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夫人突然转了态度,拉过卞宁宁的手,一脸歉意地说道:“劳烦青竹姑娘为了我家芸儿之事,如此上心。” 明明是感谢之言,却怎么听都觉得怪异。卞宁宁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暗暗力道,看着刘夫人手上那只白玉暗八仙荷花纹玉镯,皱了眉。 “应该的。” 卞宁宁抽出手,挂起淡漠的笑容,随后便与沈寒山离开如意轩,去了正堂等待叶辰安。 刘夫人一手撑头,一手摇扇,倚着贵妃塌,哪里还有伤心病弱的模样?片刻之后,去送沈寒山二人的仆妇也回来了。 “叶大人可来了?” 仆妇半跪着替她锤了锤腿,答道:“还没,但想来也快了。” “折腾了一日,我也疲了。”刘夫人慢悠悠地坐起身来。 仆妇连忙上前扶她,说道:“看这沈少傅和大理寺的态度,只怕不会将此事轻易揭过。” 刘夫人垂眼看着仆妇,却是嘴角上扬,毫无顾忌的模样:“放心吧,他们想查我刘府,可没那么容易。” “他们对我芸儿之死如此上心,那我也得送一份大礼给他们才是。” —— 已近申时,卞宁宁内心有些焦灼。若是天色暗了,这搜查之事便没那么容易了。若是再等一日,她怕又生变故。 沈寒山见她眉头紧皱,便故意岔开话题,说道:“郡主近日可是未曾好好用饭,瘦了。” 卞宁宁看他,说道:“这么明显吗?叶大人也这般说。” 沈寒山端茶的手一顿:“叶大人还真是心细如发。” “是,叶大人是个和善温润的君子。”卞宁宁心中有事,并未听出沈寒山话里的讽刺意味,只随口说道。 沈寒山眸色一沉,面色不愉地看着她,却发现她只定定地看着堂屋之外,一副翘首以盼的模样,心思并不在他身上。 他垂头深吸一口气,再抬首却又是那副无甚所谓的模样。 而等了片刻,卞宁宁也终于看见叶辰安带着一队侍卫走了过来,她立马站起身迎了上去。 “叶大人终于来了。”卞宁宁朝着叶辰安粲然一笑。 叶辰安看着她笑颜如画的模样,只觉心上拂过一根羽毛,明明那么轻盈,却仿佛让他坠入一道幻梦难以自拔。 一人欣喜一人愁。 沈寒山抱着手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一幕,明明是燥热的初夏,可他周身寸步之间都似结了厚厚的寒冰。 他走上前,沉声说道:“天色不早了,叶大人还是尽快派人搜查吧。” 叶辰安颔首,转而向身后的侍卫吩咐道:“兵分两路,一路随我搜查整个刘府,里里外外、犄角旮旯都不能放过。” “另一路,随沈少傅探查兰芸院,看看案发之地是否还有别的出口。” 吩咐完后,他又问道:“青竹姑娘可累了?我可以派人送你先回去。” 这探查一事,本就不是青竹姑娘的职责所在,但她仍是在此耐心候着,叶辰安只觉对她更为钦佩。 “我不累,我随你们一起。”卞宁宁柔声拒绝。 “那青竹姑娘想随哪一路?”叶辰安问道。 卞宁宁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沈寒山,说道:“我同叶大人一起吧。” 沈寒山心思缜密,探查刘芸的卧房,沈寒山一人协同几名侍卫,足矣。 而刘府阔大,她自当要帮着叶辰安,况且她也更想好好看看这刘府的构造,找到刘芸生前去的地方。 叶辰安顿时喜上眉梢,毫不掩饰地笑了:“那青竹姑娘便随我一起吧。” 卞宁宁点点头,跟了上去。可刚走了两步。却是衣袖一紧,被人攥住。 她回头,就见沈寒山拉着她的衣袖,说道:“青竹姑娘还是与我一起吧,沈某有事要与你商议。” 难得的,沈寒山的眼神里不再有往日那股权臣的睥睨之气,却是夹杂着若有似无的乞求。 卞宁宁盯着他的眼眸,心里似是被人轻挠了一下。正当她愣神之际,却又见他眸中的乞求转瞬即逝,浮上一抹狡黠。 沈寒山顺着她的衣袖,拉过她的手臂,竟是不由分说地将她径直拉着朝兰芸院走去。 叶辰安站在原地,下意识抬手,却也只是愣在半空中,吐不出一个字。 他深深叹然,只能带着侍卫往反方向走去。 卞宁宁被沈寒山就这么一路拉着,再次回了兰芸院。 跟在二人身后的一众侍卫也是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说话,却实在忍不住频频抬头,看向沈寒山紧紧拉着的女子。 说好的沈少傅不近女色、心中只有公务呢? 可这沈少傅似乎与这女仵作十分熟稔亲近,此前在大理寺中,沈少傅也是为她出头,惩治了谢三娘。 谢三娘昨日刚来大理寺领了罚,挨完板子后,可是被月明居的人抬着出的大理寺,那叫一个惨烈。 卞宁宁也看到身后侍卫频频看她的眼神,便有些恼怒。二人刚踏入兰芸院,她便将手抽了回来,自顾自进了刘芸的主屋。 沈寒山也随她,将人员安排妥当后,也跟了进去。 因着已经验了尸,采乐也给刘芸换了衣裳,入了棺。现下那罗汉塌上已是空无一人,只剩被采乐叠得整整齐齐的嫁衣。 “沈少傅为何非要让我来?”卞宁宁有些气恼。 “叶大人心细如发,不需要你帮忙。”沈寒山抱手看着她,嘴角携着一抹玩味的笑意。 卞宁宁却反呛道:“沈少傅聪明绝顶,更无须我帮忙。” 沈寒山笑意直达眼底:“郡主这是在夸我?” 卞宁宁横了他一眼,只觉沈寒山今日格外喜怒无常。方才还冷着脸,现下却又喜笑颜开。 她也不再理他,认真查探起来。 她看向罗汉塌上的嫁衣,将其铺在塌上,仔仔细细地翻看起来。 “这嫁衣有异?”沈寒山问道。 半晌,卞宁宁却是说道:“无事。” 转而看向其他地方。 这屋子从里面落了锁,凶手却依然来去自如,说明这里面一定还有别的出口。 屋内陈设也并不复杂,中间便是刘芸此前所躺的罗汉塌。屋子左边是一张禽戏图木胎屏风,屏风后放着一张楠木镂雕拔步床。屋子右边则放了张香樟桌案,想来是刘芸写诗作画的地方。 屋子不大,但精致清雅,看得出刘芸是个温柔脱俗的深闺女子。 “除了屋门,便只有两扇和合窗,看起来并无别的出口。那凶手究竟是如何离开这儿的?” 卞宁宁看了一圈,实在没有看出端倪。 沈寒山却是迈着不慌不忙的步子,闲走了一圈,说道:“郡主不妨换个思路。” “换个思路? ” 沈寒山点点下颌,说道:“这屋子既然没有任何其他明显出路,就只能说明,这屋子里有暗室,亦或是通往外部的暗道。” “你是说,像从前恭王府书房里那般的暗室?”卞宁宁下意识问道。 可沈寒山听她提及恭王府的暗室,却是神色一滞,眉心微动,意味不明地看向她。 而卞宁宁也似是想起了什么,面色一红,仿若树上挂着的初桃,红润诱人。她猝然转过身,不敢再看他。许久不曾见过的慌张,再次出现在她的神色中。 “我们要如何找到暗室的入口?”卞宁宁心念急转,慌忙说道。 沈寒山却不答,只缓缓走近她,在她身后站定。而后便听沈寒山略微低哑的声音响起:“郡主好记性。” 卞宁宁双手陡然紧握成拳,仓皇往前迈了一步。她迫着自己看向沈寒山,只觉心里似是有只被藏押了许久的小兽,正蓄势待发,冲破禁锢。 “我听不懂沈少傅在说什么。” 沈寒山慢悠悠地将手背到身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语气里带着些许戏谑:“沈某什么也没说。” “我只是在帮郡主想办法,该如何找到这暗室的入口。” 卞宁宁将一双玉手藏在衣袖之中,狠狠掐了下自己的掌心,逼迫自己将脑海里的往事忘却。 “那沈少傅可想到了?” 沈寒山摇头:“目前没什么想法,但若是郡主像在恭王府暗室中一般,与沈某说些好话,沈某心情愉悦,说不定就能想出来了。” 卞宁宁恨恨地看了他一眼,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于是粉唇紧闭,不愿再说一句话。 沈寒山知她有些恼了,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却又一本正经地说道:“这暗道抑或是暗室,出入口可能并不是双向的。” 卞宁宁了然,收敛情绪,说道:“你的意思是,这暗道可以从里面出来,却不能从刘姑娘的卧房打开?若是这样,那刘姑娘就可能并不知晓这暗道的存在,但凶手却知道。” 沈寒山望着她,满意的笑笑,她向来聪颖,一点就通。 “那么,刘姑娘就可能是从别的地方进了暗道,然后被凶手迷晕,凶手再带着她从暗道进入这间卧房,然后将其杀害。” 那刘芸为何要进入暗道?是为了进暗道等人? 那这暗道真正的入口又在何处? 卞宁宁思索着,喃喃说道:“凶手一定非常熟悉刘府的构造。” “我猜,刘夫人能放任我们在府里搜查,便是认定,我们今日就算将这兰芸院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出来这暗室的入口。”沈寒山补充道。 刘夫人原本对他们查案十分抗拒,却突然转变态度,那刘夫人要么是还有别的筹码,要么就是她有自信,他们搜不出来。 卞宁宁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叹息一声,遗憾刘芸的遗愿中并未提及更多的真相。 二人思考间,搜查兰芸院的领头侍卫也走了进来,朝着沈寒山抱拳说道:“沈少傅,兰芸院中所有屋舍皆已搜查完毕,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不出他们所料,当真一无所获。 领头侍卫又说道:“可还要将这主屋再搜查一遍?” 方才他们都在搜查兰芸院中的院子和其他屋舍,因着沈寒山与卞宁宁在主屋之中,他们也不敢多问。 可沈寒山却是说道:“不必了,且看看叶大人那边有何收获吧。” 话音刚落,众人就见一个侍卫从兰芸院外疾跑而来。他在正屋外站定,朝着屋内大声喊道:“沈少傅,叶大人那边有发现!”
“21格格党”最新网址:http://p7t.net,请您添加收藏以便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