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道烟花落下。 冯若眨了眨眼。 在第二道烟花盛开前，冯若听到李涤流的声音“去燕陲，也是可以经过石头城的。” 烟花绽开，声音嘈杂。 冯若点头，放大声音应好。 烟花落下，瞬息的宁静。 李涤流朝他迈出一步，开口的同时两人岸前的烟花再次燃起。 他们其实已经离的很近了。 冯若虽未听清李涤流的话，但感觉有几个字如同山呼海啸般卷向她。 她在那一瞬间，想起海中势要打湿寺墙的浪花。 冯若飞快地抽出手，目光仿佛一直都只落在烟花上。 她指着烟花示意李涤流一同看去。 直到烟花燃尽，冯若才收回目光，看着李涤流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李涤流静静地注视着她，眼底仿若有缓缓深流。 他欲言又止，最后还以冯若一个浅笑“没什么。” “冯若。”伍珂玥等人挥着手向两人走来。 走到近前，伍珂玥狐疑的凑在冯若身边看她的脸，“奇怪，你怎么脸这么红啊？” 冯若不自在地抹了抹脸“刚才离打铁花的地方太近了。” 伍珂玥听后，便收回了目光，一旁的平乐看了眼打铁花的地方，目光在李涤流冯若脸上转了转。 “桥下一会儿有烟火盒子，咱们快走，去看看。” 冯若下意识向李涤流伸出手，平乐站在冯若身边握住她的手，“走吧。” “程乐姐怎么还没下来？”今日大家约好一起去河滩野炊，他们知道平乐一向晚起，便收拾的也晚。 可此刻早过了平乐起身的时辰，却久久没见平乐房中动静。 冯若面色微变，敲响平乐房门却不见人回应。 她忙推门而入，所见的一切仿若都回到住在胭脂沟的那晚。 平乐满脸泪痕，双手紧攥着手臂，静静躺在榻上。 伍珂玥跟在冯若身后进屋，帮冯若整理平乐屋内的狼藉。 忙完这些，冯若径直走到李涤流面前：“解药不是已经制出了吗？这究竟是为何？” 李涤流看着她缓缓开口“解药不能完全解引息之毒，只能制止毒性进一步蔓延。” “这是何意？她即便服下解药，也仍会时不时毒性发作，如同今日这般。” “毒发的间隙会拉长，程姑娘未曾用药。” “那毒发的症状呢？” “不会减轻，还会随着毒性对肝胆的不断腐蚀，症状加深 。” 回到平乐房中，冯若找到引息的解药，喂给平乐。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平乐转醒。 伍珂玥端来温好的粥，看着平乐喝下。 冯若坐在床边，手上还握着那瓶解药。 平乐喝完粥，看着床边情绪低落不发一言的两人“无事的，别担心了。不是还等着野炊吗？”平乐看了眼窗外天色“还来得及，走吧。” 两人没有一个有动身。 屋内静的只剩呼吸声。 “阿姐，解药......”冯若没再说下去，她相劝平乐，可也知道平乐骄傲，这药是解脱亦是枷锁。 平乐拿过冯若手中的解药“容我想想。” 冯若有些鼻酸，她别过头。 平乐问伍珂玥：“明日便要离开了？” 伍珂玥点头“陵都局势瞬息万变，我得尽早入局。” “嗯，如今江灏在陵都，你身边岩小昭又能护你，你的路要好走些。” 伍珂玥开了口，平乐又看向冯若故意提起昨日之事“昨日找到你与李涤流时，他像是正与你说什么？” 鼻尖的酸涩压回，冯若回道：“没有吧，阿姐可是看错了。” 伍珂玥也想起此时“可没看错，你们还牵着手呢。” 冯若脸色肉眼可见的泛起红，她飞快抬眼看了看平乐。 “他俱黑，当时去河岸缚着眼，拉着手行动方便些。” 伍珂玥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第一次见冯若这幅样子，故意又道：“烟火都燃了那么久，早亮堂了。而且你们当时摘下缎带了。” 冯若正想着措辞，另外两人连声笑着。 平乐将矛头指向伍珂玥“你昨日也很大胆嘛？” 冯若来了精神，目光紧盯着伍珂玥“你昨日做什么了？” 伍珂玥红着脸耸肩“也没什么。就是......” “就是涕泗横流的哭喊着喜欢某人。” 冯若笑着，是伍珂玥能做出来的事。 “没有涕泗横流，我只是有些感动。” 两人笑着看她，听她继续说下去“我知道自己喜欢他，他又比我先一步喜欢我，我们一起做出每个决定，我身边的人始终是他。” “我只是觉得，世间再没有比这样更适合我们的巧合了。” 冯若听得心尖微动，她明白伍珂玥的意思。 这样的巧合其实不罕见，只是恰到好处的落在相遇相爱后向前回顾的每一个节点，难免让人觉得缘分妙不可言。 平乐看着面前两个年轻的姑娘，她已经过了这样的年纪，听见她们这么说，有些唏嘘。在的眼里，万事成了因果，已无巧合。 伍珂玥说完，大大的眼睛机灵的看着平乐“程乐姐姐，你成婚那样晚，苏......” 伍珂玥现在不愿提及苏虞“他之前，你总有喜欢的人吧。” 冯若也好奇地竖着耳朵，她还记得平乐及笄那年，有一段日子总是夜不归宿，但那段日子，平乐笑的最是开心。 平乐拿乔，看着两人就是不开口。 伍珂玥缠住平乐一只手臂“程乐姐姐，说说嘛说说嘛。” “年少的喜欢，哪里还记得住。” 冯若抓住平乐眼中的闪躲“你在说谎。” 平乐躲不过去 ，清嗓开口。 “我十五岁那年，他带着战功随同叔父进陵都赴宴。在宴席上，他对父皇的问话对答如流，表面看着很是沉稳，我却注意到他衣袖下不自觉抖动的指尖。” “我看出他的紧张，当时不知道为何，就是想要逗他。父皇问完话，我也没有放过他，在众人面前又问了许多。” “他答的一板一眼，耳根却慢慢红透了。我第一次见到一个人的耳朵能红成那样，我觉得有趣，一场宴会上目光时不时地看向他。” “他是武人，本就机敏。那场宴会，他基本上纹丝未动，板板正正的做了两个时辰。” “宴毕后，我特意找到他，私下见面他虽不似在殿内那般拘束，却还是容易害羞。” “那几日，我向父皇请缨，带他四处游玩。” “我们相处的时日一长，我便渐渐发觉他并非容易害羞的人。我自幼受许多追捧，看他脸红有趣，也假装不知的始终逗弄他。” “他是个聪明人，即便知道我的想法也还是任我胡闹。他对我的玩笑话都当真，往往看着他，我笑着笑着便笑不出来了。” “他认真的可怕，我第一次遇见向他这样的人。也正因如此，他是让人心安的。我不知不觉与他聊了许多，我把我的一切说给他听，让他比我自己更了解我，让他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清我。” “最后，我告诉他我想留他在陵都，也告诉他除了大邱王朝，我能给的爱都不全然。” “最后呢？”伍珂玥问道。 平乐笑起来“他说，他惧怕我那样的爱，他走了，回到原本的地方，他赠我的最后一样礼，便是捍卫我的理想，对我誓死效忠。” “他现在也已娶妻生子了吗？” “嗯。” 伍珂玥的心堵着，有些难以消化年少爱恋的这一结局。 屋内只有平乐笑着“我在后来，不也遇上苏虞了吗？结局虽是如此，但当时喜爱是真，感情这种东西，不全然作假与我而言便已足够了。” 伍珂玥有些心疼的看着她小声道“我哥爱你没得参假的。” 平乐将此话当做玩笑，故作惋惜道：“不凑巧了。若你哥早几年出寨，我就不选旁人喽。” “他帮你处理好陵都之事，肯定会去寻你。你们的结局，还未定呢。” 冯若想起在兰村事，蛊神附身的指引，陵都在南，当时南向的缘数，指的莫不就是江灏。 “他呢，他让你的身体成了这样？” 平乐知道伍珂玥说的是谁，她面色淡淡看不出对苏虞的态度“还清所有，他的生死我留给他选。” 走出平乐屋内，冯若找到伍珂玥“给你哥写封信，告诉他阿姐没有吃解药。也许你哥能劝阿姐服药。” 伍珂玥没有回应，冯若回头看她，伍珂玥眼眶红红的“你先等等。” 说完，伍珂玥敲开岩小昭房门，门刚一打开，伍珂玥便扑到岩小昭怀中。 岩小昭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疑问的看着冯若。 怀里的伍珂玥闷声“岩小昭，不管结果如何，这个过程我们都要好好珍惜。” 岩小昭隔壁的房门从内打开，李涤流好奇的看着她们三人。 冯若压下嘴角的抽搐。 从岩小昭怀中提溜过伍珂玥，将人带走。 写完信的伍珂玥还在伤神，看着冯若郑重其事道“阿若，你要和李公子好好的。” 冯若实在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拿着信离开了。 第二日，吃完五人在春城的最后一顿午饭，伍珂玥与岩小昭与他们作别。 没了那两个吵吵闹闹的冤家，三人一时都有些不适应现在的气氛。 回到屋内收拾各自的东西，他们也准备今日动身石头城。 店内的小二曾提过一嘴，石头城城主石雁清患有头疾，石先楚一直在为夫人寻医问药，凡是医者入府拜访，石先楚皆来者不拒。 李涤流正好以此入府，探查周城疫病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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