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才从姥姥家回来，何意躺沙发上长吁短叹：“还是在自己家里好。”随意又自由，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在姥姥家不能随心所欲瘫在沙发上，炕上更是只有在晚上才能上去。 炉子边沿烤熟的花生确实好吃，比买的熟花生更香更有烟火味儿。 王霞看不惯孩子好似软骨头，坐没坐相站没站相：“能坐端正不？瘫成一滩烂泥像什么样子？快坐起来。” 何意跟何烁认命的看对方一眼，老妈铁了心要纠正坐姿：“起来了起来了。”坐的板板正正，一堵墙一样有力气。 王霞嘟囔：“这才有孩子的样儿。快开学了，作业写完了吗？” 过年太开心，何意忘了作业写到什么程度了：“应该写完了吧。” “不确定就去检查作业，干躺着像什么话？” 何意看看坐姿，明明坐得贼板正好吗？哪里躺着了？ 问何烁：“你作业呢？都要中考了，妈还指望你当个中考状元呢！可别让你亲爱的妈妈失望。”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 “管好你自己，我作业剩的不多了，衣服给我拍皱了。”躲开何意的手掌，捋捋肩头衣服，还吹了吹。 “以为你吹的仙气？能把衣服吹平整？”何意白眼翻上天，之前都好好的，何烁不在乎衣服皱没皱平不平整，年后反倒在乎。 “这件衣服你给我洗，洗完用电熨斗烫平。”衣服已经皱了，何烁放弃抢救。 王霞催促：“磨磨唧唧干啥呢，看看你们寒假作业完成情况！快去！” 何烁作业剩的比较多，翻开空白的寒假作业，何烁蒙头蒙脑一时反应不过来，他记得年前已经写了好写作业，怎么还剩那么那么多？堆成山似的寒假作业，正月十六就报名，满打满算也就9天，怎么写得完？ 哭丧着脸开始赶作业，一边鬼画符一边心里骂各科老师疯了吧，不给学生留一点自主复习的时间。 相对于苦哈哈的初三学生，初一寒假作业真的不多，语数外除了学校下发的《寒假作业》，语文需要再写八篇作文，每天一篇日记；英语还有十几份英语报纸外加抄一遍单词表，数学要重新写一遍课本上每章节的习题，题目跟解题过程都要写在本上。 过年之前写完了作文跟日记，以及所有英语作业，只剩下部分数学题，何意心情愉悦，每章节数学题并不是很多，最多的题目也只有八道，而且…初中数学对她而言跟小学数学差别不大。 她有信心开学前都写完。 一脸怨言却又不得不奋笔疾书的何烁，何意幸灾乐祸地笑：“衣服还需要我给你洗吗？” “麻烦你团成一团滚出去，我很……忙。”何烁一心三用，眼睛盯着课本，笔尖不停写写画画，嘴上不放过打搅捣乱的何意。 何意双手抱胸笑嘻嘻提意见：“你要是求求我，我一高兴，说不定会帮你分担一二。” “你快求求我呀！” 跟奸臣落进下石时一样的嘴脸，何烁硬气道：“想我求你？做梦还是比较快。” 何意翻翻桌角分类放好的作业：“啧啧……怎么还有好多呢？哎呀～你该不会年前没写作业吧？你不好好复习，考不上状元可怎么办？” 作精姿态十足，何烁忍无可忍，椅子刺啦一声，何烁起身推着何意出去：“别烦我，别动我东西，拜拜！” 何意推门没推开，何烁锁上了：“咱们还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吗？” 没有回声传出来。 王霞阻止道：“别打扰你哥。” “妈，你就那么相信我哥在学习？说不定他是早恋了。” 王霞奇怪的看何意：“你知道什么内幕？”听到何烁早恋，王霞吓一跳，正是关键的时刻，可不能被所谓的爱情冲昏头脑。 何意面对王霞直勾勾又犀利的眼神，暗悔：“开玩笑的。嘿嘿，我写作业去了。” 王霞却不相信，坚信女儿了解内情才会提醒她：“你发现了什么？快说，作业写不写不在这点时间。” 何意斟酌一番：“我瞎猜的，就是吧…我哥突然间爱干净爱整洁，衣服上一道褶皱都不能有，跟开屏的花孔雀似的，是不是很可疑？” “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刚才，我把他外□□皱了，人家不高兴，耷拉着脸子。” 王霞辨别一番之后：“你还是去写作业，这啥也证明不了，你不适合当卧底，本领太差。” 何意没想到自己反倒被嫌弃：“我就说我是胡说八道，你非要一探究竟，最后还嫌弃我不专业，嗨！写作业去了。” 特意绕到何烁门口：“哥，我刚才说的话算数，你要是求我，我可以考虑帮你减轻负担。” 没想到眼前的门开了，何烁出现在何意对面：“你别在爸妈面前胡说八道就算好的，哪怕我不写作业也不会找你，死了这条心吧！”有骨气的锁上门。 何意嘟囔：“门摔坏了你赔？不能轻轻关门吗？” 王霞捏住何意后脖子，提溜小猫崽子一样：“写作业去，别招人烦，看把你闲的！” 何烁跟何意兄妹两好起来能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打起来闹起来也很凶。 王霞被何意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脑仁疼。 何意左右挣扎：“妈，你松手，我都长大了，怎么能捏着我脖子。” 好羞耻！ 王霞：“你乖乖坐在桌子前，我松手。” 正月十五闹元宵，城里有社火表演，晚上还会有烟花，县上组织的大型烟花表演秀。 王霞跟何华准备趁着人多大挣一笔，何意早早赶完作业去店里打杂，何烁继续埋头苦哈哈补作业，再写不完他今晚不用睡觉了。 何意不用很早去早餐店，何烁站在何意卧室门口踌躇不前，支着下巴咬嘴唇，心里默默念叨，要不要 找何意帮忙？她肯定会嘲笑自己！ 一会想着要找何意，一会又否决找何意分担的决定。 纠结得跟中国结有得一拼。 何意收拾好书包出来，被门口的何烁吓得后退一步，拍着胸口问：“干啥？难不成你想通了？” 何烁刚想点头，何意又说：“可是…我现在没有时间了唉！我要去帮爸妈挣大钱，你只能靠自己咯！” 何意绕过他就要出门，何烁没时间继续纠结直接开口：“店里又不是无时无刻都在忙，总有空闲的时间，你就帮我写点，不多。” “店里不忙的时候我就要去看社火表演了，真的没时间呐！”真不是何意拿乔不肯帮何烁，好多年没看过家乡的社火表演，重来一回一定不能再错过。 何烁死死捏紧何意手腕子，不得到何意承诺不放手：“你一定要答应帮忙！” 何意想了想，出个馊主意：“干脆别动脑子写了，直接编答案算了，既快又省事，说不定晚上还有时间看烟火表演。” 听完何意的建议，何烁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他年级第一的妹妹怎么会有如此学渣的想法？ “你说得对，怎么想到的？” 何意：“用脑子想到的！学霸的脑子没有参考价值，好好写你的作业吧。”一脸臭屁的走了。 何烁看着何意得意的背影，又被她炫一脸，可恶！ 街道人山人海，根本看不到远处的情况，视野所到之处都是人的后背，一不留神就会踩到别人鞋子，接二连三道歉。 店里生意是真的好，何华跟王霞在后厨忙着包包子蒸包子，何意动作干净利索从炉子上取下蒸熟的包子卖给顾客然后收钱找零。 三个人各司其职有条不紊，顾客都说：“你们一家子都是麻溜人，别家今天都找零时工或者亲戚帮忙。” 何意手头给顾客装包子装稀饭，心里计算钱，偶尔还有能力跟客人聊几句。 句句聊到点子上，又被夸赞：“老板呐！你家这女儿可真了不得啊，将来一定出息，手脚忙的起飞却不见慌乱，能安抚顾客情绪……很有大人样子。” “是哟，你们两口子以后享福了，说不定真应了你家包子铺的名字，女儿给你考个女状元回来。” 何华王霞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我女儿成绩可是全校第一，但是…世事无常啥也不好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哈。” 何意当然听得高兴：“谢谢叔叔夸奖！我争取拿个状元回来。” 何华打岔：“别听她吹牛，小孩子取得一点成绩容易翘尾巴，别当真。” 何意忙别的，店铺本就不算大，顾客的声音不用仔细听都能听得很真切：“老何你可真谦虚，你这姑娘落落大方，别谦虚了，我要是有这样优秀的姑娘，我都笑醒了！” 社火朝着县城中心进发，店里顾客越来越少，三人没有之前忙碌，能腾出时间喝口水。 王霞关注到女儿闷闷不乐：“因为爸爸说的话生气了？” 何意摇头：“没生气，就是…反正说不上来的感觉，承认我非常优秀很难吗？” “傻女儿哟，我们都知道你优秀，也承认你优秀，但是你不能在外人面前说一些还没实现的话，尽管话题是被别人提起来的，尽管是开玩笑说出来的。” “你能保证中考考个状元？能保证高考还是状元？”王霞反问，想让何意仔细想想。 “我能…” “想清楚再说！考虑各方面因素再说！” 何意能保证中考是状元，无法保证高考能是全省第一，省一中加强班的学生聪明又有各种辅导班加持，她拼不过。 重生之后她的思维比学生更成熟，不代表她记忆力好，更不代表她能搞懂上辈子没搞懂的高中物理。 不能自大。 几个月的初中生活让她飘飘然，以为自己是最厉害最有能力的人。 何意立马承认错误：“妈，我错了，不该有一点成绩就尾巴翘上天。” 王霞这才松了口气，生怕女儿执拗地认为天老大她老二。 “你爸那么说也是为你好，要是考不上状元，别人也只会说包子店的老板对女儿抱有不切实际的期望，会说你爸好高骛远，无论怎样都不会牵扯到你。” 何意这才体会到老父亲的良苦用心。 “人言可畏，你以后做事说话尽可能低调，别张扬，宁可落得谦虚的美名，也别被人说骄傲目中无人。” 王霞不想给女儿说太多流言蜚语的可怕之处，只是提点她。 何意不是真正的初中生，经历过网络盛行的年代，她最了解不过流言蜚语像杀人刀一样的属性。 只是，她以为手机还没遍地都是，人都是善良的，不像网上那般恶臭。 其实，是她天真了，人性不曾变过，变得只有宣泄方法。 何华清洗碗筷，没想到女儿回来跟他说：“爸爸，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何华眼角瞬间湿透，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眼眶发酸会流泪，只是说：“保护你不受伤害是爸爸妈妈应该做的，子女不需要给父母道歉。” 搞得何意也想哭了，她爸也太会煽情了。 王霞看着爷俩眼眶红得像兔子：“你们缓一缓，剩下的我来。” 何华问何意：“想去看社火吗？爸爸带你去。” 何意点点头：“原本打算一会就去的。” 何华牵着何意的手，看见街上卖糖葫芦的问何意：“糖葫芦要吗？” 好久没吃了：“要！”现在的糖葫芦只有山楂的，没有各种水果的。 一根糖葫芦，何意吃一颗，何华吃一颗，还剩三颗，父女俩都不想在吃了。 何华说：“你妈吃一个，剩下两个当做你哥的补偿，热闹的元宵节他不能来看真的很可惜。” 他知道王霞不爱吃甜的，留一颗足够了。 何意偷笑，何烁活该，错过了一年一度的闹元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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