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师兄,星遥姐,你们还在这儿啊?”宁缨的话音从不远处传来。 凌无非闻声扭头,沈星遥也睁开了双眼,探过身子望向院门,只见宁缨踏着小碎步,飞快跑到二人跟前,神情略显担忧:“她刚才是不是惹了大麻烦?” “算不上。”凌无非说着,瞥了一眼沈星遥,不禁扶额摇头,叹道,“的确不是小事。” “秦掌门对她的事,到底有什么打算?”沈星遥蹙眉问道。 “掌门也没说,不过,前些日子段堂主亲自来拜访过一次。”宁缨说道。 “段元恒来过?”凌无非睁大了眼。 宁缨点点头,道:“不过他很客气,同上回来的那个张盛,完全不同。” “他说了什么?”凌无非眉心一沉。 “他说,是张盛不懂事,冲撞了咱们,还说,鸣风堂也算是响当当的门派,往后在江湖上行走,少不得要互相照拂,一场误会而已,让掌门不要放在心上,”宁缨道,“他话里有话,事后还在金陵逗留了好几天,想必还是为了段姑娘的下落而来。好在掌门早有准备,把人藏进密室,倒是没让他发现。” “互相照拂?”凌无非嗤笑摇头道,“鼎云堂声势日渐衰微,段家刀法后继无人,他拿什么照拂?靠做梦?” “可这话也不能当面说呀。”宁缨拜拜手,懊恼道,“掌门把他打发走后,也说此事不好料理,这段姑娘不管做什么事都不肯配合,真想周全料理此事,恐怕还得从长计议。” “她这么一天到晚胡闹,这些日子你们是怎么过来的?”凌无非蹙眉凝神。 “你们刚走那天,石长老想了个法子,让苏师姐同宋师兄装作鼎云堂的刺客吓过她一回。”宁缨说道,“她是消停了几天,可师姐却气得连饭都吃不下,这么个光长脾气不长眼的白眼狼,遇见‘刺客’后,竟然第一句话就把我们给出卖了!” 听到此处,凌无非不禁瞪圆了眼。 “此人真是……毫无教养。”沈星遥别过脸去,眼中余怒难消。 “那就别想着周全了,鸣风堂上上下下百十来人,难道都得为了她吃不了兜着走?”凌无非站起身来,对沈星遥道,“你先回房去吧,此事我来处理。” “你有办法?”沈星遥将信将疑道。 “试试看,未必管用。”凌无非道,“放心,用不了多久。” 沈星遥眉心微蹙,上下打量他一番,良久,摇头长叹一身,转身走开。 凌无非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方回过头来,对宁缨说道:“你去帮我找条绳子,等在门外就好。”言罢,便即大步走开。 “绳子?”宁缨不由一愣,等回过神来,却见他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院门外。 凌无非径自来到段苍云屋外,见房门半开,便侧过身子,朝内望了一眼,还没看清是何情形,便听见屋内传出瓷器落地的声响,茶盏碎了一地,几片不大不小的瓷片随着惯性弹了起来,撞上门槛边缘,又再次掉在地上。 他不动声色上前,推开房门,俯身拾起一枚半只手掌大的碎片,翻来覆去看了几眼,冷哼一声,道:“果然不是自己的东西,摔起来也不会心疼。” “你来干什么?”段苍云回头一间是他,当即撇了撇嘴,别过脸去。 凌无非不言,只是端详着手里的碎瓷片,在门边坐了下来。 “不说话你就出去!”段苍云一跺脚道。 “我看段姑娘似乎忘了这是什么地方,”凌无非唇角微挑,“似乎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你想干什么?”段苍云眼底透出心虚,不自觉退后一步。 “没什么,只是想提醒段姑娘一声,”凌无非道,“如今惹下麻烦的人是你,身陷危机的也是你。我们这里任何一人,都与段姑娘你非亲非故,随时随地都能置身事外。” “你别恐吓我!想把我丢出去是吗?我早就同他们说过我在你们这里,不管我的死活,你们也得吃不了兜着走!”段苍云瞪大眼道。 “这种事情,只要死无对证不就好了吗?”凌无非轻笑,眼中忽地涌出杀意,扬手朝着她所站立的方向抛出那枚碎瓷。段苍云本以为他只是嘴上说说,却不想竟会真的出手,一时吓破了胆,当即捂着头蹲了下去,只听得身后传来“噔”的一声响,回头一看,却见那枚瓷片已然钉入墙内,入木三分,所蕴劲力十足。 “什么死无对证?你要对我做什么?”段苍云惊恐抬头,见凌无非已起身朝她走了过来,当即发出惨叫。 这叫喊声惊天动地,听得躲在屋外的宁缨也吓了一大跳,连忙奔进屋内,却见凌无非已捏着段苍云一条胳膊把人整个提了起来,摁在椅子上,朝身后的宁缨伸出手,道:“绳子给我。” 宁缨不明就里,下意识将手里的麻绳递了出去。 凌无非平素一向斯文守礼,然而面对段苍云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也将怜香惜玉的礼数抛在了脑后,将那条绳子在她身上来回绕了好几圈,五花大绑起来,随即抬足踢了椅子一角,使之跟着椅子一起倒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段苍云惨呼一声,当即大喊救命,宁缨见状不妙,连忙从她怀里摸出两块帕子团成一团,塞入她口中。段苍云呜呜着想要吐出帕子,却使不上力,直吓得哭出声来。 宁缨眨了眨眼,显然被他此举所惊,一时半会儿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叫几个人来,把她关进密室,过几天直接带她上路,交给段元恒。”凌无非说着,便即转身走出房门。 宁缨见状,快步跟上,一直跑到庭院中间,确信屋内的人听不到二人对话,方开口问道:“师兄,你不会真打算弄死她吧?” “真要想杀她,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凌无非摇头道,“照我说的去做吧,我记得井底那间密室里有个角落漏水,恰好最近雨水也多,隔三差五悄悄去看看,保证人没死就行了。” “那……然后呢?”宁缨不解其意。 “设法向她透露比武大典一事,让她知道过不了几天,我们便会与段元恒照面。过些天再带几个人一起,押着她离开金陵,寻个去云梦山必经的市镇,装作疏于看守,把她放了便是。” “这……管用吗?” “当然管用,你是不知道她瞎猜的本事有多强,”凌无非嗤笑道,“她自然会觉得,我们是要把她送还虎口,交给段元恒。如此一来,两头皆是仇敌,她自然谁都不敢相信,以后也不会轻易找上门来。” “可是,万一段元恒真的派人去杀她呢?”宁缨问道。 “我会同师父说好,等到了云梦山,见着段元恒后,当着各派掌门长老的面,说是他让我寻亲之事已有眉目,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所谓的‘天下第一刀’还有个孙女流落在外,加上先前他委托我时,尚有账目往来佐证,即便想赖也赖不掉。”凌无非挑眉道。 “我明白了,”宁缨点头,若有所悟,“如此一来,在段苍云眼中,两边都是仇敌,不可靠近;而对段堂主而言,各路英雄豪杰都知道了他在外面有个孙女,一旦他有什么动作,传开来便会对鼎云堂声威有损。而且,人又不是在金陵城里同我们分开的,时辰,地点都对不上,即使他们安排了眼线,也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证明她在我们这呆过。可是……万一段苍云到处乱说我们迫害她可怎么办?” “段元恒又不认她,只要段家人不在她身边,她说什么都不会有人信。”凌无非淡淡一笑,摇头道。 “还是师兄有办法!”宁缨喜笑颜开,“如此一来,我们也不用再为她的事头疼了。” “这已是下下策了,”凌无非说完,忽然一皱眉,道,“对了,刚才的事,别告诉星遥。” “师兄是不是怕未来的嫂子发现你不为人知的一面,觉得你心狠手辣,不敢托付终身啊?”宁缨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凌无非见她这般,无奈摇头一笑,随即伸出食指放在唇边,做出噤声的手势,道:“这些天真是辛苦你们几个了。我还得去找师父禀报此事,剩下的,就交给你了。”言罢,便即转身,大步走开。 他来到秦秋寒房前,正待敲门,却听到身后有人唤他的名字,便即回身去看,正瞧见秦秋寒朝他走了过来。 “师父。”凌无非当即走上前去。 “刚才听郑峰说,你回来了。”秦秋寒上下打量他一番,略一蹙眉,道,“面无血色,可是受伤了?” “许是连日赶路,没能休息好。”凌无非道。 “哦?”秦秋寒略一蹙眉,道,“这么说来,事情还算顺利?” 凌无非缓缓摇头:“还是没有线索。” “是吗?”秦秋寒点点头,道,“可我却听说了一个消息,有位自称是松荫居士夫家的侠士,也去了商州。” “竟有此事?”凌无非故作讶异,“那他现在何处?” “想来你是错过了,”秦秋寒道,“的确,比武大典将近,又有段苍云这么个棘手的麻烦摆在眼前,你们此行,来去匆匆,的确也不容易查到什么。”秦秋寒说着,便即走到一旁的石桌旁坐下。 “说起段苍云,应当不会再有什么麻烦了。”凌无非在他对面坐下,将方才他去找段苍云时所说的话,以及后边发生的事,都原原本本告诉了秦秋寒,秦秋寒听罢,不禁怔道,“我竟不知,你还有这种手段?” “实属无奈之举。”凌无非神情略显心虚。 “好吧,既然如此,也只能这么做了。”秦秋寒不自觉叹了口气,道,“只是……即便如此,段元恒对你的忌惮也只会更深,往后,更得多当心些。” 凌无非略一颔首,道:“还有件事,弟子想请师父帮我。” “怎么对我还客气起来了?”秦秋寒略微一愣,道,“说吧。” “我想学全《七星图》中的剑法。”凌无非道。 “怎么突然想起这个?”秦秋寒颇感压抑,“这几十年来,门中一直便未出过擅长剑术的掌门或是长老,你若想学,便只能按照祖师奶奶留下的剑谱,自行钻研,难度可远比你当初修习你爹留下的剑法大得多。怎的,忽然会有这种想法?” 凌无非沉默良久,方道:“我不想等到他日遇上大敌,无力应对之时,再来后悔当初学艺不精。也不希望我对她的承诺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秦秋寒静静看着他说完这话,不禁豁然开朗,眼色了然,显已有所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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