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呆了,下一刻就慌慌张张要救火。 然而姜翘面带微笑,淡定看着火焰跳跃,直到片刻后,火焰自然而然地熄灭。 “这是怎么回事?”一头雾水的一位庖厨问道。 姜翘并未直接解答,而是说:“别担心,我心里有数。” 她早就禀告过监督的光禄寺官员,因此并没有被阻止。 火焰为鱼肉上色,花朵上出现了斑驳的微焦的痕迹,真与浴火重生没什么两样了。 这高度的酒在古代可不易寻,同时用多少酒精、使火能烧多久都经过姜翘反复试验,熬了一晚上才达到自己满意的程度。 烹饪时间结束,姜翘的菜被送去评比,一时半刻不会出结果,于是她便进宫了。 眼看着次日就是澹台勉闻的生日,她也该准备起来了。 立政殿小厨房最终选了温厨娘献上菜品,因而回宫时她们同路。 路上姜翘与她说了太子生日的事情,并请她帮忙。 “小事儿,姜娘子别客气,”温厨娘听罢,豪气地挥了一下手,“准备工作我来,烹饪你来,既能让太子殿下吃到的每道菜都出自你手,又不耽误出菜。” “那可真是太感谢温姐姐了!” 两人进宫后,一起讨论了菜单,然后用空余时间试菜,倒是痛快了小厨房里的其他人。 这二位的手艺,哪一个不是一顶一的?就算只是试菜,也够把众人吃个肚歪,美得连暮食都不要吃宫人统一的了,直接把剩下的试菜热一热,又凑一顿,叫人瞧着了都嫌丢。 当晚,姜翘送温厨娘回尚食内院的舍馆,顺便去库房列出明日所需的食材清单,届时会有宫人直接送到立政殿。 因姜翘不是奴籍,在调任风波发生前,并未进过宫,自然也没来过尚食内院,只听说库房在最东边,于是一路摸索了过去。 只是这地方太大了,宫墙又高,天色又渐渐暗了下来,不知不觉,姜翘就迷路了。 好不容易找对地方,姜翘也只匆匆写了清单,就要返回立政殿。 天黑透了,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姜翘怕得走路都磕磕绊绊。 忽地,有怪异的声音从东边传来。 “什么东西!”姜翘下意识嘟囔出声,顿住脚步,狐疑地看了一眼远处黑咕隆咚的墙角。 声音消失了,她深吸一口气,转头继续走,只是很快又有微弱的一下物体碰撞声传来。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我说奇奇怪怪的东西不要靠近我我可是被社会保护的大好青年!”她嘴里嘀嘀咕咕,小心翼翼地转身,又看了一眼东墙。 那堵墙另一边就是东宫了,又高又厚,在夜晚更是压迫感十足。 她本来是无神论者,但穿越后就开始维持在“不信但尊重”的状态。 只是,念叨了一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之后,姜翘忽然就来了胆子。 宫墙那儿能发出声音,怎么想也不该是鬼,反而更可能是有什么奇怪的人! 姜翘抿了抿唇,拔下自己的簪子握在手里防身,尽量放轻脚步,麻溜地向西疾走。 而那之后,她也再没听见有奇怪的声音了。 虽说那声音肯定有古怪,甚至可能留下什么隐患,但是四下无人,她独自查探恐怕有危险,倒不如先走为上。 终于走到灯火通明的路上,姜翘心中的恐惧平息许多,赶回立政殿时,万幸陈幼端还没睡,于是她急忙求见。 陈幼端瞧着她神色不对,让采萤关了房门,然后问道:“这是怎么了?” 姜翘如实禀告,仍心有余悸。 若是她当时脑子一抽表现出了对那处的好奇心,亦或者是独自去查探,万一那儿蹲个人,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别担心,可能是猫。”陈幼端笑着说道。 “猫?”那动静怎么可能是猫搞出来的?猫连从高处跳下来都没什么声音呢! 陈幼端呷了一口茶,说:“尚食内院养了好几只猫,用来捉老鼠和虫,这样才能防止库房被老鼠安家,被虫子蛀空。” 姜翘仍然觉得这个说法不太可信,但既然皇后都没重视起来,她又没有更多证据,只好作罢。 就在她总是忍不住胡思乱想的此夜,澹台晏河与尚咸伏又一次翻越宫墙,到东宫内坊局外见澹台晏忱。 “怎么突然联系?今日尚咸伏取信,险些被发现。”澹台晏河问道。 “不算大事,”澹台晏忱说,“我忽然想起,你若是让谢长乐巡边,可曾想过,得到消息最快也要明年了?” “那是自然,更何况也急不得,我们若是书信往来,定有麻烦,只能等他亲自回来。” 澹台晏忱神色忧虑:“他有命回来?别忘了,报上姜翠城一家已死的是洪玉林,事情总免不了有洪玉林掺和,这老家伙怎么可能任由谢长乐一个弱冠少年在眼皮子底下查他?” 澹台晏河紧抿薄唇,半晌才开口:“洪玉林师从胡泛,这些年来,在节度使这个位子上干得也漂亮,如果他不想撕破脸,不会动钦差。如果谢长乐真死了,他是第一嫌疑人,他不可能这点脑子也没有。” “……谢长乐知道你拿他的命在赌吗?”澹台晏忱忽然觉得有点没眼看,自打堂兄继位,更比从前损了几分。 “哇你当我什么人?”澹台晏河不可置信地撞了一下堂弟的肩,“我们私下见过,早说过其中利害关系,他自己愿意的。” “是是是,他自己愿意,那奉国公愿意?” “他爹倒是不知道,”澹台晏河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但、但是他二十了,自己可以做决定了!” 澹台晏忱扶额,“再说这事,不管明年什么时候有结果,你想过怎样跟姜娘子说了吗?背后牵扯太多,就算真确定了他家人死在谁手里,肯定也无法直接告诉她。” “说一半吧,真相大白那一天,她可以理解的。亓蒙山牧场我暂时没找到借口派人去,你知道的,我身边的人被渗透到什么程度很难确定,不过我相信她说的是真的,若真如此,她能在尚食局忍近两年,就不差这一时半刻。”澹台晏河说道。 渐亏凸月慢慢隐没在柔软天光下,流云相逐,炊烟袅袅。 姜翘、宋如羡、温厨娘与其帮厨一同忙碌开,依照姜翘教的办法,先统一洗菜与切配。 四个人一起干活,很快就能准备妥当。 姜翘在做菜这件事上实在是过于熟练,每个步骤要花多长时间了如指掌,因此自己手头的活忙完,一边能分心提醒其他人可以做什么,一边还能掌勺。 耗时较长的炖菜已经下锅,与此同时,其他人已经将需要预先腌制的食材腌好。 姜翘不断档地就可以进行下一道菜的烹饪,这样在不大的庖屋里忙活了一小天,才将暮食做好。 天转凉,白昼短,近来太子不怎么吃晌食了,一日只有两餐,因此暮食用得早些。 主菜八荤八素,饮品一冷一热,汤品三样,又有油炸小食三样,共计二十四种不同食物被摆上桌,堆满了整个转盘餐桌。 全都准备妥当,采萤去唤陈幼端与澹台勉闻入席,日晷显示到了约定的时间,澹台晏河也及时赶来。 姜翘等人退出去,不打扰一家人其乐融融。 那么多丰富的食物,总不能每一样都正好装一盘,姜翘回到庖屋,与其他庖厨一同吃多余的部分。 大家埋头干饭的时候,姜翘慢吞吞地啃着鸡翅,心里有点酸溜溜的。 她小时候家里条件一般,她妈妈又觉得可乐不健康,因此只有逢年过节、考试考好了以及过生日,才会吃可乐鸡翅。 即便长大之后她已经对可乐鸡翅没有太大感觉了,但依然会在所有这样的日子做上一盘,哪怕她离开家乡,独自在苏州打拼时,也没有例外。 一个人啃完一整盘鸡翅固然很爽,但还是有家人的陪伴更快乐。 现在没了可乐,她再也吃不到可乐鸡翅了。 也再也见不到自己的至亲了。 今日这鸡翅做的是蒜香口味,每一块都软嫩入味,皮肉烂而不泞,咬掉鸡翅两头关节上的脆骨,稍稍一吮吸,鸡皮卷着鸡肉就会在嘴里绵软化开似的,再省力不过。 蒜不是刺激的生蒜香,而是被炸得金黄的浓郁蒜香,它的味道从皮渗透到骨头里,把整块鸡翅吃完,留下光秃秃的两根骨头,似乎还带着蒜味儿呢! 吃了个痛快,姜翘喜悦又忧愁,心里矛盾重重。 既不想向穿越后就回不去的事实妥协,又不得不想尽办法在这个时代混出个样子来。 当晚在偏殿休息时,姜翘久违地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 那是她因飞机失事去世两年后。 镶着金边的云朵一簇一簇,仿佛触手可得,姜翘的妈妈吕瑞虹站在茶卡盐湖,爸爸姜京则是胳膊挎着包,同时拿起手机为吕瑞虹拍照。 如同清透的镜子,盐湖与澄净天空相融,又像是相互倒影,同时也映出吕瑞虹长长的影子。 游客们惬意地行走,远处还有两个活泼的小姑娘在相机前跳舞。 人来人往,这一幕无比梦幻,又无比真实,姜翘甚至隐隐感觉,父母此时好像真的正在旅游。 下一刻,梦中没有实体的姜翘,忽然从自己的视角,看见妈妈将目光移向她这里,爸爸也若有所感地回头。 游离的目光猛然汇聚撞击,霎时迸发出无数思念来。 姜翘身不由己地想要奔向他们,撕心裂肺地哭喊道:“妈——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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