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砖忽然觉得整个人犹如掉进了冰湖之中,久久不能开口。 齐景绍退回原地,特地保持了三尺距离,“不然呢,孤真的心悦你?” 金砖脸颊泛红,难怪这些时日齐景绍忽然对她忽冷忽热,原来早就等着今天了。 “所以你根本就不喜欢黎夕云,在她面前待我亲近全部都是做给她看的?” 金砖不禁攥紧衣裙,眼眶已经微微湿润。 这段时日她费心费力撮合齐景绍与黎夕云,最后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亏这段时间黎夕云忽得没了音讯,还以为是黎夕云上道。 “没想到我也成了殿下让黎夕云心死的一枚棋子。” 齐景绍看了她强忍着泪意,轻声说道:“孤不知谁给你的错觉,孤喜欢黎夕云。” “换句话说,在你眼里,孤连娶自己心爱之人的能力都无?” 究竟是哪些捕风捉影之人将齐景绍喜欢黎夕云一事说得这般有鼻子有眼的,她常年住在塞北,又哪里能分辨这汴京传言的真实性! “那这些时日,殿下早就发现了我的计划,瞧着我一步步落入你的圈套?” 齐景绍瞧出了她眼底的失魂落魄,神色凄凄,犹如一头通体雪白的雪貂,语气不自觉放软道:“孤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究竟是谁,来东宫究竟存了何意图?” 金砖猛然抬起头,声音发紧道:“我就是金砖啊,来东宫只是为了寻我阿父。” 齐景绍毫不留情地拆穿她,“哦?这些时日你有关心过你阿父吗?” 金砖耳畔嗡嗡作响,这段时间忙着撮合他与黎夕云,只怕自己的所作所为早就在齐景绍面前露了馅。 齐景绍面色比刚才更为寒凉,再次质问道:“孤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究竟是谁?” 此时若是再露馅,只怕齐景绍定要将她的身世翻个底朝天出来。 不能露怯,金砖给自己暗暗打气起来,重复了刚才的回复。 “我是柳乡县县令之女金砖,我来东宫是为了找我阿父。” 齐景绍忽地冷笑起来,将隐匿在桌角的密信放在金砖眼前,开口道:“孤早就已经查明,金佺没有女儿。” “你究竟是谁?” 齐景绍刀锋镌刻的脸庞棱角分明,他轻抿薄唇,明明距离她如此之近,可又像是和他离得有千丈远一般,看不清那眼底迷雾后藏匿的情绪。 金砖眼神惶恐绝望,哆哆嗦嗦说道:“我是...” 齐景绍睨了她一眼,“不说是吗?” 他朝着门外喊了一声,惹得金砖心惊。 “放他进来。” 翠梧书斋木门传来吱呀一声响,天光乍泄进来,金砖顺着光影看去,身形颤动差点站不稳。 梁叔叔目光满是震惊,“大小姐,怎么是你?” 天光顺着大门一齐泄了进来,梁氏衣坊掌事神色怔愣,瞧着穿着一身宫女布衣的金砖呆站在门口,极为艰难得从口中露出一行字。 “大小姐,怎么是你?” 金砖脑中嗡的一声炸开,不由得退后几步。 齐景绍竟然将梁叔叔找来了。 完了,兜不住了。 梁管事口中的大小姐,还能是谁,只能是与齐景绍定有婚约的萧家女萧奕时。 齐景绍听到这声“大小姐”立马望向金砖,眉眼间尽是冰凉,不可置信地重复问道:“大小姐?” 金砖心已经坠入冰窖之中,齐景绍一双深眸冷若寒潭,冷笑起来,“看来你果真不让孤失望,萧小姐?” 梁叔叔立即三两步凑上跟前,仔细打量她起来,最后重复说道:“竟真的是小姐,小姐你不是回塞北了吗,怎么在东宫里!” 金砖欲出言,却发现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只能站在原地苦着一张脸,眉头都蹙在一起,任凭梁叔叔凑近围观。 “我的天爷呐,你一个千金大小姐,怎么来东宫做宫女了!” “殿下今日召我来东宫,说是与故人相见,我怎么也没料到是小姐您啊!” “说来话长,梁叔叔还是不知道为妙。” 金砖眼神后悔,可耐不住梁叔叔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只能低垂着头,不敢看一旁的齐景绍。 完了,全完了。 这事要是被抖搂出去,彻底没脸见人了。 齐景绍目光寒凉,走到了她的身边,嘴角微微勾起轻嘲道:“没想到孤随便救回来的人,竟然是孤未来的太子妃。” “萧小姐还真是没让孤失望,翠梧书斋怕是容不下您这座大佛。” 金砖低垂着头看着足尖,任由齐景绍对自己冷嘲热讽。 梁叔叔对着齐景绍的态度分外不满,着急询问金砖道:“小姐出了什么事,找人去梁氏衣坊通传一声,我就派人将你送回塞北,您这金尊玉贵的身子怎么好在东宫当下人。” 金砖摇摇头,低声说道:“我没事。” 齐景绍双眉紧拧,刺她道:“何不向梁氏衣坊管事好好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段时日,你给孤添了多少麻烦,不如一一说起。” 金砖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可还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梁叔叔在汴京混了这么多年,虽不是什么权贵人家,可也不会屈服于皇室威严之下。 他见齐景绍语气不善,猜测自家小姐定时在东宫受了屈辱,朝着齐景绍不满说道:“我们虽感激太子殿下相救之恩,梁家自会举全家之力报答,可殿下也不应该对我家小姐如此不善。” “我家小姐是与东宫定了婚约,殿下这态度真让人心寒!” 齐景绍轻挑眉头,冷冽眸子中露着一丝兴味,对着金砖说道:“你大可以和梁管事说说,孤这些时日待你如何?” 金砖瑟缩起来,“殿下...” 梁管事看不下去自家小姐被如此欺凌,连忙打断道:“殿下何必如此咄咄逼人,这事就算是闹到圣上跟前,我们也是有理的。” 齐景绍兴味加浓,“孤并不觉得此事有多光彩,既然梁管事执意闹大,梁将军自然护着萧小姐的,可孤却预料不到,萧丞相又会是怎样的反应?” 齐景绍特地在提及“萧丞相”时话音加重,金砖心一惊,立即慌了起来。 舅父能原谅她的胡作非为,可她那丞相爹呢? 听闻他身体抱恙,若是知道她这一出,只怕是会被气得昏过头去。 梁管事听到此事也是一噎,齐景绍确实说到了他的痛处,顿时也没了气势。 齐景绍微撩起眉头,扬起声音道:“来人,请萧丞相。” “萧小姐住在孤这里算什么回事,不如还是请回家中吧。至于婚事,容后商榷。” 金砖见齐景绍还准备修书一封至塞北,将她隐藏身份这些事告诉舅父,脸上没了一点血色,轻睫上挂着点点泪意。 “求殿下不要将此事告诉丞相大人。” 梁管事见不得她这般低声下气,忙说道:“小姐莫怕,我定会护小姐周全。” 她戚戚地望向梁叔叔,艰难说道:“梁叔叔,多谢你一番好意,可是.....” 梁叔叔问道:“可是什么,小姐你莫要怕,我不行,还有你舅父呢!” 金砖眼神里带着看破万物的冷静,犹如视死如归一般。 “梁叔叔,我不是你口中的小姐萧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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