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超铁之前,加拉和皮姆已经合理合法地关上了他俩各自的单片镜。 毕竟,今天的任务完成之后,到明天上午被分配下个任务之前,时间完全属于警员自己了。 在地下岩洞的时候,艾罗伊飞船干扰了两人与守在地上的设备车之间的通讯,让后者误以为是强辐射制造了通讯黑障。 但在列车包厢里,两人就需要用关机的方式来避免谈话被上级监听了。 皮姆刚刚跟搭档提议前往“五层楼”公司,进入他们对21世纪绿袖城的模拟中去调查百年前的离奇事件。 当被问到,这样一个虚拟场景该如何帮助两人调查现实中的事故,皮姆首先提醒了搭档一个重要的事实:艾罗伊飞船的遇袭,就发生在人类首列超铁列车被引力溢出效应压扁之后的第四天。 “尽管现在下结论尚早,” 加拉全神贯注看向搭档,“但我敢说世上没有这么寸的事情。两者间绝对存在着某种联系。” “女人的直觉,”她又说出了耳熟能详的那句话,“向来是很准的哦!” “其实我想说的是,”皮姆点着头回道,“‘五层楼’公司模拟出来的四个历史时期的绿袖城,绝不是凭空虚构。” “如果说,”他继续,“之前几个世纪留下来的资料有限,那么在被称为‘信息时代’的21世纪,每个人衣食住行的全部信息基本上都被保留在了网络服务器之中。五层楼公司就是利用这浩如烟海的大数据,将百年前绿袖城的方方面面完整还原了出来。” “包括她曾经的居民吗?”加拉插问道。 “仅就留在网络上的信息而言,”皮姆回道,“模拟绿袖城中的NPC,就是对百年前居民的完美复刻。无论这些电脑生成人物内心在思考什么,至少从表现上看需要吻合他们在网络服务器里留下的生活痕迹。” “这个‘信息时代的绿袖城’,” 皮姆继续对沉思中的搭档说道,“五层楼公司主打的卖点恰恰就是发生在2046年的Hyperloop事故。” “这个虚拟城市的运作规律是这样的,”他接着解释,“一年前,它开服的时候,就设定在大约2036年的绿袖城,然后一切事件照真实的历史来发展,并且时间流速为现实中的十倍。” “当‘信息时代绿袖城’上线一周年之际,”皮姆继续, “就会运行到2046年的超铁首航事故了。这起事件及其后续,将是万千玩家所瞩目的高光时刻。” “这一时刻,” 他查了一下包厢里显示屏上的日历,“恰好就在三天之后!” “期待着重温一场无人生还的重大事故?”加拉表示不解,“这群玩家真够变态!” ”不管怎样,”皮姆耸耸肩,“咱俩来得正是时候。假如你我此时进入21世纪的绿袖城,暂时假设这三天里咱俩不用处理现实中的任务,那么就有大约一个月的游戏时间,根据‘42码球鞋’这个线索来调查击毁艾罗伊飞船的真凶,以及此事与超铁首航事故的关联。” “游戏里的时间,”加拉咂摸道,“流速为现实中的十倍。也就是说,登入游戏的玩家思维也加快了十倍。” “是的,”皮姆回道,“这是在五层楼公司的接入设备下产生的效果。” “对啊,”加拉回忆道,“咱俩在艾罗伊人的游戏里呆了十多天的时间,可回到现实后,发现这段冒险其实只用了一瞬间。这样算来,飞船货舱的环境,让你我的思维加快了无数倍。” “外星黑科技真不是盖的!”皮姆笑道。 “这办法听起来可行,”加拉说,“今天下午系统不会再给咱俩分配任务了,正好可以去五层楼公司一探究竟。” “到了游戏大厅,”皮姆赞同说,“咱俩可以亮明自己的城警身份,声称需要进入21世纪虚拟来查询案情相关信息,其他的细节就说不便透露。” 加拉一边听着,一边用包厢里的显示屏点了两份套餐。 “吃饭吧,”她看着时间说,“我们午后抵达五层楼公司,如果说入夜前花五个小时在虚拟游戏里,那么我们在虚拟的21世纪绿袖城就呆了……” 加拉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仿佛有点不敢接受这个时长。 “对,”皮姆肯定道,“那就相当于在游戏里度过了五十个小时。 “两天多的时间,”加拉惊叹道,“那怎么说也能查出些眉目了。” …… 吃了午饭、元气满满的两位搭档,走出了绿袖城中心超铁站,加拉先在机动车停车位解锁了自己的飞行摩托。 她一面将“五层楼公司”设定为导航终点,一面对搭档说:“你打的去吧,咱俩在这家公司门口汇合。” “我还是骑我那辆自行车吧,”皮姆笑着就走向锁在人行道边上的那架古董。 “耽误事儿啊!”加拉不满道。现在,她并不盼望着搭档迟到了。 “不会的,”皮姆自信满满道,“骑自行车的话,可以走很多连飞行摩托都走不了的小路,未必会慢太多。” “好吧,”加拉也没有坚持,“这边导航显示我的ETA是十五分钟之后,你那边不要晚太多哦。” ETA, Estited Ti of Arrival, “预计抵达时间”。比起两人“几个小时之前”刚刚见面时,加拉特意给皮姆穿小鞋的RTA“要求抵达时间”,已经少了很多刻薄。 …… 五层楼公司不愧是绿袖城首屈一指的虚拟游戏提供商。 它的游戏大厅建得跟超铁站一样宏伟,门前的停车场也是泊满了自动驾驶车辆。 加拉比ETA还要提前几分钟抵达了目的地。她将飞行摩托泊在机动车位上,跳下车左顾右盼,并没有发现皮姆的身影,心想这也正常。 不到五分钟,皮姆就蹬着车子赶来了,一直骑到了加拉所在的车位旁,才用脚把车刹住、撑起,气喘呵呵地说不出话,却将没有开机的单片镜挂在了自己那只厚厚的招风耳上。 “真够快的!”加拉说道,“我刚入警骑自行车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这么多近路。” “你也戴上单片镜,”皮姆喘息着说,“毕竟,咱俩是以调查为名来这里玩游戏的,所以要装得像是在执行任务。” “但千万不要开机,”他对将设备挂在耳朵上的搭档说,“要躲避中心的监察。” 从车位到游戏大厅门口还有百米的距离,于是加拉走路,皮姆以Z字形的路线慢速骑着车子,到了大厅门口才下车锁上。 然后,加拉在前,皮姆在后,按照警阶顺序走进了自动门,进了通往游戏大厅的宽阔走廊。 “这走廊四四方方的,”加拉触景生情,“好像掩埋场的那条斜道。” 一名仿生机器人从大厅里快步迎了上来。黑礼帽,晚礼服,白手套,一看就是一名迎宾员。 但是那张雅致的小圆帽,却戴在了一张鸭蛋形的脑袋上;脑壳的椭球扁率是这样大,以至于假如这是人类头部的话,很难想象其中的大脑能够正常工作。 鸭蛋形脑袋上没长耳朵,面部就是一整块蓝色曲面玻璃;脖子部位完全是镂空的,由夹在万向节之间的高强度钢管架成,用于容纳和保护线缆。 22世纪中叶的科技水平当然能够在给机器人按上躯干、头部和四肢的基础上,进一步给其披上人类的面孔和皮肤,但是绿袖城法律严禁这样做。 就像虚拟游戏场景必须用反物理的现象标明这并非现实,所有的仿生人,尽管可以拥有人类的轮廓,但都必须要从外观上表现出机器人的特性,而绝不能跟人类一模一样。 “你说,”加拉问搭档,“为什么上面非得规定仿生人不能像人啊?” “首先,”皮姆回道,“是为了防止有无良份子拿机器人来冒充人行骗。” “其次,”他继续,“因为‘恐怖谷效应’:外形上越接近真人相貌的事物,反而越容易因为微小的差异而让观者感到不适。” “哦对,”加拉领悟道,“比方说,一只蜻蜓或瓢虫会让大多数人感到愉悦,但是一张苍白无血色的人脸则会让大多数人后背发凉。” “嘘,”皮姆悄声说,“小心别让机器人迎宾员听到咱俩的议论。” 加拉侧目瞟了搭档一眼,心想:官方都可以不把机器人当人,你还照顾上人家的心理感受了。 “二位警官,下午好!”仿生人走到面前,恭恭敬敬地鞠躬,“请问二位是来消费的吗?” 迎宾员不仅能从来者的服装判断二人是城警,而且椭圆脸蛋上的曲面玻璃,还能扫描加拉和皮姆的虹膜信息,一下子确定两人的身份。 “不,”加拉先开口,“我俩是奉上级之命,前来调查一起案子。” 皮姆侧过头,看着搭档说这话时的那份严肃庄重,感觉他自己都有点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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