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艾罗伊驾驶员的意识投影,终于开始跟两位警官交待最关键的情节:他们的货运飞船究竟是如何坠毁在地球,又为何会被弃置在千米深的洞窟之中。 概括讲:是在地球上负责监视流放者的艾罗伊人大安,他的任务飞船用求救信号将路过地球的货运飞船诱骗过来,然后突然袭击,然后将失去驾驶员的潜水艇形飞船拖进了当时尚未被封堵的核掩埋场,拖进了与主窖窟连通的天然洞穴中。 但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整件事就是大安干的。 但那个穿着42码A牌篮球鞋的神秘客,既然爬进了货运飞船大头朝下的舰岛,爬进了严重起火的驾驶舱,又鬼鬼祟祟地躲着可能的监控,进入货舱之后又马上离开,那么几乎可以肯定,他、她、或是它与整起事件有关。 仍在虚拟场景下的两位警官和两名外星人,观看着周围360°的监控影像,看到了一百年前事故发生时货船驾驶舱的情形。 “不明身份者故意贴着墙根行动,”皮姆咂摸道,“显然是熟悉货运飞船的布局,故意躲着监控。” “那就是大安码?”加拉随口问。 “不可能,”两名已故驾驶员的投影提高了音量,“绝对不可能!” “真正的艾罗伊人,”她和他继续说着地球语,“绝不会伤害自己的同类。而在我们行星的历史上,除了摩洛克奴隶的反抗,并没有发生过任何一场内战,连犯罪率都低到了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 “但是,”皮姆皱眉思索说,“嫌犯能够操纵大安的任务飞船,然后从监控中的声音判断,其进入驾驶舱后显然进出了你们的货舱。” “想想,”他继续分析,“我跟加拉警官都没法扒开那道双扇门,最后还是被你们用负压吸了进去。” “这说明,”他得出初步结论,“来者必定跟艾罗伊星有着莫大的关系。” 一番行云流水的推理,让两名东道主一时间哑口无言。 良久,她和他回道:“这说明,嫌犯拿到了大安的身份卡,用它启动了球形飞船、然后又进入了货船的双扇门中。” “怎么轻易吗?”加拉和皮姆双双觉得难以置信,“小小一张卡片被盗走,就能肆意冒充他人身份了?等于说你们艾罗伊人的身份认证形同虚设!” “按照规定,”两个投影带着难为情说,“一旦发现身份卡非正常离手,大安需要断开卡片与其自身的意念连接,即将其挂失。” “大安显然没有这样做,”她和他继续,“那么结论只有一个:大安也被嫌犯杀害了!” “当然,”皮姆思索着补充道,“前提必须是大安没有叛变,并非主动把身份卡交给他人。” “没有这种可能性!”东道主说。 “还有个重要问题,”加拉问道,“嫌疑者从你们飞船的货舱里究竟取走了什么?” 这回,一女一男两个艾罗伊投影似乎出了故障,压根没有听到加拉的疑问。 四人的周围,全息监控画面则恢复了播放,显示出这艘艾罗伊货运飞船遭到袭击之后,驾驶舱里起火的情形。 因为整艘潜水艇形飞船被打得翻转了过来,所以画面中那名可疑人员的双脚,始终是在天花板上以“倒立”的姿态移动的—— 加拉和皮姆探入驾驶舱时,当然也是这样“倒立”行动,无非是火现在已经自然熄灭了。 回到一百年前的事故现场。 驾驶室最前方是一面宽阔的前挡玻璃,也就是位于货运飞船舰岛的正面。 透过这面玻璃,看到的其实是纺锤形船身与洞窟地面相夹的空间,也就是两位警官进入飞船所经过的路线。 熊熊燃烧的火焰,映照出了洞穴中的情形。 画面上方,仍然只能看到那双倒置的A牌球鞋,信步走向前方的球形飞船,然后进入其中。 这艘本该只属于大安的单人任务飞船,在天然洞窟中启动,经过混凝土墙体上的开口,进入了宽敞的主窖窟。 然后,球形船体上伸出机械臂,用事先准备好的灰浆将两个洞窟之间的通道口堵上了。 “连水泥都预备好了,”加拉评论道,“这家伙谋事足够周密,反侦察意识也很强。” “嫌疑者一定知道核掩埋场已经被废弃了,”皮姆也推测,“故而,趁着下井斜道尚未被封堵,把货运飞船残骸一路拖进天然洞窟之中,并用水泥密封。” “唉?”加拉想到了什么,“不是后来,绿袖城当局将斜井口用塞石封堵起来了吗?当时施工人员怎么没有发现主窖窟里,多了一面水泥墙呢?” “别忘了,”皮姆回道,“咱们坐着设备车走过的斜道,长达两公里。工程队在斜道与地面的开口处施工,根本不会下到千米深的地下洞窟之中。而这荒漠中的掩埋场,他们肯定也认定是不会有其他人光顾的。” “于是,”两个艾罗伊人发话了,“我们在这被封堵起来的洞窟之中,静静等待了整整一个世纪,直到环评小组的到来,给了我们联系人类的机会。” “这段时间里,”加拉好奇问,“你们的母星没有派人来调查吗?” “另外,”皮姆也怀疑道,“假如被流放的魁罡,或者负责监视他的监视员大安出了问题,艾罗伊星球方面会立即获知吗?” “这艘货运飞船,”对方答道,“大概率会被艾罗伊当局认定为在漫长的星际旅途发生事故而陨落。” “而因为宇宙空间的浩瀚无边,”两外星人继续,“大安停在地球上的任务飞船,需要十个地球年来继续能量,才能向母星发送一次星际电报。而在这期间,艾罗伊官方对于地球上的情形是完全不知情的。” “而且,”她和他接着说,“既然嫌疑者已经控制了大安的任务飞船,那就可以继续冒用他的名义,向母星发出‘一切正常’的报告。” “所以,”两个艾罗伊人最后说,“我们对两位警官的请求是,帮我俩查清事件的原委:一百年前,究竟是谁控制了大安的飞船,袭击我们?大安又是死是活?整起事件,又与流放到地球上的魁罡有何关系?” “而且,”她和他补充道,“二位不能向你们的上级透露关于艾罗伊的任何消息,更不能带其他人员下井寻找我们。整个调查过程,两位警官都不能得到官方支持,要在保密状态下独自完成。” “一旦有了进展,”两外星人继续,“二位就要回到这座洞窟中。我俩在确认安全的前提下,则会让飞船现身,跟二位在货舱中见面。” “而作为回报,”两东道主最后说,“我俩会跟二位警官分享艾罗伊文明对宇宙的所有了解——这将是只有两位警官才会知晓的天机!” 听到这里,加拉和皮姆不禁四目相对。 “皮姆,”阶位更高的加拉开口道,“你怎么看?” “长官,”皮姆回道,“我觉得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那就要继续探个究竟。” “我同意!”加拉点着头说,“In with a penny, in with a pound!” 加拉刚说完,就发现周围的景象都变了。 再也没有漆黑的背景,再也不见全息的画面,而那两个眉弓凸出、双眼眯缝的艾罗伊人投影,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位警官,正面对面地站在那道紧闭的双扇门前。 加拉正套着防辐射服和防护头盔,而皮姆则早已将臃肿的防护服和头盔留在了飞船外面。 两人的警服完好无损,从电磁枪到单片镜的警械一个都没少。 事实上,两人回到了在协力扒开双扇门,被负压吸进“太空”之前的状态。 更大的惊讶还在后头。 加拉无法用套着防护服的手,直接操作罩在头盔中的单片镜,于是她就原地用眨眼和眼动来操作,从挂在耳朵上的单片镜查询了当前时间——竟然是两人刚刚进入洞穴的那天上午! 当加拉一时间说不出话,皮姆则直接上手操作单片镜,查询了自己警服的辣椒水用量、电磁枪状况、整体电力等信息,也都没有太大消耗,都是接近于满格的状态。 “天啊!”加拉惊呼,“咱们在模拟游戏中呆了那么久,单片镜不仅显示了时间流逝,而且还确定耗费了资源。结果,从虚拟回到现实,竟然仿佛时光倒流一般,回到最初的起点!” “这说明,”皮姆思忖道,“艾罗伊的虚拟现实技术是如此高超,不仅能将现实中的随身装备一齐带进游戏,而且退出之后还能把一切恢复原状。” 两人转过身,背对着门,面朝着眼前那道上下颠倒过来的楼梯,一直向下通往舰岛中的驾驶室。 而如果货运飞船并没有大头朝下,那么这道楼梯其实是一道下行楼梯,通往舰岛下方的货舱。 这对搭档就踩着楼梯顶棚,小心翼翼地下行,走到尽头之后就跳到了驾驶舱的天花板上。 离开这上下颠倒的驾驶舱之前,两人还不忘看了一眼被安全带牢牢绑在太空椅上、无力地倒垂着四肢的两具骷髅。 那膨大的额头,那凸出的眉弓,那狭长的眼眶,都让加拉和皮姆想起两个东道主的投影,想起了他们两个人类与对方两个艾罗伊人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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