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安回到复仇者大厦的时候，就看见机器人笨笨正尽职尽责地在一片狼藉的大厅中进行清扫工作，鹰眼克林顿正抱臂站在破碎的落地窗前，背对着她们，和另一个人低声说着些什么。 是希尔特工。 听到身后脚步声，他们一齐转头向她们看来。 “很高兴看到你们平安归来。”克林顿说着，目光在娜塔莎身上打了个转，而后对莉莉安介绍道，“米勒小姐，这位是政府高级特工希尔，我的同僚。” 莉莉安伸出手，用第一次见陌生人的语气道：“你好，希尔特工。” 莉莉安·米勒不应该认识神盾局特工希尔，而希尔却在她搬到史蒂夫隔壁后就暗暗关注这个异国女人。她观察着莉莉安略显苍白的面容，和一旁的娜塔莎交换了一个眼神。 自从局里的九头蛇相继浮出水面以后，希尔特工就开始格外警惕在他们周围出现的人员，尤其是眼前这位疑似被美国队长保护起来的邻居“米勒小姐”。 在地狱厨房纵火事件之前，史蒂夫并不知道神盾局在他租赁的那栋华盛顿公寓里安插眼线的事情。神盾局13号特工莎朗·卡特是名非常优秀的卧底，她化身为一家医院的护士居住在美国队长隔壁的3号房间中，不动声色地注视他的一举一动。 原本一切都应如此进行下去，神盾局本该洞悉一切。 ……直到一周前的某个夜晚，希尔接到了莎朗的调岗申请，十分突兀，毫无预兆，稳重的13号特工崩溃地表示自己再也无法监视史蒂夫的一举一动，因为每当她试图窥视他同他接触的时候，她的头就痛得几乎快爆炸。 为此，希尔身为13号特工的顶头上司，只能无奈地批准了她的调岗申请，几乎是在申请通过的几分钟后，莎朗就搬出了那栋公寓。她用于搪塞史蒂夫的说法，则是她将搬到纽约和异地的男友同居。 就这样，3号房间闲置。13号特工身上出现的异样让希尔产生了一些不好的联想，她怀疑这是某种诅咒，因此暂时没有安排新的特工顶替莎朗的工作，而是选择先研究出现这种问题的原因。 毫无疑问，他们最后什么都没有发现。莎朗特工的头痛在搬离华盛顿后迅速痊愈，速度快到令她自己都不可置信。而就在这个时候，希尔收到了房东发来的消息：有新的租客看上了3号房间，希望能尽快入住。 据悉，对方是个身份清白的普通人。联想到特工身上奇怪的头疼，希尔迟疑片刻后，还是同意了让对方入住。 谁知道，就在新邻居搬来的第二天，美国队长地狱厨房纵火案就上了头版，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紧接着就是墓园之战，皮尔斯叛变，弗瑞重伤，16号特工死亡又复活……桩桩件件，环环相扣，步步紧逼，压得让人喘不过气。回顾短短几天内发生的事情，希尔在感慨世事无常的同时，也心生疑窦。 就好像冥冥中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正推动着暗潮汹涌。 ……她可以暂时信任莉莉安·米勒，放任她继续留在复仇者大厦，留在史蒂夫·罗杰斯的身边吗？ ……她是无威胁的吗？ 希尔端详着面前文弱的女郎，只见她的头发和眼睛就像是被墨水浸染过似的，静谧，漆黑，宁静而神秘。或许是她心中始终带着审视和怀疑，希尔总觉得，莉莉安恬静的外表下，隐藏着更幽暗的秘密。 莉莉安像是被她锐利的眼神刺痛一般，向后一退。 娜塔莎拍了拍莉莉安的肩膀，幅度很小地向希尔摇了摇头。 希尔眼睛微眯。 “你好，米勒小姐。” 她握住莉莉安的手摇了摇，又很快松开。 克林顿适时发出一声轻咳，终于打破了略带凝滞的气氛。他扫了眼莉莉安手上拎着的咖啡，善解人意地告知她：“队长在医疗室，我想你一定很想去看他。” 娜塔莎紧接着说：“就在在楼下，笨笨可以给你引路。” 莉莉安当然看出他们是想赶自己走，正好她目前也没有陪他们演戏尬聊的想法，故而很快顺台阶就下。 “那我先失陪了。”她说着，对希尔抱歉一笑，很快就在笨笨的带领下飞一般逃走了。 “你吓到我们的小百合花了。”娜塔莎对希尔说，“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你觉得她是小百合？”希尔皱眉看莉莉安离去的背影，露出不赞同的目光，“她可能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娜塔莎不置可否，“那也得找到证据才能证明。” 克林顿：“你们能说点我能听懂的吗？” “当然可以。”希尔从怀里拿出两张黑色的请柬，分别递给二人，“我其实是来来当送货小妹的。” 娜塔莎打开请柬，脸色逐渐变得凝重。 克林顿见状也拆开了自己的。 “哥谭……梅洛蒂·肖的……葬礼邀请函？”他不可置信道，“那家伙真的死了？！” 希尔：“总之，希望各位昔日同僚都能出席。” “天啊，我以为那只是谣言，她不是一向命很硬吗。之前在里斯本时我也以为她要死了，但她最后不还是活得好好的。” 克林顿忍不住搓了把脸。 “可没人能从死神手中逃脱。”娜塔莎低声道，“我会出席的。” “我想梅洛蒂一定会很高兴看到你们去的。”希尔真心实意地说，“但现在，我想我该和你们谈谈关于亚当的问题。你们对他了解多少？” “……希尔想把那孩子的遗体带走。” 医疗室外，莉莉安正欲敲门，就听见屋内传来山姆和史蒂夫低低的交谈声。 “……她说这是弗瑞的决定……但是已经被班纳博士严词拒绝了……毕竟九头蛇的内鬼还没抓完，万一局里又出什么事……我们不信任……” “班纳是对的……我们对敌人的了解太少了……他体内流淌着有我的基因，某种意义上我也是他的父亲……弗瑞瞒了我太多的事……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九头蛇还是这么丧心病狂……我必须追查到底……” “对小孩下手太过分了……加我一个……” 听他们嘀咕得差不多了，莉莉安抬手敲了敲门。 “史蒂夫，是我。你还好吗？” 医疗室里登时传来一阵慌里慌张的响动，莉莉安听见史蒂夫在小声尖叫着让山姆帮忙照个镜子，然后就是两道沉重的叹息声，分别来自史蒂夫和山姆，只不过前者绝望，后者……似乎在幸灾乐祸。 山姆：“很难搞啊，兄弟，我也只能帮到这里了。欢迎来到丑男的世界。” 莉莉安：“？”发生了什么？ 她推开门，看见从座位上起身到一半的山姆，以及站在他身后，穿着病号服背对着她的史蒂夫。 “我先走了。”山姆拍拍史蒂夫的肩膀，离开前对莉莉安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你没事吧，莉莉安？”史蒂夫背对着她问，莉莉安等了他半天都没等到他转过头来。 搞什么东西？难道亚当把他小脑打爆了导致他忘记怎么转身了？应该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莉莉安眨眨眼，在史蒂夫病床上发现一团凌乱的绷带，以及他藏在身前的手上，似乎也抓着一截雪白的绷带。 她隐隐猜到了什么。 莉莉安轻咳一声，压低嗓子，做出虚弱不已的声音说：“我和娜塔莎在路上遭到了敌人的袭击……我现在很难受，史蒂夫。我的头好疼，好像快死了。” “什么？！你哪里受伤了？快叫医生……” 果然，在听到“袭击”两个字的时候，史蒂夫脱口而出骂了句脏话。而后很快转身看向莉莉安，冷不丁对上她弯弯的笑眼。 史蒂夫三两步走过来，上下打量她，在她小腿上发现一块已经被处理过的擦伤，除此之外再无伤痕，虽然肤色依旧苍白，但也许是出门兜了一圈，气色倒是比之前几天都要好上不少。 史蒂夫：“……” 他很快意识到什么，在手将要触碰到莉莉安的臂膀之前，猛地把脸转了过去。 “晚了。”莉莉安翘起一条长腿，背靠沙发，用一种奇妙的语调缓慢道，“我已经把你看光了，队长。” 紧接着，她拽着史蒂夫坚实的手臂，把他拉到了自己的身前。 她动作突然，紧贴住他皮肤的手心却很柔软，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温凉的磁力，牢牢抓住了史蒂夫。 史蒂夫猝不及防地向前趔趄了一下，差点就要一屁股坐在莉莉安腿上。作为一个体重超过两百磅的壮汉，史蒂夫很担忧他会把莉莉安压成重伤，因此他不得不分开自己的大腿，将膝盖牢牢抵在莉莉安身体两侧，在一只手臂被她拽着的情况下，用另一只撑住墙壁。 壁灯照亮了他的头顶，也让他的投影，完全覆盖住了莉莉安。 他们的距离近到鼻尖只差一毫厘。 “你不看我，又怎么知道我好不好？”莉莉安用平静的语气质问道，但史蒂夫却能感受到她的目光正从下往上一寸寸扫过自己的下巴，嘴唇，鼻尖，颧骨，眼窝，眉骨…… 而后，史蒂夫感到手里一空。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 哦，是绷带。 他本想让山姆用它遮住自己的脸，那地方在被亚当重点关照过以后肿胀成了可怕的模样，山姆说他现在和中了蜇人咒的哈利波特没什么两样。 虽然史蒂夫没看过那部电影，但山姆贴心地给他准备了小镜子。他的右眼还能睁开，视力也不错，因此他很绝望地发现，镜子里倒映出一只惨不忍睹的猪头。 他被打得闭上的左眼像一枚深紫色的核桃般勉强塞在眼窝中，两边包裹住颧骨的皮肤肿胀成了不一样的大小。 简言之，很丑。 由于“美国队长”这项工作的属性，对史蒂夫来说，受伤已成家常便饭。作为一个男人，史蒂夫其实并不太在意自己的容貌，他本可以很坦然地用现在的模样出现在任何场合…… 可却唯独没法面对莉莉安。 老一套的说法，会将战士的伤痕解释为荣耀的勋章。史蒂夫本一位自己已经习惯了“荣耀满身”的生活，但事实告诉他，不是这样的。 他为此刻，呈现在莉莉安面前的自己的丑陋，感到一阵难言的自卑和胆怯。 我不够好。 我太丑了。 我得离开。 这些声音一遍遍在他耳边重复。 直到莉莉安的手掌，贴上他的面颊。 “很快就会好的。”她温柔地说。 如果不是必须伪装身份，莉莉安很想即刻就帮史蒂夫治愈脸上的伤。但好在最终她还是忍耐住了冲动，尽量克制地延缓伤痕痊愈的时间，好让一切显得更自然。 可恶，让亚当死早了。 他怎么敢？！ 她一边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滚烫的温度，一边在心中冰冷又暴怒地想。 她会去地狱继续款待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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