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旁有一处单独的小院,环境清幽,风景颇好。 这本是姜家嫡女姜意知的书房,后来姜意知出嫁后这处小院便空了。 此番倒是刚好解了姜夫人的燃眉之急。 院内,正屋的房门紧闭,姜老爷夫妇并其余人正等在小院子里。 屋内只有余念,方夫人以及方介三人。 虽事发突然,余念却一脸从容不迫,起针落针手法娴熟非常。 方介站得远远地,心里虽急却不敢上前,生怕饶了余念替自己母亲诊治。 他望着余念,恍惚间竟把这个背影与记忆中那个瘦骨嶙峋的身影相重合。 “方侍郎?方侍郎?!”方介晃了神,还是余念将他的思绪唤回。 余念只当他这般是因担心母亲身体,遂忙道:“方侍郎请放心,方夫人救治及时,已无大碍,只是日后要好好养着,不可过于操劳忙碌了。” 方介一面听一面越过余念冲床上的母亲扫了一眼,彼时方夫人已醒,正含笑望着他。 “娘。” 方夫人摇头,“无碍,都是老毛病了,我自个儿的身体自个儿清楚。”说着,她的目光转到余念身上,挣扎着要起身。 余念见状忙上前制止,“方夫人你且好生躺着。” 方夫人却摇头,“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娘,这是世子妃,”似是怕方夫人听不明白,方介又重复道:“是定北侯府的世子妃。” 方夫人起先神色疑惑,而后便恍然大悟地了然点头,她眸光欣喜一把抓过余念的手,正欲开口,屋外却响起了姜老爷的声音。 “方侍郎,大夫来了,不知是不是让大夫进去瞧瞧。” 方介转身开了房门,“我娘已苏醒,就不劳烦大夫了。” “那怎么可行,即便世子妃真有行医文书,那也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总该让年长的大夫再瞧瞧的,万一瞧不好,怕是会悔恨一辈子。” 杨婉曦在婢女的陪同下端庄上前,话里话外皆是为着方介考虑。 可她这样的话显然是没想给余念留颜面,想叫她难堪。 若换做是方才余念或许还会疑惑她为何要针对自己,但在经过沈樱的科普后便知了其中缘由。 余念也不恼,只大方上前道:“杨姑娘所言极是,我虽已是大夫,但到底资历尚浅,还需有经验的指点一二。”说罢又转身冲方介道:“方侍郎,还是稳妥些为好。” 余念不卑不亢的态度让杨婉曦气得几欲跳脚,她虽仍旧噙着笑,一身端庄大方的姿态,可藏在宽袖下的手早已紧握地指甲深陷手心之中。 方介不是傻子,若眼下还看不出什么,那他也就不会年纪轻轻就坐上这个位置。 只见他侧身让那大夫进了屋,“那就有劳了。” 大夫提着药箱进屋取了绢帕盖在方夫人的腕间而后诊脉。 期间余念一直跟随其侧。 大夫收回手后,便与余念低语交流着什么,不过片刻工夫,那大夫便从药箱里取出纸笔递给余念。 余念迅速写下一张方子,大夫扫了一眼,霎时诧异而后眉眼间满是笑意,对着余念的态度竟有一丝莫名的恭维。 “大夫,方夫人的身体如何了?”见大夫折返回来。 姜夫人急忙开口询问。 大夫却只是笑着点头,“今日方夫人能无碍,真是多亏了世子妃出手。我瞧了,半点问题没有,世子妃的行医术法老练,便是老朽都要承让几分。姜老爷,若无其他事儿,在下便先告辞了,世子妃给了老朽一些感悟,得快些回去斟酌才是。” 这大夫的一席话,不仅仅是惊呆了处处同余念作对的杨婉曦,便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发愣。 “长兄,我不是没听错吧?”沈樱伸手捏了一把身边小莲的脸蛋,“那可是济世堂的胡大夫诶,是永都城内除了宫中太医外最有本事的大夫了,他……他居然夸余念?!!” 小莲被沈樱突然的动作揪得生疼,一个没忍住,低低惊呼出声。 她的声音让沈凡呈猛然回神,今日之事会朝这个方向发展,也是沈凡呈万万没想到的。 只见他偏头扫了沈樱一眼,轻咳道:“你该信你嫂嫂的。” 沈樱嘟了嘟嘴,“谁知道她一个从乡下来的农女,竟真会有这样的本事。别说是杨婉曦了,在此之前就是我,也当她手里的文书是大伯走了门路才得来的。” 杨婉曦内心虽恨,但也不是个傻的,她虽自小被保护得好,可也看多了后宅那些算计,她是知进退的。 眼看着风向一边倒,她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方才还妒恨的脸上瞬时浮起笑意。 见余念自屋内出来,她忙迎上前,“姐姐应当不会怪妹妹吧?都怪妹妹方才太心急,是以说的话冲了些,但愿没有得罪姐姐。” 余念看着自己被杨婉曦握在手里的手,眸中飞掠过一抹微不可见的嫌恶,还来不及开口说话,蒋盛的声音便已在一旁响起。 “什么姐姐妹妹的,方才杨姑娘说那些刺人的话时,可有想过会伤了人?眼下……” 余念忙拦住蒋盛,冲她微微摇头。 而后才又看向杨婉曦笑道:“杨姑娘,无妨的……我知你是因担心方夫人才如此,好在方夫人无碍,结果也不坏。” 蒋盛的几句话让杨婉曦面上的笑意停了一瞬,但到底控住了情绪笑道:“是啊,我也是怕有个万一,叫你回头担上不好的名声,还好……” 因方夫人身体不适是以方介便早早告辞离开,众人见状也纷纷离开。 余念也趁机拉着沈凡呈回了府。 今日救人之事余念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眼下她满脑子想的都是三日后的那桩事儿。 一回到侯府,两人便各自回了院子。 “世子妃,您这么着急唤孙伐同吕子华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吗?” 引书见进了院子,世子妃便吩咐引墨去寻那两人,心下不解。 “嗯,是有非常重要的事儿。”余念脱了大氅后,便在案几前跪坐而下,执笔奋笔疾书起来。 引书见世子妃专注也不出声打扰,只在一旁替她研磨。 也不知过了多久,余念终于停了笔,待墨汁干了后将纸页塞进信封做了标记一贯丢入手边的匣子内。 “引书,待会儿他们来了后,你就同引墨去外头守着吧,记住了这花厅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这还是引书第一回见世子妃着急的模样,是以也跟着紧张起来。 不多时,引墨便带了消息回来。 孙伐寻到了,可吕子华却因查事情出了城,要亥时左右才能回城。 余念点头,“既如此,那孙伐那边也不用急了,命他们一道来见我就是。引书,你记得先去同守门的婆子打个招呼。” “世子妃宽心,奴婢省得。” 因吕子华的缘故,周遭紧张的一切都戛然而止。 引墨今日没跟着一道去姜府,是以对发生之事很是好奇。 “什么?樱姑娘今儿居然同咱们世子妃统一战线了?”引墨坐在廊下,诧异地听着引书说话。 引书点头,“樱姑娘其实也不坏。” “是不坏,就如世子妃所说的,她就是脑子有些不好使,人还是好的。” 彼时,正在二夫人院里蹭甜汤的沈樱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二夫人狐疑地瞅了她一眼,“怎的?今儿在姜府不仅没吃饱,还受冻了?” 沈樱吸了吸鼻子摇头,“定是哪个小贱人在说我坏话呢!”说着她像是想到什么冲二夫人道:“娘,女儿突然发现余念好像也没想象中那么坏。” “念念本就不坏,”二夫人下意识地接话,说完顿了顿诧异地偏头看向沈樱,“你怎么突然转了性子?此前不是最看不惯念念吗?” 二夫人也不知自己女儿是怎么回事,每回同念念见面,就炸毛,她虽开导过,教育过,但都无用。 无奈之下,她也只能任由她去了。 “娘你不知道,今儿余念居然把方夫人救了,我还当她的文书是假的呢。” 姜府的事儿早就传扬开了,是以二夫人也有所耳闻。 眼下听到女儿这般夸张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是你小瞧了念念,你当她真是个软柿子啊?从前啊,她会与你闹不过是在咱们府上得过且过,无聊打发时间罢了。” “娘……你这是何意?”沈樱觉得自己被亲娘侮辱了,却偏偏找不到证据,想了想才道:“娘的意思是……余念她如今是支棱起来了?” 二夫人摇头,“我也不懂这些,都是你父亲与我说的,你若好奇便去问你父亲吧。往后你得同念念好好相处,少找人家麻烦,也叫我省心些。” “我还够让你省心么?哪像哥哥,您可知哥哥近日在做什么?” “他不是在做学问么?整日早出晚归的。” “可算了吧,哪个做学问的越做越胖的?今儿我在姜府见着哥哥了,哥哥居然说他与姜意番是生死之交,姜意番诶……永都城内出了名了纨绔,和他沾上边儿,哥哥居然还沾沾自喜!” 沈樱的话还没说完,二夫人便一脸正色地看着她,“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亲眼瞧见的还能作假?” “不成,我得去寻你父亲,你若吃好了便早些回屋去,少赖在我这儿!” — 夜色如墨。 整个侯府唯独青月居还灯火通明。 人影绰绰,两道身影急急进了花厅内。 吕子华同孙伐将兜帽取下,冲余念行了礼。 余念摆手示意人起身,“眼下放下你们手中的事儿,有件急事儿需你们立刻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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