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北边陲的一个小镇上,这里没有战火纷绕,安居乐业,镇外五十里有一条河,过了这条河就是大齐最中间的位置,豫州。 垂柳镇并不繁华,只有两条街道算得上的热闹,其他的地方皆是民宅,紧临镇外的一条胡同里有三四户人家。 其中一户小院昨天刚被租了出去,一位步履蹒跚的白胡子大夫从院门走出,出来相送的女子面貌清秀灵动,尤其是那双眼睛,集钟灵秀美于一体,不过此刻她好像心情不太好。 “他什么时候能醒?”语气中有些焦急和不耐。 老大夫摇摇头:“他受伤之后被救治的太晚,虽说之前的大夫给他止了血,开了药,可他能不能醒,什么时候醒,都看天意。我也只能用些补血益气的药吊着他的命了!” 有德的脸色越发不佳,老大夫还以为里面的男子是她的亲眷,医者仁心,便劝慰道: “我回去找想想别的法子,姑娘切莫灰心。” 将人送走后,有德心情复杂的走回房间。 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脸色苍白的霍懋,房门被打开,阿牌端着刚煎好的药走了进来,一瞧有德的脸色,便猜到了结果。 “他既然受了那么重的伤都没有死,可见是命大的,也许哪一日就醒过来了。” 有德有些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当时她为了尽快赶路,等到出了黑沙关才找了个大夫给霍懋医治,可是已经拖了太久。 一连几日,直到垂柳镇,霍懋一直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每日只能靠着补药和一些汤汤水水给他喂进去,维持性命。 “都怪我。”有德叹了一口气,她本以为霍懋身份不凡,乃是神仙下凡历劫之身,不会轻易死掉,当然他也确实没死。 可是如今这样半死不活的样子,还不如死了。 如果后半辈子他都瘫在床上,那…自己可就完不成任务了! 无力感犹如浪潮一般一波又一波的朝着有德袭来,连饭菜也吃不下去。 阿牌最是见不得她这副样子,只能不断的安慰她: “如今没人来寻他,咱们就先在垂柳镇住下,省得颠簸劳累不助于他养伤,明日我再去寻寻别的大夫,兴许有转机。” 有德无力的摆摆手,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晚饭别做我的了,吃不下。” 却没瞧见阿牌看她的目光充满了无限的情愫和担忧心疼。 翌日,天还没亮, 院门被轻轻推开,似乎是不想打扰到还在睡梦中的人。 穿过大半个垂柳镇,来到还算热闹的街道,这里早上买卖新鲜的青菜,不少人家都会选择大早起过来买些便宜又新鲜的瓜果蔬菜。 阿牌拎着菜篮子,脸上依旧带着褐色的面具,倒是不觉得突兀。西北多风沙,带上长巾围脸是常事,倒不显得阿牌另类了。 洗衣做饭这种活儿,只要阿牌在,就绝不会让有德动手。 路过医馆时,只见他们刚刚开门,昨日的老大夫坐在里面,认出了阿牌,连忙追了出来: “小兄弟,等等…等等……” 阿牌停下脚步,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老大夫抚着胡子,有些气喘:“有法子了,不过,那药不好采摘,风险也大,你们要不要试一试?” 原来昨日老大夫看有德如此伤情,也于心不忍,回家之后彻夜翻看祖辈留下来的古籍,没想到真寻到一个法子。 他本想今日再去一趟,与有德说一说。不过如今正巧遇上了阿牌,想来与他说也是一样。 阿牌正色道:“什么法子?” 老大夫抚着胡须,望着垂柳镇外飘渺墨影的高山。 鸡鸣的第三声,有德从睡梦中醒来,一睁开眼她第一时间便冲下了床,连鞋都没来得及好好穿,便奔向了霍懋的房间。 可惜,她没能如愿看到自己想要的场景,霍懋依旧躺在床上,没有半分苏醒的迹象。 她失望的走出房间,厅堂的饭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用手一摸还是温热的,应该是阿牌刚做好没多久。 两碟子西北的特色腌小菜,一笼素馅包子,还有熬的黏糊糊的大米粥。有德没有什么胃口,走出去逛了一圈也没发现阿牌的踪迹。 不过她并没有太过忧心,阿牌不管去哪里终究是会回来的,也许只是出去采买,或者去周边游走,探查有没有追兵。 简单吃了几口之后,有德便进了厨房,开始给霍懋熬药。这座小院的主人是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他们在镇西边还有一套院子,这一套是给儿子儿媳住的。 不过因着垂柳镇并不繁荣,小两口便带着孩子去了南方做生意,老两口便想着租出去,起码还能挣些银两,总比空着好。 所以这座小院里面用品俱全,熬药的小炉子火苗旺盛,瓷罐中的药材散发出难闻的气味,有德坐在木板凳上,手中拿着蒲扇,时不时扇两下。 药气氲腾,有德一手拿着蒲扇,一手撑着下巴,不知不觉困意袭来,昨夜她睡的并不安稳,总是噩梦连连,不是梦见霍懋死了,便是梦见自己没能完成神秘女子的买卖,自己那些灵石全都消失了…… 没有比这更噩的噩梦。 等到再醒来时,有德睁开眼睛发现自己靠着厨房的门板睡了过去,眼前的药罐早就不知所踪,她一个激灵站起来。 却见阿牌从屋中走了出来,步伐有些怪异,脸色也有些苍白,他见人醒了便说道: “药已经给他喂下去了,你饿了吧!我马上就做饭。” 有德一见是他,失落的叹了一口气,她还以为霍懋醒了,却完全没在意阿牌的异常,点点头便走进屋里去看霍懋。 只是短短几日,意气风发的俊朗少年已经消瘦了许多,脸颊都有些凹陷,有德坐在床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内心思付:如果他再不醒,只怕又要求助浮生门的姐妹们了! 这次还不知道要损失多少灵石,更重要的是,不知此举会不会改变因果,带来一系列不可预测的后果。 忽然,有德闻见一股淡淡的清香,寻过去发现床头的小桌上放着药碗,大半的药已经喂了下去,剩下了碗底一层薄薄的汤药。 而这股香味就是从这碗里散出来的。 有德有些纳闷,明明她在熬药的时候还不是这个味道,怎么现在会有清香,这香似乎是花香,沁人心脾。 厨房中,阿牌正站在案板前手持一把菜刀,他刀工精湛,洋芋在他手中切成大小均匀的细丝,一旁的砂锅中米香四溢。 有德靠着门口,目光复杂的看着他,有些迟疑的开口,她不想怀疑阿牌,但是却怎么也控制不住: “你在他药里放东西了?” 阿牌切菜的动作一顿,自从进了西北有德对他的怀疑便越发加重,起初他会为此难过,可时间一长,他也就习惯了。 在他这短短的十几年中,眼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有德。所以他没办法去责怪她,也不忍心去责怪她,如果她要怀疑,那便怀疑。 他不会生出任何的怨恨和不满,因为他做不到。 “是,今晨我遇见了昨日来看诊的大夫,他说垂柳镇外的凉山上有种草药,也许能够对霍懋的病有效果。” 有德点点头,她知道阿牌不管内心如何,却绝不会做出违背自己意愿的事。再说霍懋如今的样子,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便随口说了句:“辛苦了!” 转身又回到了屋中,她得去看看这药的效果如何,也许霍懋真的就能醒过来了。 阿牌看着她的背影,双眸如春日流水,又似雪山清泉,让人一眼便能沦陷,可惜这么漂亮的眼睛,有德一次也没有回头驻足留恋过。 他不过说的轻描淡写,那老大夫的原话是: “垂柳镇位于西北与北方的交界处,气候特殊,所以在凉山上有一种草药,功效显著,被称为神药。可是由于生长在悬崖峭壁之上,加上百姓无休止的采摘,几近灭绝。” 采摘’神药‘的百姓,十去九不回,所以这草药便渐渐没落,无人再提起了。 老大夫是在祖辈记载的手记上看到的,这才动了念头,想让他们去试一试。毕竟几十年过去了,无人再去采摘,也许有漏网之鱼。 另外,老大夫又说,煎药时注入鲜血,能让其药效大增。 阿牌做好早饭,便独自一人上山采药,果然在一处山崖峭壁处发现了‘神药’,纵然他功夫再高,可是地形实在险峻,还是受了伤。 后来他又将‘神药’放入药罐中,注入鲜血,如今身上的伤口还没有包扎,隐隐作痛。 不过这些事情,他没打算告诉有德。他之所以要去冒险,不是因为他想救霍懋,而是因为他不想看有德为此失魂落魄,寝食难安。 所以,这些事情,有德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直到有德的身影进了屋,阿牌才收回了目光,低下头看到左臂上自己用刀割破的伤口,血迹已经渗透出来,在麻灰色的衣服上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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