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做的。”顾让没抬头,伸手示意赵开把新镣铐递给自己。 她正要扣上去,镣铐碰到脚腕的瞬间眼前的腿却轻轻抖了一下,她一顿,随即做了一个自己也意想不到的举动。 ——她复又放下镣铐,略微撩起赵开的裤脚。 瓷白细腻的肌肤晃眼异常,顾让本想立刻放下,却见一道青肿淤痕横贯在赵开的脚腕上,边缘有淤血沉积,似是陈年旧伤与新伤交错。 她盯了一会儿,撩起另一只裤脚,果然瞧见了相似的伤痕,应是常年佩戴沉重镣铐所致。 料想脚腕伤口狰狞丑陋,赵开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腿,退后小半步,小声道:“只是小伤,没什么好看的。” 指尖捏着的布料抽离,裤脚自然滑落遮掩住淤痕,顾让没再有什么动作,只是直起身问了句:“怎么不涂药?” 赵开静了一瞬:“涂了也没用。” 只要镣铐还在,这伤就好不了。 顾让环视了一下他的营帐,目光停在角落挂着的弓箭上,嘴上问道:“带药了吗?” 赵开点了点头。 顾让:“想去狩猎吗?” 赵开一下明白过来她的言下之意:“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顾让嗯了声:“你想去我们就去。” 赵开刚想说好,又想起另外一件事:“会不会碰到陛下他们?” “不会,我们去另一片山林。” 赵开顿时放下心来,拿起新的镣铐就要往脚上戴,顾让拦了一下,对上赵开不明所以的眼神,道:“先涂点药,这副镣铐内里是用竹子做的,不会再压出新伤。你和戚风去牵马,我在营地外的西北角等你们。” 她说完便出了营帐。 顾让不想惹人注意,所以避开众人绕了很远的路才来到约定地点,途中顺手牵了一匹马。她没等多久,赵开和戚风也骑着马来了。 二人对顾让的身手早有了解,因而对于她会骑马这件事也未表现出意外。 等二人驱马来到身侧,顾让一扯缰绳,调转马头往山林里走。 赵开看着她轻车熟路的样子,问道:“你之前来过?” 顾让摇了摇头,老实道:“昨晚将附近摸了一遍。” 尽快熟悉陌生的环境,意外来临时,能够最大限度保障自身的安全。顾让昨晚待在营帐里,总觉得还有事未了,在床上躺了半天,还是依照直觉去摸排了一下周围环境。 这应该是她一直以来都有的习惯,做完之后果然安心许多。 “……” 赵开一时语塞,总觉得顾让话里的附近是指猎场周围所有的山。 他忍了忍,没憋住,终于将一直以来的疑惑问出口:“……你晚上都不用睡觉的吗?” 自聊水园落水之后,他每次见顾让都是在大半夜,而且顾让起得也很早,每日天微亮就醒了,他却从未见她困乏过。 顾让没想到赵开的关注点在她睡觉上,一时觉得有些好笑,也就真的笑了下。 赵开一见她笑,霎时什么都忘了。 …… 旭日东升,春色正好,和煦的风吹拂过簌簌作响的林木,树叶飘落,晃荡着落在长势旺盛的野草之上,零星的花朵随风摇曳。有一片野草高低起伏,摇晃的幅度陡然加剧,下一瞬,一只白兔衔着绿草一跃而出。 突然,一只利箭飞来,精准射中了它。白兔被钉在泥地上,四条腿颤动了几下,彻底失去了生息。 赵开收回弓箭,转头看向一边:“我们的午膳有了。” 戚风上前将兔子拔出来,挂到马鞍上,那里已经挂了一只兔子了。 顾让带他们到了一处山涧边。 三人翻身下马,将马栓在树上。 赵开猎了一上午,猎着不少好东西,但只拿了两只兔子,打算当做三人的午膳。他出了点细汗,走到涧边用手捧着水洗脸。 涧水清凉,泼到脸上很是舒服,他抬起脸,取出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水。 一旁顾让蹲下身用涧水洗了洗手。 戚风动作麻利,已经搭好了火架子,生好了火,这会儿正蹲在溪涧下游处理两只兔子。 顾让和赵开坐到火堆边等。 不一会儿,戚风就拿着两只用树枝串好的兔子过来了,将它们架到火上烤,时不时转动一下。 安静坐了一会儿,赵开突然起身走到一旁,不时身影便消失在林子里。 这片林子没什么野兽出没,顾让只看了他消失的方向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正发着呆,鼻尖萦绕着的烤兔肉香与柴木焦味却倏忽被另一种清浅怡人的香味取代,视野中陡然出现一捧鲜艳娇嫩的花。 涧水淌过山石,溪声潺潺,顾让抬眼看去,见茫茫山林间草木郁葱,赵开额前碎发被风吹动,眉眼含笑,捧着一束野花送至自己面前。 “送你。” 顾让一时移不开眼,慢半拍抬手接过。 赵开在身畔坐下,顾让低下头,轻轻嗅了一下手中的花。 很好闻。 夕阳西下,顾嘉善和姜染霜站在围场大门口张望,远远看见狩猎大队往回走,随行的禁卫军手里提着不少猎物。 崇文帝心情大好,简单说了几句场面话,吩咐下面的人准备晚宴,便散了队伍。 顾澂和顾佰皆是一身劲装,二人下了马,由侍卫将马牵走,二人走到翘首以盼的顾嘉善面前,姜染霜见状向二人行礼。 顾澂说了一句免礼,揉了一把顾嘉善的头:“小嘉善,等谁呢?” 顾嘉善转了转眼珠:“我等五弟呢。” “是吗?”顾澂揶揄道,“不是等你的索阳哥哥?” 顾嘉善臊道:“二哥你瞎说什么呢。” 顾澂轻笑一声:“五弟还在后头,你慢慢等,我和你大哥就先回去了。” 他和顾佰走远之后,顾敛才出现,他正和沈禾修、姜索阳走在一处,三人看到顾嘉善和姜染霜便走了过来。 姜染霜走到姜索阳身边:“哥。” 顾嘉善则凑到顾敛身边,绕着他走了一圈,上下打量着。 顾敛不解其意:“四姐?” 顾嘉善道:“你别动!我替顾让看看你有没有事。” 顾敛一时哭笑不得:“四姐多虑了。”听她提到顾让,便问道,“让让呢?” “她说她有些累了,就一直待在营帐里,一整天都不见人,估计这会儿还在睡觉呢。” 顾敛蹙了下眉。 累?让让怎么会说自己累了,她从来不说这种话,难道是真不舒服? “我去看看她。” “诶诶……”顾嘉善拦住他,“你去不方便,我和染霜去就行了。你别瞎担心,我早上见她的时候,她好着呢,再说,她不一直爱睡觉吗?” 沈禾修听到最后一句,深有同感。 顾敛闻言也只好作罢,但他眉心紧蹙,显然还是在担心。 顾嘉善见状就道:“她睡了一日,怎么也该休息够了。正好晚宴快开始了,我和染霜去叫她。” 她和姜染霜一路来到顾让营帐前,在门口喊了句:“顾让?” 半响没回应。 “顾让?” 依旧没回应。 顾嘉善狐疑地掀开帐帘一角往里探了探头,却见营帐里空无一人。 “咦,人呢?不是在睡觉吗?” “有事?”背后突然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顾嘉善被吓了一跳,转身便看到顾让。 “你怎么神出鬼没的,吓我一大跳……你刚刚去哪了?” 顾让绕过她走近营帐内:“睡醒出去走了走。” 顾嘉善往下看到她手里的花,便以为她摘花去了,不疑有他:“哦,那走吧。顾敛回来了,想找你呢,晚宴也快开始了……” 顾让找了个瓷瓶接了点水,把手里的花插进去,走出营帐的时候顾嘉善还在絮叨。 “……顾敛我替你看过了,好的不能再好了,半点事都没有,瞅着还比在宫里头更精神呢……我说你们兄妹两个,成天担心来担心去的,我都替你们累……” 另一边。 顾佰换了身常服出来,叫住经过的顾谦:“三弟,我看你今日一日都神思恍惚,怎么,身体不舒服?” 顾谦一顿:“劳大哥关心,我无碍。” 顾佰打量着他苍白的脸色,叹了一声,道:“贵妃娘娘的事我听说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 顾谦面无表情,似是无动于衷。 顾佰继续道:“前晚家宴上,你时不时就要盯着六妹瞧,我知你还不太习惯,但毕竟是自家兄弟姐妹,以往嫌隙都是幼时不懂事的结果,之后说开了便是,别闷在心里。” 顾谦面部抽搐了下,他低下头,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捏成拳,半天才道:“我知道。……晚宴快开始了,大哥,我先过去了。” 顾佰拍了拍他的肩:“去吧,日后有什么困难找大哥便是。” 顾谦走远后,顾佰慢慢收了脸上和善的笑,偏头看了一眼不知何时抱臂倚在营帐门口的顾澂:“做什么去了?” 顾澂笑意盈盈,手里还捏着一朵花:“随处逛了逛。” 顺带看到了一点很有意思的事。 他悠悠道:“你好端端的刺激三弟干什么?人家娘刚死,眼中钉心头刺又一朝从河东到河西,当心给人逼疯了。” 顾佰嗤笑一声:“他那副样子,疯是早晚的事。你我不过离京数月,宫中就出了这样的事,你就不好奇其中原委吗?” “是有点可惜,错过了一出好戏。”顾澂扔掉手里的花,耸了耸肩,“不过以后好戏还多着呢,走吧,再不走父皇就要差人来催了。” 二人到场没多久,宴席便开始了,篝火连连,席上酒香飘逸,又是一番载歌载舞欢声笑语,崇文帝正在兴头上,喝酒喝得脸都红了,没人敢在这时候扫兴。几个时辰过去,晚宴顺利结束,众人也就各回营帐歇息了。
“21格格党”最新网址:http://p7t.net,请您添加收藏以便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