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让姜翘想起了自己穿越前经常看的各种美食动画,主角动辄就要比拼,比拼结束后,伴随着各种华丽的特效,品尝的人还要用极其不现实的夸张语气把菜品夸上天,吃个饭吃出了灵魂升华的感觉。 而最后的结局,往往是主角轻松胜利,反派一败涂地。 现在姜翘看宁殊,就觉得他挺像美食动画里的反派的。 “宁典食说笑了,”姜翘眯起眼睛,笑道,“您不是最看重规矩了吗?我们比拼合规矩吗?输赢谁定?赢了又有什么意义?这番话属实是小儿做派了。” 宁殊被罚跪,视线矮一截,气势也矮一头,但他并不甘心就这么算了,只能硬着头皮道:“规矩也分对谁,姜主膳做的菜品不合礼制,甚至将庖屋搬进了东宫,以此讨年幼的太子殿下欢心,让人不齿!你不敢比,是心虚了吗?” “我有什么好心虚的?宁典食,您这长的可是嘴,不要用嘴出恭啊。”污蔑人算什么本事?姜翘打心眼儿里看不起他这样的人。 宁殊被气得七窍生烟,剧烈喘了几口气,差点当场昏过去,气儿还没喘匀,他继续说道:“看来姜主膳确实是只有嘴上功夫厉害,手上有没有真本事还不一定呢!” 姜翘摇摇头,不禁为他叹息。 上一个针对他的王主膳和高主膳已经从尚食局滚蛋了,想来宁殊也想蹈其覆辙嘛。 “宁典食既然如此不珍惜这份工作,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姜翘说,“比就比吧,谁输了谁就离开典膳局。” 宁殊怕她有尚食局当退路,连忙补充:“不,要离开京城!” 在做饭这方面,姜翘有足够的资本自信,所以宁典食即使加码成离开京城,她也无所谓,反而已经开始期待宁殊不得不从她眼前消失的那一天了。 “行行行,你说怎样就怎样。忙去了,宁典食慢慢跪啊。”姜翘敷衍地摆摆手,没再给他一个眼神,与宋如羡一同走了。 来到东宫里的庖屋,姜翘交代宋如羡去剥掉花生米的皮,自己则是取了一些红彤彤的干辣椒来。 干辣椒剪成小段,尖尖的辣椒尾要单独顺着剪开,筛掉辣椒籽,再用热水浸泡。 随后,姜翘又用小磨盘仔细磨了一些粗盐和花椒,磨到颗粒均匀如细沙,放到一边待用。 此时宋如羡也剥好了花生皮,姜翘倒了小半锅素油,花生冷油下锅,大火烧热,直到油微微冒泡,再抽出柴火,用小火保持油温。 约莫半刻钟的工夫,花生的表面微微变色,就可以盛出。 其中一半花生,被姜翘分出来,加入了细盐和花椒粉,而另一半则是加入了细盐和以前就炸好的辣椒油,分别拌匀后放在一边晾凉。 宋如羡尝了一颗花椒味儿的花生,道:“如此简单调味,却香得很嘞!” “你学会了以后也可以做,闲暇时候打牙祭再好不过。”姜翘说着,又拿了一只空碗。 碗中放入生芝麻、细盐、玉米淀粉以及少许白糖,搅拌均匀后,芝麻表面就裹满了白花花的粉。 再看干辣椒,经过两刻钟的浸泡,色泽变得鲜艳,辣椒膨胀柔软,另开一灶烧水,煮半刻钟,辣椒就变得香而不辣,非常适宜油炸。 辣椒从水中取出后要沥水,没有太多水分才可以粘芝麻。 芝麻与辣椒放到同一个大碗里,姜翘示意宋如羡看仔细。 她将碗口微微倾斜,手轻轻地从下向上翻拌,芝麻自然而然就钻进了辣椒圈里面,并且维持着非常松散的状态,并没有把辣椒圈里面完全堵死。 再取一点点蛋清和水,搅拌均匀,把一勺蛋清水加入大碗里,再次翻拌辣椒,此时碗底多余的芝麻就会挂到辣椒外面。 就这样加一勺蛋清水翻拌一次辣椒,直到碗里没有零散的芝麻,就可以再次烧热刚刚炸花生的油。 油温四成热,将裹好芝麻的辣椒下进去,小火慢炸,直到芝麻微微变黄而辣椒色泽红亮,就可以盛出来了。 放到凉透,姜翘把辣椒与两份花生分别拌匀。 随便捡一块辣椒丢入口中,轻轻一咬,辣椒的酥香与芝麻的油香就在口中迸发,酥得掉渣的辣椒带来的那一点点辣并不会让人不适,反而让人上瘾。 大功告成之后,姜翘给留下来收拾庖屋的宋如羡装了一碗香酥辣椒,随后就拎着食盒去往崇文殿。 今日阳光恰好,秋风习习,姜翘不急不缓走到地方的时候,孩子们刚下课。 这段时间,孩子们已经熟悉姜翘了,所以一看到她,就知道有美食可吃,他们期盼的小眼神能萌化姜翘的心。 “别急,人人都有份。”姜翘一边说着,一边把香酥辣椒分发下去。 有的孩子吃不来花椒,觉得太刺激,就吃扮了辣椒油的版本,但大多数人还是更喜欢花椒味,哪怕辣得不住地喝水也要吃,堪称人菜瘾大。 活脱脱像是幼师照顾幼儿园小孩吃午饭,姜翘用十六岁的脸笑出了中老年人的慈祥,把食物分完,才到一边等候。 只是这时,澹台勉闻忽然挥手,示意她过来。 姜翘狐疑,走近了才看见,他在案上单独准备了闲聊的纸,上面写着:昨日为何要回尚食局?那个庖厨冒犯你,就告诉我,我处罚他。 呀!小屁孩会关心人了! ……不过也不排除他是在关心自己的肚子这种可能。 姜翘提笔,写道:我本就是尚食局的庖厨,契书还没转过来呢,他赶我走,我就走咯。 澹台勉闻正咀嚼着香酥辣椒,一看这行字,一下子哽住,呛得他咳了几声,吓得姜翘和应久瞻连忙给他拍背,又倒了茶来。 片刻后,他终于不咳了,只是被辣椒呛得不舒服,眼角带了些生理性的泪水。 喝了茶,平静下来,他一脸委屈地写:可是我喜欢你做的茶饭!给我做饭的时候,你只是在完成任务吗?所以给谁做饭你都无所谓吗? 本来允许她给同窗们做下午的加餐,他就答应得很勉强,结果现下她竟然还想回尚食局,是不是说明她真的对所有人一视同仁? 所以她其实并不是真的关心他是吗? 澹台勉闻心中烦闷,忽然觉得自己错了,如果之前没有把她当做自己人,没有把她看作是像阿耶阿娘以及应久瞻一样关心他的人,是不是她回尚食局,自己就不会难过了? 姜翘挠挠头,意识到了小太子过于敏感,难免会多想,于是连忙写道:不是的,我虽然回去了,但是我知道我一定会回来的。看,我现在不就回来了嘛? 澹台勉闻呆住,须臾,他从姜翘的笃定中,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这是因为她信任他,认为他会把她找回来。 这种被信任的感觉让他立刻忘却方才的忧虑,舀起一勺香酥辣椒倒在嘴里,随着辣椒与花生的香味在口中绽放,他满足地露出笑容。 姜翘也跟着笑了,继续写:放心好了,我再不走了。 看到澹台勉闻谨慎而认真地点了点头,姜翘才放下毛笔,到屋外吹风。 随后,言风裳端着盘子,也跟了出来。 “这样不会被先生训斥吗?”姜翘疑惑。 “训斥便训斥,”言风裳就是那个人菜瘾大的,不擅长吃辣却要尝试,被辣得像夏天直吐舌头的小狗,“嘶——还是外面凉爽。” 姜翘寻了个位置,二人一同坐下来,随便聊着天。 过会儿,孩子们出来玩,言风裳也没有加入。 姜翘问其缘由,她说:“早八百年就玩这些,都厌倦了,不如和你说话有趣。” “真会聊天啊你,”姜翘笑道,“不过我一直想问问你来着,那和你长相相似的小娘子,是你的姊妹吗?” 言风裳点头:“她是我阿妹。” 兴许心有灵犀,恰好这时言风棠转过头来。 言风裳冲她挥挥手,她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先与姜翘互相行礼,然后才问:“阿姐,有什么事吗?” “没事,叫你来听故事,”言风裳拉着她坐下,“阿翘姐姐颇有见闻。” 姜翘确实有给言风裳讲故事,讲的是她从前看的小说里的内容,虽说套路,但是在小孩眼里十分新奇。 于是言风棠就老老实实坐下来,微微歪头看着姜翘。 姜翘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忍不住感慨:“你们真的好漂亮呀,父母有你们是有福了。” 这话说完,姐妹俩不约而同地笑容僵住一瞬,随后又没事儿人一样,催促她讲故事。 姜翘察觉到有问题,没敢问缘由。 等后来回庖屋时,跟宋如羡说了,才得知真相。 “那姐妹俩同年同月同日生,但姐姐是嫡出,妹妹是庶出,并非一母同胞。虽说姐妹俩很是亲近,但到底隔了一层关系,”宋如羡解释道,“说来也怪,言风裳与耶娘都不算亲近,十分独立,和寻常孩子不大一样。”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姜翘见了这么多次孩子们,都没问过他们的名字呢,他们的家庭背景也只有所耳闻却并不熟悉。 宋如羡笑笑没说话,别说言家的小孩了,她连言家八辈祖宗都熟得不得了。 回到典膳局,宁殊的惩罚已经到了时辰,他明明已经一瘸一拐了,站都站不稳,却硬是要守在庖屋前,等姜翘回来。 “来吧姜主膳,说说怎么比。”宁殊板着脸,拦住了姜翘的去路。 姜翘不耐烦地绕过他,坐到门口的胡床上,漫不经心地说:“免得您老届时不服气,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宁殊也没客气,张口就堵住了姜翘最大的倚仗:“我们就在典膳局准备膳食,你不可以进东宫。” “好。” “菜式应当符合礼制,一人准备五道菜。” “可以,继续。” “做明日的暮食,由太子殿下品尝,根据殿下食用的多少来定输赢。” “完全没问题,”姜翘站起身来,扬声道:“大家都听见了吧?宁典食也别忘了,输了记得别再进京了哦!” 院子里的人都听的一清二楚,没人敢掺和他们俩的纷争,于是没有回应声。 宁殊确信,姜翘没了讨好太子的小把戏之后,被框在宫廷菜式里,一定不及他一个做了几十年宫廷菜的人。 只是听着她大声宣扬的模样,他心中忽然泛起一丝不妙的预感。 她一个十几岁的黄毛丫头,该不会真的有那么大本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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