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清脆的碎瓷声狠狠坠地,李怀安双眼乌青,却带着浓郁的愤怒与绝望。 刘放守在外面听到动静,立马冲了进去: “公子?怎么发这么大的火?可是杨将军他……” 李怀安瘫倒在地,整个人散发出颓废又无可奈何的绝望。 一连几日过去,霍懋没有半分踪迹,他们再去茅草屋时,那姐弟俩已经离开。李怀安越想越不对劲,可惜为时已晚。 “哈哈哈哈…..” 李怀安有些癫狂的大笑起来,一旁的刘放被吓坏了,连忙跑过去:“公子,您怎么了?您可别吓我阿!” 笑声还在持续,声音带着沙哑,过了好一会儿李怀安才终止,他坐起身,背脊弯曲,散落的发丝掩盖住了他的容貌: “去传信吧,给丞相大人传信!瞒不住了,瞒不住了!” 杨志所带领的大齐军队与外族蛮子交锋数次,已经胜算在握,过不了多久就能班师回朝,所以杨志才会过来说这番话。 当初他在杨志将军面前曾说过,九皇子霍懋失踪被掳一事暂时不要上报听,后果有他一人承担,如今……这事已经不是他能解决的了! 丞相府中, 李澄端着亲自煲好的玉竹血燕羹朝着书房走去,一路上相府下人皆毕恭毕敬,弯腰行礼。 前几日她与王氏进宫,李贵妃言辞恳切,未语泪流。等他们出宫后,李元途还亲自来找李澄,问询在宫中之事,后又与王氏相谈至半夜。 第二日,圣上便下了旨意,为霍懋与李澄赐婚,如今她是板上钉钉的九皇子妃了。府中人皆对她理敬有加,丝毫不敢怠慢。 李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她终于得偿所愿,承受着被仰仗,畏惧的目光,从骨子里冒出来的兴奋和激动,实在难以用言语形容。 刚拐过角门,这属于前院,下人们少了很多。一抬头便瞧见府中护卫总领聂海脚步匆匆的冲进书房。 聂海此人稳重,从不见如此失态,李澄停下脚步,方才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她峨眉微簇,不知怎么心中一沉,有不好的预感。 这种感觉更像是一种关乎自己安危的直觉。 李澄身边没带丫鬟,每次她来前院给李元途送吃食都不会带人。她将手中的汤羹放在走廊下的座椅上,脚步放轻,偷偷从书房的后方绕过去。 聂海武功了得,并不能明目张胆的偷听,但她知道书房后方有一处又高又小的窗户。 十几年前,因为李有德的事情,她日日噩梦,便想着探听些消息,一次给李元途送吃食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这个窗户,便时常偷听。 李澄慢慢靠近,看着头顶上的小窗,她左右环顾一圈,瞥见草丛中的几块观赏石,将其搬到墙角,一双藕色莲花的绣花鞋踩了上去。 侧脸将耳朵贴近窗口,听着里面的声音。 聂海脸色沉重的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李元途: “大人,公子传信回来了。” 李元途端坐在紫檀书桌前,面色白净,留有长须,像个干干净净的儒生。他一听是李怀安,不由得冷哼一声: “这小子近年来与我越发生疏,凡事都想着自己拿主意。他临走前,不是说遇事自己解决,绝不给相府添麻烦吗?怎么如今倒传信回来了?” 聂海摇摇头,面容十分凝重: “大人,您还是先看看公子说了什么,这次……怕是有大麻烦了!” 李元途见聂海脸色差得很,立刻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反手放下手中的书,便拆开信封,待看清一行字后,呼吸一滞。 手一松,信封便掉到了地上,上面的字迹潦草,写信之人显然带着急躁,却依稀能看出的确是李怀安的笔迹。 上面只简短一句:霍懋被掳失踪,至今未有踪迹。 李怀安的脸色瞬间煞白,他到底是经过风浪的人,此刻倒不至于慌乱,而是努力镇定下来。 屋中陷入了良久的沉默,李澄在窗边什么都听不到,怕被发现,正欲离开,却忽然听里面聂海传来一句: “大人,九皇子殿下失踪,咱们是不是要禀告圣上……” ‘失踪…’这两个字传到李澄耳中,脑中一阵眩晕,双耳什么也听不到,脚下一软便重重跌坐在地。 屋中的聂海听到动静,立马与李元途出来查看,见李澄失魂落魄,像是被抽走了魂儿一样的坐在地上,也猜到了她已经听见了对话。 霍懋失踪一事非同小可,又逮到李澄居然偷听他们讲话,李元途此刻心情差到了极点,挥挥手对着聂海道: “赶紧把她弄走,这像个什么样子!没我的吩咐不许她出自己的院门半步。” 聂海点点头,大步上前将已经痴傻的李澄拽起,此刻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直接将人带走了。 李元途站在原地,深深吐出一口气,李怀安既然已经传信回来,只怕杨志也已经把消息上报回京了。 霍懋失踪,就代表着李家这十几年的辛苦一招白费,付水东流…… 果然不出所料,消息如北风一般迅速蔓延开来,不到短短半天,整个京城对此事已经是人尽皆知。 据说李贵妃得知消息后,当场便晕死了过去。 李澄被送回去后,被喂了安神药,醒过来时天色已黑。 屋中不断传来瓷器摔碎的声音,丫鬟们站在门外,皆不敢进去,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凭什么!为什么!李澄看着满地的碎瓷器,这些都是珍品,以往她得不到,如今却可以随意糟蹋。 直到最后一件彩绘深窑福寿葫芦被摔碎在地,李澄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绝望,趴在桌上痛哭起来。 为什么每当自己心愿达成后,就会给她一次又一次的重击,一次次将她捧高,又重重摔在地上。 不!不行!她不甘心!她死也不会甘心! 李澄抬起头,眸中带泪同时也有无尽的不甘和愤恨,她绝不会让自己从高处下落,她绝不会再变回以前那个微不足道的庶女! 房门猛然从里面打开,门外的丫鬟们皆是一惊,只见李澄脸上泪渍已干,只有微红的双眼看出曾经哭过。 贴身丫鬟双喜上前,小心翼翼道: “小姐…可是饿了?饭菜在后厨热着呢……” 话还没有说完,就见李澄已经飞快的朝着院门外走去,待她们反应过来时,人早已经没了踪迹。 想拦也拦不住了! 李澄感受着夜间的凉风,一路上跌跌撞撞,所路过之处的下人们皆停下脚步惊奇的看着她。 李澄咬着唇,恍惚中她觉得这些注视的目光中全都是嘲讽,耻笑,甚至耳中幻听到了他们的笑声!闭嘴!闭嘴! 她会让这些瞧不起她的人全都付出代价,她会让他们看着自己能爬到多高的位置。 一路到了小佛堂,孔嬷嬷瞧见她风风火火的冲进来,连忙上前拦住: “姑娘这是怎么了?跑的满头大汗,可是遇见什么事儿了?” 李澄上气不接下气,言辞恳切: “嬷嬷,母亲在里面吗?我有很要紧的事情要给母亲说,您让我进去吧!求您了!” 傻子也能知道是什么事情,九皇子霍懋失踪一事早就已经传的人尽皆知,李贵妃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孔嬷嬷不紧不慢的拉着李澄的手腕,力道不轻: “姑娘,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夫人在礼佛,轻易不可打扰。” 李澄被孔嬷嬷牵制的动弹不得,往前一步都是困难,她眼中满是哀求可怜:“嬷嬷,求求您了。就让我见母亲一面,就一面,好不好?” 孔嬷嬷轻轻摇了摇头,身后已经有了动静,一群人的脚步声在夜色中十分清晰,为首的护卫带着李澄的几个丫鬟和小厮追了上来。 “小姐,请跟我们回去。老爷说过,没有她的允许不许您出房门,还请您别为难我们,不然…可就对您无理了!” 李澄警惕的看着这些人,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抓着孔嬷嬷的衣袖,满眼哀求。 下一刻,为首的护卫便招招手,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几个身强体壮,膀大腰圆的婆子,立刻上前轻而易举的就抓住了李澄的肩膀。 “放开我,你们疯了吗?我是主子,你们怎么能这样……” 李澄疯狂的挣扎叫喊,下一刻就被一块布捂住了嘴巴,婆子们驾着她,脚步飞快的退了出去。 孔嬷嬷云淡风轻的看着这一切,直到人彻底没了踪迹,这才转身进了佛堂。 “走了?” 王氏双膝跪在蒲团上,手中拿着一串散发着光泽的檀木佛珠,闭着眼睛缓缓问道。 “已经被拖回去了,只怕是今日的事情对她打击太大,连礼仪规矩都不顾了。也是,前几日春风得意,是准皇子妃。如今却被打回原形,像个疯婆子一般的跑过来。” 孔嬷嬷的语气中有些浓浓的不屑。 王氏缓缓睁开眼睛,面容一如十几年前美丽,却多了几分平静淡然: “有德位置不是那么好占的,她想要,也得看看自己够不够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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