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里人满为患。 李时意将那妇人放在门边,自己进去,拦住了其中一个坐堂大夫,“大夫……” “你干什么?”忙得脚打后脑勺的大夫冷不丁被人拦住了去路,顿时恼了,一吹胡子,怒道:“看病先到外头排队等着,没看着我这儿忙着呢吗?” 见大夫说完就要走,李时意连忙拽住他,“大夫你听我说……” “你撒手!” 李时意还不确定,本来不想胡说造成恐慌的,但是见没人愿意听她说话,只得一把将人拉紧了,尽量压低声音,“我怀疑有人得了疫症!” “什么?”大夫瞪大眼,不敢相信,上下打量了她两眼,“小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是与不是,您看看不就知道了吗?”李时意说着,将人引出去。她也不是很笃定,不然的话她人也不可能在这里,而是又满城找沈淮襄去了。 医馆门口人来人往,那妇人靠着门坐着,已经晕了过去。 大夫切了切脉,连忙叫人将她抬了进去。 李时意见他神色不对,也跟了进去,“情况如何了?她是刚刚进城的,一道进来的还有许多难民,若是……” “姑娘且等一等,等老夫细细看过之后才有定论,不过……”大夫说着步履一顿,捋了把胡子,道:“以我的经验看,是八|九不离十了,那些难民如今在何处?” “应该还在粥棚!” “速报官府,叫他们不要随意走动。好在此人是刚刚进城,若真是疫症,发现得早的话还好些。” “我知道,你先看看,那个……大夫您高姓?” “孟。” 孟大夫应了一声,就匆匆进去了。 再出来的时候,孟大夫的神色不再是刚刚的火急火燎的样子了,而是锁着眉头,向她点点头,“是疫症。” 李时意心头沉了沉,道:“那就请孟大夫照顾好她,不要叫他们与旁的人接触,我这就是报官府。” “姑娘放心,老夫知道。” 然而李时意才跑出医馆,兰平的上空就响起了“咚咚”地战鼓声。 鼓声来自城中央最高的望火楼,那是提醒全城的将士严阵以待准备迎敌的鼓声,一声声,仿佛敲在李时意心上——现在,沈淮襄腾不出手来料理这个事情了。 但是…… 她需要人手! 想到这些,李时意拔腿就跑,一路朝着西南口的城门跑去。 兰平两面连山,只有西北向和东南向的城门非常小,不适合大军进出,东北向的大门属于后方,只有西南向的城门会有敌情。 城中的居民听到战鼓声,已经乱做一团,奔回家中,而散在各处巡逻训练的将士听闻鼓声,纷纷朝南门赶。 她一路奔跑,见了一路的兵荒马乱, 人影混乱之中,她见到的比较熟悉的脸,立刻扯着嗓子喊,“景江!” 沈淮襄身边有四个得力的下属,没事的时候是武艺不俗的侍卫,有事的时候个个都能独当一面,军务政务都拿得出手,分别是景川、景江、景山、景湖。 听到她的声音,正在带兵往南门赶的景江回头,让到一边,让随行的军士先行赶过去,自己朝李时意的方向过来。 “李姑娘,你怎么在这儿?马上开战了,你快回去吧。”或许因为她是沈淮襄亲自带过来的,所以不论是景川等资历深厚的,还是县衙里的其他人,对她都很客气。 景川说完就要走。 “等一下!”李时意气喘不定,“城中……出现了疫症患者,今天进城的所有难民都有可能感染,还有粥棚,以及医馆,这些人都要马上单独安置,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什么?”景江脸色变了变,还没想到怎么处理,战鼓却越敲越急。 李时意赶紧道:“把你的令信给我,我来处理!” “你可以吗?” “我之前是县衙的书吏,跟着父亲处理过不少事情,也代理过知县,没问题的。”再说了,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有选择吗? “好!”景江倒也干脆,从腰间解下令牌,交给了她。 “再给我十个兵士,我怕衙役镇不住。” 令牌都给了,十个人自然也是能拨的,景江抓了队伍后面的是个人,交给了李时意,“从现在起,你们听李姑娘指派,不得有误。” “是!” “那这里就交给你处理了,我去找公子,我们会尽快回来的。” “好。” 景江说完,转身就走了。 李时意顾不上其他,立刻下了指令,“劳烦你们,把那个粥棚里所有的人都围了,不许他们乱走动,如果已经离开的,问清楚带回来,与他们接触的,也一并带回来。再来一个人,拿着景将军的令牌去县衙,把所有的人都叫上,去济生医馆,我在那儿等你们。” “是。” 当下,十一个人就兵分三路,朝着不同的地方而去。 济生医馆里,人已经比刚才少了许多,但是却比之前更慌乱了,见到李时意进去,孟大夫连忙上前问:“报官府了?” “报了,已经叫人围了粥棚,县衙的人很快就过来了。”她说着看了看医馆,道:“叫大家不用慌,沈三公子已经带人去了南门,不会有事的,等胜了,他们自然回来帮我们。” “明白。”孟大夫说着,就去吩咐人,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惊慌。他们是医者,本就该哪里有伤患他们就在哪里的。战争、瘟疫,都是最伤人命的,他们更应该担起医者悬壶济世的责任来。 趁他说话的工夫,李时意将医馆前后大致看了一下,便知道自己一开始的盘算是行不通的。 她转出来,问道:“孟大夫,城中可有地方可以安置疫症患者?地方要宽敞、通透,便于闭锁管理。”本来医馆是最合适的地方,各种草药和工具是最齐全的,但是这医馆太小了,决计无法容纳那么多人。 作为行医多年的医者,孟大夫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他捋着胡子想了想,问道:“城北倒是有个观音庙,废弃了许久,不知可否?” “可以!”一座庙,再怎么小也比这里大,废弃了无非就是破旧些,到时候她就屋漏修顶,门破修门,总比困在这里好。 她想了想,说道:“请孟大夫准备一下药草等,以及所有与那妇人接触过的医者,待县衙的人到了,我们马上就走。再安排好其他大夫,保证外头人有求医的去处,同时为我们供应医药。” “好。”看她脑子这般清晰,孟大夫自然无有不听的,转头就去安排。 等他安排完回来,却见她蹲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他的脚步声,她回头问:“孟大夫,依你看,这次大概需要哪些药草?馆中的储备够吗?” 孟大夫眉头紧了紧,“不知道病因,一时间还不能知道。” 也是,疫症初发的时候,没人知道该怎么办,就连医者,也只能在不断得摸索中总结方法,试验出方子。 “那艾叶这些呢?先找出来,待会儿交给县衙的人,去熏一熏粥棚和观音庙。” “艾叶倒是不少。”孟大夫说着,眉宇微微松动,笑问:“恕老夫眼拙,姑娘究竟是什么人?难不成也是医家出身?”不然怎么会懂得这么多。 李时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没有自报家门,忙道:“孟大夫见谅,是晚辈失礼了,我叫李时意,是……”她顿了顿,这里不是祈祥,她也不是兰平人,怎么才能说得清楚自己的来历不叫人生疑? “是随沈公子而来的。”拖下去就更可疑了,李时意顿了顿就脱口而出。 说完,才觉得好像不太对,因为孟大夫的眼神瞬间就变了,变得意味深长的。可是他又什么都不多说,搞得她也无从解释。 那就……不解释了! 忙着呢!
“21格格党”最新网址:http://p7t.net,请您添加收藏以便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