可她却觉得这副样子比之前要顺眼的多,慢慢靠近霍懋的耳边,她轻声开口: “我是你最爱的人,最重要的人,明白吗?你要牢牢记在心底,因为这是你的劫难,逃不掉的,我也不会让你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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