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拉和皮姆来到五层楼公司,在大厅走廊里对机器人接待员声称是来调查一起案子 至少,两人看起来是像模像样的。 “请稍后,”迎宾员微微点头,“‘加利昂先生’马上就来。” 说话中,仿生人鸭蛋脑袋的曲面玻璃里,亮了一下灯,想必是向这位“加利昂先生”发出了某种信息。 “他是五层楼公司的GM,”迎宾员继续用合成音介绍说。 “GM?”皮姆问。 “General Manaer,总经理,”迎宾员继续说着参杂了若干语种的地球语。 “既然咱们是一家游戏公司,”加拉笑道,“那干脆将GM解释为Ga Master‘游戏主持人’算了!” “Either will do!”只听远远传来一句英文。“哪个都可以!” 加拉和皮姆望过去,就见一位瘦高个的男子从大厅跑进走廊。来者的穿着,跟机器人迎宾员同样考究。但那顶别致的圆礼帽下面,则是一张深目高鼻的面孔。甚至,他说的英文都带上了一股正宗的伦敦腔。 “这位就是Mr. Galion, GM,”机器人介绍说。 “欢迎来到五层楼!”加利昂先生向两位警官伸出自己瘦得皮包骨头的右手,却是先伸向皮姆警官的。 用脚丫子想,就知道是这位科技精英又想当然了,以为一男一女两位城警中,男士肯定是更高阶的长官。 皮姆也没吭声,就是单纯地无动于衷。而加利昂先生也迅速地同步了自己的情商和智商,转而先将手伸向加拉。 加拉便大度地回握了过去,但其实也是轻盈地递出自己如兰花般的几根纤指,由对方象征性地握了握,就算完成了见面仪式。 “两位警官跟我来,”加利昂先生跟皮姆握完手,便领着两名贵客往里通过了走廊,然后豁然开朗地进入了游戏大厅。 整个游戏大厅,占地达到了上万平米,垂直的高度也绝不止五层楼了。 “因为我们要一次容纳上千名玩家同时登入游戏,”加利昂跟两位警官介绍说,“所以游戏大厅就是按照超铁站的规格修建的。” “高耸开阔的空间,”他继续,“能够让所有人感到不憋闷。而万一发生火灾,也便于烟雾消散,人员撤离。” 午后的骄阳从穹顶中央的大圆窗照射下来,加上环绕大厅的成排窗口,单凭自然光就将一尘不染的高科技大厅照亮。 “穹顶中央的采光圆口,”加利昂对仰望中的加拉警官说,“建筑学上的学名叫oculus,拉丁文‘眼睛’,罗马万神殿就在穹顶中央应用了同样的结构。” “我更好奇的是,”加拉警官继续仰望,“圆口周围一圈壁画,非常有视觉冲击力。“ “它显然是分为了五个组成部分,”加拉边看边说,“从18世纪第一批定居者在沙漠绿洲中披荆斩棘的‘拓荒时代’,到19世纪市民们在初具规模的小镇上耕读传家的‘浪漫时代’,再到20世纪绿袖城作为交通中转站而迎来大发展的‘工业时代’,再到21世纪产业升级的‘信息时代’,最终发展到了22世纪的今天。” “更有趣的是,”她放平视线,看向东道主,“这五个部分形成了一个圆圈,让在简陋的‘拓荒时代’与发达的22世纪首尾相接起来。” “加拉警官,”加利昂先生用优雅的口音说道,“如果刚才我在握手顺序上犯的错误是令人尴尬的,在听了您一番高论之后,我已经为自己最初对您的低估而感到无地自容了。” “任何数字虚拟的底层都是物理真实,”他继续说道,“壁画从第一层到第五层首尾相接,就是体现了这个寓意,当然也是‘五层楼’这个公司名的来源。 “那么,”皮姆指着大厅里的一组组玩家,“这些沉浸在虚拟场景中的游戏者们,也能拎得清虚幻和真实吗?” 只见偌大的大厅里,耸立着一根根巨柱。一组十二张玩家座椅就围绕着巨柱,脸朝外地排列着。 每位玩家都闭目合眼地靠在沙发椅上,双手搭在扶手上,而他或她的后脑,则紧贴着座椅靠背上的一块面板。而游戏者的头顶上方,则有一块显示屏,上面实时滚动着很多图文数据。 “按照当局要求,”加利昂笑道,“我司在游戏场景中加入了足够多的反物理现象,以便时刻提醒玩家正身处虚拟而非现实。” 加拉兀自走向沙发椅上的一名男性玩家,端详着他头顶上方的显示屏。 她第一眼留意到的,就是屏幕上映出了上下两张照片:玩家本人的证件照,以及另一张陌生男子的大头照。 “这就是我们在游戏里设置的第一道反物理现象,”加利昂先生不失时机地介绍说,“玩家会自由选择某个身份登入游戏,也就是成为场景中的这个角色。但是,当他们在游戏里自拍或者照镜子的时候,就只能看到现实中的自己。” “进入游戏的其他玩家在相遇的时候,”东道主继续,“也会发现对方的相貌跟游戏中的身份照片完全不同,因此就能够一眼认出哪些角色是真人玩家。” “至于其他NPC,”加利昂把话说完,“则完全不会产生这种相貌差异,也不会留意到真人玩家的相貌与证件照之间的差异。” 加拉思索着点着头,皮姆则左顾右盼道:“没见到你们这里提供饮食哦!甚至连卫生间也只有一个。这上千名玩家若是玩累了,或者内急的话,下线之后也不方便进食和如厕呢。” “皮姆警官,”东道主耐心地介绍道,“我们的登入设备非常先进。玩家坐在椅子里,后脑部被牢牢吸附在靠背面板上,思维进入了游戏世界,但是身体却保持极低新陈代谢的静止状态,可以不吃不喝不如厕,长期保持登录。” “当然,”他补充说,“在虚拟世界里,玩家可以自由地吃喝拉撒,就像在现实中那样。” “最长能保持登录多久呢?”加拉好奇问。 “这么说吧,”加利昂先生说,“一年前开服时,首批登入游戏的玩家中,有至今还没有退出的!” “什么?”加拉惊叹,“玩了整整一年的游戏?” “如果计算在虚拟世界的时间,”皮姆纠正道,“这些登入了一整年的玩家,其实已经在游戏中呆了整整十年!” “是的,”东道主确认道,“我们的设备能让游戏者的思维加速,而游戏里的时间流速也比现实中快十倍。” “这些已经在这里呆了一整年的玩家,”加拉问,“又该如何付账呢?” 说话间,她便环视着大厅中一名名灵魂出窍的游戏者,仿佛在寻找哪位像是已经在这里呆了一整年的样子。 “游戏费用,”东道主解释说,“会以小时为单位从主顾的信用卡里扣除。” “那万一玩家的信用卡刷爆了怎么办?”加拉问。 “那样的话,”加利昂先生说,“我们会派工作人员登入游戏,把欠款的玩家找到,并带回到现实世界。” “猜猜五层楼的员工进入游戏后往往扮演什么身份?”他笑着自问自答,“当然是21世纪绿袖城的警察了!他们会以逮捕犯人为名,找到失去登录资格的游戏者,然后将其带到游戏世界的出口……” “等等,”皮姆忍不住插话,“干嘛要这么麻烦?直接将玩家从设备椅上唤醒不就行了?” 说话间,大厅里就有零星的游戏者,从沙发上醒来。 他们的后脑勺离开了靠背上的面板,但身体却不能自如移动。 在座椅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在仿生人服务员的搀扶下重新站起身来。 “五层楼的服务,”加利昂先生严肃道,“不是普通的电脑游戏。毕竟,我们把四个历史版本的绿袖城原原本本地复制了出来。游戏里的每一名NPC,都是有着自己的思想和生活。而真人玩家登入游戏,其实是将自己的意识附着在某一个游戏角色上,暂时成为他或者她。” “这就造成了一个问题,”东道主继续阐述,“当游戏者进入某个角色之后,那么这名角色原本的意识又该存放在哪里呢?” “而且,”他接着说,“我们不仅需要将角色的思维和记忆储存起来,而且还需要在玩家退出之后,将原意识注入回NPC的大脑,让刚刚经历了一段或长或短意识空白的他或她继续在游戏世界里活动。” “难道不能直接存储在五层楼公司的服务器里?”加拉好奇问。 “如果将NPC的意识存储在服务器里,”加利昂摇头道,“那么这团意识会迅速地萎缩消逝。玩家登出游戏之后,其所附着的游戏角色将成为一名可悲的植物人,再也无法正常活动了。五层楼公司将不得不付出高昂的成本,来重新构建该NPC的思维和情绪。” “而唯一可行的办法,”东道主继续阐述,“就是让玩家和其所进入的游戏角色暂时交换意识。当玩家占据了某个游戏角色的身体,这位游戏角色的意识便被同步导入玩家的大脑之中。” “这就意味着,”加拉怔怔道,“一旦在游戏过程中强行唤醒玩家,醒来的将是游戏角色,而真人玩家就永远留在游戏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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