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摆着精致的四菜一汤，林知知低着脑袋喝了口筒骨汤，小心翼翼地瞥了程京云一眼。 对方也正在喝汤，没有注意到她投去的眼神。 林知知握紧了手上的汤勺。 方才程京云问手镯在哪时，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好在程峪及时救场，说她觉得玉镯贵重，先收起来了。 程京云没有再追问，只是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让她把红包收下。 即使如此，林知知还是觉得有些心慌。 在对她好的人面前，她的演技实在拙劣。 口袋里的红包鼓鼓的，她垂眸，轻轻叹了口气。 眼前出现一双公筷，筷子上夹着两块糖醋里脊，她一怔。 程峪把手轻轻一松，琥珀色的里脊掉进林知知的碗里。 “爱吃就多吃点。”他迎上她撞来的目光，紧接着微微凑近她，放低了声音。 “别多想。” 结束晚饭，林知知帮阿姨一起把碗筷端进了厨房。 程京云站在餐桌边，举起拐杖往程峪腿上一戳。 “你过来。”他瞪了程峪一眼。 —— 一楼有间空着的客房，这回恰好能给程京云暂住。 他跟在程京云身后，反手关上了门。 “你跟我说，你到底喜不喜欢知知？” 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程峪不由得一愣，他眸光微动，问道：“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让她受委屈了？” 拐杖在地板上重重一敲，程京云有些恼火。 “我把奶奶留下的玉镯给知知，是因为我很满意知知这个孙媳妇，你是不是管她了？你跟我说，你是不是骗人家小姑娘感情了？” “……” 不知道这一顿饭的功夫，程京云到底想了些什么。 程峪朝他投去一个不解的眼神。 他神色淡淡，看着眼前怒上心头的白发老人，平静开口：“您想太多了，知知是因为怕把镯子磕着碰着才摘下来的。” 这一点，他的确没说谎，玉镯过于贵重，林知知自然不敢收。 “我都送给她了，磕着碰着又怎么样！送她了就是她的。” “那您去劝劝她。”程峪眼尾一扬，“她这小丫头倔得很，我说不过她。” 程京云抬眼斜睨他，嘴里气哼哼道：“你对知知好点听到没有！臭小子。” 臭小子程峪推门出去，和客厅里坐立不安的林知知一眼对视。 “没事，爷爷想休息了。”他安慰般向她点点头。 听到程峪说没事，林知知紧绷的神经这才缓缓松弛下来，回过神，五指握着的拳一放，手心竟出了汗。 还好，还好。 “我不是不愿意戴那个镯子。”程峪朝她走来，她压着声音解释，“爷爷是不是误会了？” 不，他把我骂了一顿，程峪心想。 屋外残阳余晖殆尽，于是黑夜悄然降临，阿姨收拾完厨房后就同他们告了别，如今一楼偌大的开放空间里只留下他们二人。 程峪把腿往沙发边一靠，注意到了两只家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玩偶。 一边回答林知知的问题，他一边走近，看清了玩偶的真面目。 “放心吧，爷爷没有误会。”他俯身，指着沙发上的初音fufu玩偶，问，“这是什么？” 林知知跟随着他的动作看过去。 “啊，这是……”她的眼睫颤了几下，被程峪的话题带过去了。 “这是大傻。” “……” “什么？”程峪的眼里染上一丝笑意。 “要居住氛围不是吗？。”林知知把沙发上的玩偶抱起来，让他们面朝程峪，“是不是很可爱？” 玩偶的头发是蓝色的，很大很圆的脸，脸上的表情呆萌，手短腿短的，林知知给她们穿了衣服。 程峪伸手摸了摸其中一只的头，软乎乎的。 “很可爱。” 他明明碰的是玩偶，双眸却与她相视，仿佛意有所指。 林知知抱着fufu的手臂一僵，她不自然地动了动脚，把她们放回去。 “谢谢，大傻说她很高兴。”她往后一退，指着沙发，“喜欢的话可以抱抱她，我先上去啦，你也早点休息！” 屋里静悄悄的，林知知踩着楼梯跑上去，关门前朝楼下的程峪摆摆手。 晚安，她在心里说。 今天的晚饭吃得晚，转眼已经过了八点，林知知洗完澡后把行李箱里的笔记本拿出来，准备把剩下的视频剪完。 然后发出去试试水。 把干发帽往头上一裹，她打开笔记本的同时收到了微信消息。 消息是程京云发来的，她驼着的背突然挺直了。 【知知，明天陪爷爷去买蛋糕吧？】 她思忖片刻，打字回复说“好”。 聊天框里没有再出现新消息，林知知盯着手机，直到屏幕黑灭，她才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笔记本里的视频上。 只需要加上最后的字幕，这条视频就算大功告成。 林知知这次选的素材是之前去S市的漫展内容，她把视频整合成了vlo，选择了阿兹老师的美照作为封面。 点击发送投稿，她往椅背上一靠，关上了笔记本。 不敢看，不会连个点赞都没有吧…… 点赞达到2000的时候，林知知已经睡眼朦胧地趴在桌子上了。 看着评论区清一色的“阿兹老师好美”、“好羡慕”，她抓着手机躺倒在床上。 不愧是阿兹老师，感谢阿兹老师。 兹门！ 她生来第一次没有认床，也许是因为一晚上都在配合演戏，如今终于能脱下伪装，林知知揪着被角睡了过去。 —— 没想到第二天点赞直接破了万，林知知咬着牙刷瞠目结舌，赶紧截了图发给陈茜。 陈茜那边毫无回复，肯定是又熬夜玩游戏了，她快速洗漱完毕，小心地去开侧卧的房门。 “嗯？”房门还未完全打开，林知知微微凝眸，注意到脚下的一张纸条。 她弯下腰去捡。 白色的A4纸裁半，纸上的字遒劲有力，倒是十分好看。 应该是程峪从门缝底下塞进来的。 “今天公司有事，麻烦你陪爷爷了，手机昨晚不小心摔坏了，如果有事就打杨平电话。” 再往下是一串电话号码。 真是个大忙人，她把手上的纸三四下折叠起来，放进了口袋里。 谨慎地把脑袋探出去，林知知透过二楼的落地玻璃，看到空无一人的一楼客厅。 看来程爷爷不在，她快速从侧卧里溜了出来。 程峪的房间门紧闭着，林知知在他门外脚步一顿，随即转身下了楼梯。 餐桌上放着尚温热的早餐，只剩了一份，林知知站在桌旁，咬了咬唇。 她在盘子里看到了熟悉的黄金糕。 正想着要不要等程京云回来了先问问他有没有吃，林知知听到背后传来脚步声。 伴随着拐杖落地的铿锵有力，林知知便知晓来者何人。 “知知，起来了？”程京云刚从外面散步回来，进门就看到了傻站在桌边的林知知。 “爷爷早上好。”林知知蓦然回神，转头和程京云道早安。 “早上好，快，先吃早饭。”他指了指桌上的早餐。” “您吃过了吗？” “都吃了，就剩你没吃了。” 林知知往嘴里灌了一口牛奶燕麦，眼睛偷偷四下瞄了瞄。 看来程峪早早就出门了。 今天的行程都是程京云安排的，她主打的就是陪伴。 司机带着他们到了G市的一家高端奢饰品商场，林知知陪着程京云乘坐电梯直达二楼。 商场的二楼以奢饰服装品牌店为主，内里来往的人极少，整个楼层显得极其空荡。 程京云拄着拐杖走进一家西装店，门口的服务人员赶忙迎上来。 “您好，欢迎光临。” 程京云已经提前订好了西装，只待店内的工作人员去取，林知知站在一排折叠整齐的衣物柜台前，暗暗咂舌。 这里的西装大多价格昂贵，不是她的经济能力能够消费得起的，林知知垂眸看了看她身上的荷叶边长裙。 好像是上回618的时候凑单买的…… 取了西装，林知知把厚重的礼盒递给身后的司机，抬步又陪程京云去了一楼的金银首饰店。 柜台下的灯光照得金银更加闪亮，她一眼扫过去，听到身旁的程京云开口询问。 “知知，你喜欢什么？爷爷给你买。” 给她买？林知知脚步微顿。 “不。”她摇头，“爷爷，我不需要这些，您不是来挑生日礼物的吗？” 程京云闻言把眉一皱。 “生日礼物刚刚给他买完了，现在是爷爷要给你买，程峪穿金戴银的算什么样子，他有件衣服穿就不错了。” “……” 再三推脱，林知知拗不过程京云，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双手接过了柜员递给她的红色礼品袋。 “谢谢爷爷。”内心满是无奈，她扯开嘴角，朝程京云笑了笑。 这样的好意建立在她和程峪的谎言之上，实在让她内心愧疚万分。 林知知是个欠不得人情债的人，回去的一路上都在想要怎么报答程京云。 到家后，程京云便回房间午休了，林知知把蛋糕放进冰箱里，午后的阳光松松软软地照在身上，秋困渐渐袭来。 她提着礼品袋往楼上走，边走边往口袋里摸手机。 程峪生日，那么她是不是也得买个礼物表示一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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