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 原来是李怀安,这就能解释为何这些日子以来她总觉得迟早会被他们找到霍懋,由此今日疯魔一般的对霍懋下手。 若是军营里的那些人根本不足为惧,可李怀安与霍懋的关系亲近,只有他在,霍懋被找到的几率才会增大。 有德淘着木盆里的米,她不敢转过身去,哪怕已经回去十几年,容貌已经长开,但她依旧不敢赌,李怀安的聪慧让她不安。 阿牌见有德并没有像之前计划好的那般行事,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接着话茬: “大人有事吗?” 李怀安见其态度还算随和,并没有因为上次的事情记恨自己,便放下心来,边说边打量着这个小院,只见柴草堆上放着两个包袱,立马警觉起来: “无事,不过……你们姐弟收拾东西,是想离开此地?” 果然是李元途的儿子,敏锐非常。 阿牌没有否认,按照之前说好的答道: “过两日便到了守孝三年之期,如今战火蔓延,便想着趁早离开。” 李怀安环顾四周,这小院干干净净,像是特意收拾整理过一般,马上就要离开这里的人,怎么会将院落收拾干净呢? “原来如此,我们行过此刻口渴,不知可否借杯茶水,歇歇脚?” 说着,便往之前没进去过的另一座茅草屋看去。 有德看着木盆中已经变成乳白色的淘米水发愣,心中一沉,他果然察觉到了什么。 阿牌面无波澜,放下手中的扫把点点头:“请。” 一进屋,李怀安便闻到了一股烧艾草的味道,呛鼻的很:“有人烧艾?可是病了?” “山中多蚊虫,烧艾驱赶。姐姐与我马上就要离开此处,便想着收拾干净,有朝一日还能回来,缅怀故里。”阿牌烧着水,没有抬头。 这个说法,倒也是合理。李怀安点点头,内心思付。 炉子上水冒着热气,李怀安打量起房中布置,很是简单,甚至有些简陋,木桌木椅,还有一张年头久远的床。 之所以说年头久远,是因为这床好像刚刚擦过,水渍干涸的地方木头上泛着一层陈年的白。 还是一样的竹叶茶,可李怀安却没了品尝的心思,目光在刘放和阿牌之间来回穿梭,趁着阿牌低头的功夫,眼疾手快的将茶水洒在刘放的大腿上。 “烫!烫!烫!啊!”刘放猛然间站起身,烫的呲牙咧嘴,刚想问李怀安为何要将茶水泼在自己身上,却被其一个眼神制止。 “诶呀,全湿了。小兄弟,不知是否有换洗的衣物给他换上,银子我出!”李怀安装作一副担忧的样子。 阿牌看了他一眼,语气低沉:“跟我来。” 屋中就剩下李怀安之后,他立马起身在开始搜寻,其实这屋子摆设简陋的很,基本上一目了然。 等刘放回来后,李怀安已经坐在桌旁失落的喝起了茶,眼见着一壶茶就要喝完,气氛陷入了尴尬。 刘放也觉得是时候该走了,可李怀安硬是像长在凳子上一样,迟迟不肯开口告辞。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阿牌也不在屋中呆着,转身去厨房中去帮有德。 “公子,查也查了,咱们还不走吗?难不成还要留在这里用饭?”刘放低声说道。 李怀安眉头紧皱,明明这一切都没有异常,可是他总觉得古怪,抬头看向院中忙碌的两人,不禁又有新的疑惑:“你可曾看见过那姑娘的正脸?” 刘放摇摇头:“人家姑娘正忙着,再说男女有别,难道还能像个登徒子非得去瞧瞧人家长什么样子?” “今日,咱们就做一回登徒子!”李怀安盯着院中纤细的背影,打算最后在试探一回。 阿牌将野鸡放在案板上,感受到身后被注视的目光,薄唇微动:“怎么了?可有什么不妥?” 有德抓着已经快被揉烂的稻米,沉声道:“那个人,是丞相府大公子。” 丞相府大公子?那岂不就是有德亲哥哥? 阿牌心中一惊:“那怎么办?“ “绝不能让他看见我的脸,李怀安自幼聪慧,难免不会起疑心。”有德有些忧心重重。 阿牌郑重的点点头:“我知道了!” 抬眼间竟瞧见李怀安从屋中走了出来,直奔着他们而来! “别抬头,他过来了。”阿牌嘴唇一动,目光瞥到李怀安的脚步越来越近,放下手中的东西,顺手将一根木筷折断,迎了上去。 “公子,可是茶水喝完了?”话音未落,一旁的水缸忽然爆裂开来,瓦片如利箭般朝着他们四射。 阿牌正挡在李怀安正前方,面对忽如其来的意外躲闪不及,一块锋利的瓦片便刺中他的后肩。 “阿!”女子一声尖锐的叫喊。 众人给这声音吸引看过去,只见水缸中的水尽数泼在女子身上,衣衫湿了大半。 李怀安和刘放立马躲开视线,非礼勿视。 有德缩着身子,捂着头立马跑回房间,紧闭房门,似乎在几个男人面前出了这样的丑,十分羞愧。 而李怀安则上前查看阿牌身上的伤:“小兄弟,你没事吧?” 刚刚若不是这少年正巧在他身前,只怕那瓦片就冲着自己的面门而来,说起来这也算阴差阳错的救了自己一命。 阿牌面容苍白,后背隐隐有血迹渗出,他抬起头担忧的看向那紧闭的房门,似乎在担心亲姐的安危。 “我..我没事。” 李怀安上前将人搀扶起来,刘放在一旁纳闷道:“这……这水缸怎么会忽然炸裂?” “这山中早冷午热,温差太大,也是难免的事。”阿牌额间冒出冷汗,面带歉意:“惊扰到二位了。” 李怀安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两锭银子:“这是刚刚衣裳的钱,你收好,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最终还是感性大于了理智,李怀安纵有再多猜疑,也不想对面前这个心地良善的少年出手。 等人走后,房门‘咯吱’一声从里面打开,有德面容凝重的走出来:“怎么样?伤的重吗?” 阿牌摇摇头,看向院中的稻草堆:“我没事,不过一点小伤罢了。快去看看他!“ 方才的事情并不是意外,而是阿牌用那半截木筷以极快的速度刺了过去,才引发的炸裂,目的就是为了让有德能避开李怀安。 二人扒开稻草堆,只见霍懋躺在里面,形容狼狈,脸色比之方才还是惨白,头上的血已经渗透染红了包扎的白布大半。 “他……他不会死了吧。”阿牌有些忧心,从出事到现在霍懋没有经过任何医治,伤口太大迟迟没有愈合,再这样下去只怕真的有性命之忧。 霍懋是皇子,劫持皇子本就是大罪,若再死了…… 相较于阿牌的忧心,有德倒是显得有些漠不关心:“不会。”他可是天命之子,轻易不会死的。 事实也的确证明,霍懋没有死,只不过…… 山间小路上,夜色如水,繁星点点,阿牌推着车走在小道上。 有德盘着腿,看着躺在车上生死不知的霍懋,心中憋闷,时不时的唉声叹气,像一只斗败的公鸡。 “在想什么?”阿牌简单处理了伤口,此刻推着车后肩依旧时时疼痛。 有德叹了一口气,看着霍懋灰白的脸,有些不甘: “你说,他怎么这么固执,就是不肯全心全意的爱上我呢!” 面对有德的霸道,阿牌早就已经习惯,甚至他的纵容也成了有德霸道的助力。 阿牌的沉默令有德不悦,她用力的拍了拍车板:“为什么不说话?” “可能,是因为你对他毫无真心吧。真心才能换真心,不是吗?” 阿牌不知道是该庆幸有德对霍懋的绝情,还是该去可怜霍懋的遭遇,心中泛起苦涩。 如今更多的,是对他的同情,因为有德打定了主意要让霍懋爱上她,可是爱上一个没有心的人,其中的滋味,他深有体会。 许是同情,许是同病相怜,阿牌不想让霍懋与自己一样,又或者他希望有德能对他好一点: “他是皇子,金尊玉贵,你说他身边不乏有巴结讨好他的人。可这都是因为他的身份,而不是为着他这个人。他不缺对他好的人,他缺的是真心。” 晚风吹拂泛起阵阵凉意,几根稻草从霍懋发间吹掉,显得他有些狼狈。 有德沉默几许,目光有些诧异的看着阿牌,第一次感觉他有些陌生: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我应该换一种态度和思路!不过,以前我从没觉得你的见解如此独到。” 阿牌面具下露出一丝苦笑,她自然不会知道自己在面对她的时候从来都是顺从,只要她想做的事情,他就算拼了命也会帮她完成。 他只对她一个人特殊…… 几日过后, 李怀安瘫坐在营帐中,下巴冒出青青胡茬,眼眶凹陷,很是憔悴。 杨志将军大步走了进来,毫不客气的开口道: “李公子,如今人还没有找到。希望你遵守诺言,一力承担,自己收场吧!”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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