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善善特意把脸上肌肤抹黑,穿着破旧男装,她独身一人,不稍作男子装扮,怕被人瞧出是个姑娘家遭歹人惦记。 集市上的繁华倒出乎苏善善意料,卖烧饼的,各样的果子花糕,还有算命的代写书信,面馆食肆,还有花枝招展的姑娘们立在房楼上招揽过路的大爷小伙子。 不知情的以为这是现代社会哪个古香古色的旅游景点开发的新项目,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她刚开始饶有兴致,买了一堆吃食回客栈,慢慢有一些地痞流氓好像总是尾随着她,吓得她不敢再露出银子。 苏善善现在没有当时离开尚书府的天真,她本意是以为她有财有貌,随便找个富饶的地方开个小铺,或者买乡村的土地,做个宅家的女地主。 到时候有顺眼的小郎君再效仿古代女帝,要几个年轻健壮的郎君伺候自己,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想想她真天真,莫说买房买地,她连多买几个烧饼都有人惦记,只怕她连银子都没掏出来就被卖了。 这个时代对女人算是民主,寡妇可以改嫁,家贫的女孩可以上街卖点自己做的绣花,上山拔的草药。 但她们都有共同的特点,不是有家人的帮扶,就是几个姐妹朋友在一起,像她这样孤家寡人的好像找不出第二个。 人生地不熟,看来还是得先找个可以庇护的地方。等自己认识些能托付的人才好实现自己伟大的理想。 只是,女孩子好像很少有出来抛头露面打工的。还好她做了两手准备。 这几日进进出出,店小二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好在她提前预付了房钱,人家开店做生意的,看着她每天穿得破破烂烂的,好似做什么苦力,脸上总是被晒的黑黝黝。 除了第一天提回来一些吃的,不知道饿了多久才能吃得这么多,接下来都是两手空空,上顿不接下顿,到时候还不了住店的银钱,那就是亏本买卖,掌柜的又得来扣他的银子。 怕被怀疑,这日她又上街溜达,准备今日再没有收获就得回去换个客栈,她有些不舍得,这个客栈做的脆烤嫩鸭很合她胃口。 招人的都是要丫鬟小厮马夫,没一样是她做得来的,就算侥幸被雇佣,没几日就得露出马脚。她打小父母疼爱,就她一个独生女,不要说伺候人,做饭洗衣都没做过一回。 心中的警铃卸除,她对父母朋友的思念愈发浓烈,这该死的世界,什么都没有,手机电视要什么没什么,还到处有那么多坏人。 如果她不是突然来到这里,等大学毕业后回家帮爷爷料理他的中医铺子,再谈一场平淡简单的爱情,生一两个可爱调皮的孩子,所有的人生规划全被这破书毁了。 她正心灰意冷的走在集市上,准备回去收拾东西了。远处一群人围住不知议论啥,苏善善都准备走开,耳尖的听到雇人。 雇人?她转身挤进人群,原来是有人要雇会懂些药理的小徒,一个月一两银子,这个薪水在这个朝代算高薪了。 最重要的是她上辈子就是学中药的,不过才上大一,只学到些皮毛,不知道够不够资格。 现如今找个工作太难了,苏善善看着满院子的男男女女咂舌,明明白纸黑字上写的要男的,居然还来了这么多女的,看来哪个时代都一样,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她决定试试,男小厮,还好她当初做了两份路引,一份男的十六岁,苏善,一份女的十六岁苏善善。 苏善善去面试,果然凭借她所学的那点皮毛被正式录用。不过说是面试,单性别就筛选掉大部分人,其他的不是太高就是太矮,还有些是因为太丑,剩下的寥寥无几。 问的都是简单的药草功效,结果只剩下她一人留下。 她的任务就是按照神医的徒弟安排,协助她对公子的用药,神医女徒不便夜里留在公子身边,她就想找个懂药理的小厮,公子病情不容等待,才贴了告示在外选人。 这个宅院差不多是她的静月斋两倍大,简单的两进院落,可惜院子光秃秃,没有红花绿叶,真是个奇怪的人家。 斜阳西下,苏善善才等到神医徒弟帮公子扎好了针,她在门外等候,站得双脚发麻,正腹诽不知哪个神医这么大架子。 房门吱呀一声从内打开。一个身穿嫩黄色裙袄的年轻女子走了出来。 “薛姑娘,我家公子如何?这是今儿找到的人,懂些药理,姑娘看看人是否合适?”管事的赶忙上前接过这个薛姑娘递过来的药方,指了指一旁站着的苏善善说。 “公子还是不肯配合医治,针扎的时辰都未到就被他扯下。 也罢,我开了药方,你煎煮后让他给公子泡腿,记住,药水要泡到公子膝盖以上。” 薛姑娘转而对苏善善交代,她对这个新来的药徒还算满意,皮肤黝黑,个子也不高大,好在眉目还算清秀。 “小的记住了。”苏善善压低嗓音回,这个差事看起来还可以接受,她只伺候泡腿,好像不难。 趁着王管事去抓药煎药,苏善善迅速回了客栈,还刻意和店小二吹牛皮。 “小哥,这几日多谢招待,我找到事做了,就是大街上贴着那个药童,这是这几日的饭钱,剩下的给你做小费。” “哟,公子好福气,我那个表亲也去了,人还没见到就被叫回家。公子日后必有大福,谢谢公子赏。”店小二见了银子笑的眼都眯起来。 等苏善善收好包袱,王管事叫厨娘熬的药也好了,她来不及去仔细查看自己住所,匆忙放下包袱就随管事去伺候公子。 等苏善善真正见到公子本人才知道,为何薛姑娘要雇自己来伺候泡药水。 天色已黑,烛火昏暗,灯影下一不过二十的俊美男子靠在躺椅上。男子五官深刻,他眼神空洞的望着窗外,几缕散发落在额前,苍白的嘴唇,最让人无法不去注意的是他双腿,覆盖一条毯子。 这人不会走路,苏善善心里直呼可惜,这样一个长在她审美的男子原来是个残疾人,有种美被破坏的悲剧感。 人进来了那年轻男子没有任何反应,他只是专注的望着外面,和他们似乎是两个世界。 “公子,今日薛姑娘开的是泡腿的药方,这个是苏善,以后由他伺候公子用药。”王管事也不等人有反应,自顾自的说完,使了个颜色给苏善善。 苏善善来不及替管事尴尬,收到眼神后立马撸起袖子,试了下温度,有些热,还可以接受。 她蹲下,小心抱过那双遮盖在毛毯下的腿,抱起来才大吃一惊,这哪里是一个成年男子的腿,双腿轻盈得只剩下骨头,软绵绵的无力,任苏善善慢慢抬起放入药桶中。 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惊醒那个睁着眼睛的男人,苏善善不由得心生怜悯,她轻轻在两只绵软的小腿上按摩,老师教的穴位考完试她早忘光,只记得小腿有一个穴位,没事揉按可以增加腿部力量。 苏善善双手在药水里泡得发白,待到水温冷了下来她才停下。仔细用细棉布擦干男子腿上的药水,她贴心的给他重新盖上被子。 这个过程居然不用开口说一句话,苏善善还打了一堆草稿要怎么在主人家面前介绍自己,没想到一句也用不上。 泡好药,剩下的就不用苏善善伺候,王管事打发她回了房,剩他自己留下。 “可惜了,这么俊的人。”躺在床上的苏善善还在感叹,果然月有圆缺,人有悲观,这样好看的人居然双腿残疾。 不知道李尚书知道自己离开了没。 尚书府,李成儒气的扔掉手中杯盏,拍着桌子怒骂这个不省心的女儿,在这么个节骨眼离家出走,这可如何是好,若人找回来,被皇家的人得知,他李家也落不到好处。 “老爷,您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余氏装着抹眼泪劝道。 李尚书还想恶狠狠的骂那不孝女几句,见到余氏,突然脑袋灵光一闪。 他又不是只有一个女儿,他还有小女儿李玉兰。 “夫人,玉瑶这逆女以后就当她死了,我们李家没有这样的女儿,可是太子的婚事万万不能有差错,玉兰自小长的和她姐姐相似。” “老爷的意思是要兰儿顶替瑶儿。” “这婚事多少人求不来,以后太子登基那就是一国之母,再者天家若知道玉瑶逃婚,这可是欺君之罪,你我都得被连累,重则掉脑袋,轻则流放,我李家不幸,怎么出了这么个逆女。” “老爷说的妾身都明白,可这李代桃僵若被发现……” “玉瑶离家的事莫要声张,对外就说兰儿身体有恙需要静养,太子与玉瑶都是小时候见过,放心,他认不出的。” “那妾身去和兰儿说。” “多谢夫人救我李家。” 余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止不住得意。他李成儒果真得求着她和兰儿。 这天下真还有李玉瑶这样傻的人,泼天富贵放着不要,她不要的婚约,到时候可没有后悔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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