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所有人都起了个大早。客栈寥寥几个人，五人兵分两路，李涤流与岩小昭一同出去买菜。冯若平乐伍珂玥便留在客栈内给马车上贴年红。 “怎么样，正不正？”伍珂玥回头看冯若与平乐。 “正。” “歪了。”冯若说完，又看了眼春联“确实歪了。” “确实正着。” 伍珂玥提醒两人“你们两没有一个站在中间的。” 两人挪动步子，异口同声“歪了。” 三人将马车收拾的差不多，没一会，李涤流和岩小昭便回到客栈。 两人肩上各搭着一长串的鞭炮。 岩小昭放下东西，便开始找棍子挂鞭炮。 “程乐姐，这一串鞭炮专门买给你的。晚上你放这串，趋趋病气。” “好。”平乐笑着应岩小昭。 两层的客栈内只有他们五人，却丝毫不嫌冷清。 平乐与冯若坐在桌边处理菜，伍珂玥和岩小昭闲不下来，在厨房内帮李涤流打杂。 一个中年人拿着一封信来到客栈，朝冯若她们抱拳问好“一顺百顺。” 冯若平乐回道“一顺百顺。” “冯若是哪个哦，有她的信。” “是我。” 来人将信交给冯若“本该昨日送来的，家中事忙耽误了姑娘，姑娘见谅。” “无妨。” 冯若拆开信笺，“是金玉的来信。” 平乐看着冯若面色有些古怪，问道：“怎么了？金玉说了什么。” 冯若下意识挡住信封，“没什么，金玉说她的腿已经完全恢复了，金灵的状态也完全好转。她们正准备从原道都离开，先回趟她与罗清远的旧居。” 平乐点头“她们总算能过上正常的日子了。”平乐说完，看着冯若“完了？信纸看着可不薄。” 冯若点头又摇头“金灵在信中还向咱们拜年了。” “嗯，待晚上我们给金灵回信。” 冯若暗松了一口气，借喝水挡住自己因信中的话而起的慌乱。 “金玉不曾说你与李涤流情蛊之事。” “咳——” 冯若咳得面红耳赤，平乐急着帮她抚背顺气，等冯若稍有缓解，平乐也忘了刚才的问题。 暮色将尽之时，年夜饭陆续上桌。 “李公子，辛苦啦。”伍珂玥向李涤流举杯。 “举手之劳。” 李涤流饮下酒后，岩小昭从上楼抱下一堆东西。 “这是我和珂玥昨日帮大家挑的新年礼，在桃花寨新年礼是我们的习俗。” 伍珂玥将东西分给三人。 包裹沉甸甸的，冯若接过时还能听见包裹内叮当的沉闷响声。 冯若拆开包裹，取出一个篮彩雕花铃铛，冯若摇了摇，滚铃珠内还嵌着小铃铛，摇晃一次，大铃铛带着小铃铛，清脆悦耳的一阵短调。 身旁传出拨浪鼓的咚咚声响，平乐看着手上的兔绒边形制俏皮的拨浪鼓笑出声来。 也只有伍珂玥和岩小昭能找到这些有意思的小玩意。 冯若接着看下去，包裹内还有许多诸如此类的东西，看到最后，终于在一堆新年礼中找到沉闷声响的源头。 “这......”冯若控制不住表情，目瞪口呆的取出包裹内沉甸甸的金砖。 “礼重情意重。”伍珂玥笑的有些心虚，她觉得自己用金砖压重这一做法很不真诚。 拿惯长剑的冯若手腕因那块笨重的金装有些发酸，冯若放下金砖“确实重。” 伍珂玥与岩小昭一听，喜笑颜开。伍珂玥回道：“重就好。” 收好岩小昭伍珂玥的新年礼，五人动筷。 年轻人聚在一起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伍珂玥好奇冯若三人的一路的见闻，冯若便从海中讲到兰村。 伍珂玥也告诉冯若他们自己和岩小昭都经过何处，遇上何事。 平乐问伍珂玥“你接下来作何打算，川西军进不得，你便无法做你想做的。” “去陵都。苏昌谊那老匹夫既然如此看不惯我，我偏到他面前去气他。” “不可，如此太过凶险。” “放心吧程乐姐，我会小心的。我哥现在也在陵都，得到了苏昌谊的赏识，我与他里应外合，应当不成问题。” “他也出来了？” “嗯，我走后不就，我哥便来信与我。他目前虽然是在苏昌谊手下做事，但皇帝也很器重他。” 平乐听到江灏与皇帝有所联系舒了口气，随即便意识到另一个问题，江灏取得苏昌谊赏识，后又一步步走到天子身边。 这一切，都是越过苏虞所为。 “你们接下来呢，准备去何处？”伍珂玥问起他们的打算。 李涤流听见伍珂玥的问题，目光稍纵即逝的从冯若脸上划过。 平乐没有回答，冯若便道“先在春城等阿姐的解药制出，随后便一路向西去燕陲。” 岩小昭这才想起，李涤流与冯若平乐同行是因平乐有病在身，知道他们三人也要分开一时有些意外：“那离开春城后，我们五人便要兵分三路了。李公子你作何打算？” “我准备去趟石头城。” 冯若抬眼，猜测他去石头城是因他父母之事。 他们五人年夜饭吃的晚，一顿饭又聊了不少。吃完饭外面更声起落。 五人走出客栈，平乐与伍珂玥站在炮竹旁。 “一、二”伍珂玥在噼啪的爆竹声中大喊着。 “三。” 话音落下，两人同时点燃鞭炮。 冯若站在平乐身后，引线燃起便拉着平乐跑。 伍珂玥也向她们跑来，两人一左一右驾着平乐飞奔。 三人站定，炮竹声太大，不知道是谁说了句“愿新年，胜旧年。” 冯若听到李涤流的声音：“无需愿。你我新年定胜旧年。” 她转头，李涤流站在她的身后。 冯若提高声音问他“是有了周城疫病的线索吗？” 她看见李涤流点头。她还想再说什么，只是太过吵闹，她什么都没说将一个挂着系带的小球放在李涤流手中。 李涤流看着手中的小圆球，小球是银石的材质中间镂空，一颗晶亮的夜明珠包裹在其中，宛若一轮银月。 冯若指着圆球，随后指向天上的明月。 李涤流看着她弯起双眸，再次终于知道自己的手昨日为何隐隐作痛。 她在帮他造月。 灯火中，李涤流的眸色晶亮，冯若收下那双眸子带给她的情绪转身。 金玉的来信中，提到了她与李涤流的情蛊。 蛊虫的解药金玉尚未制出，但金玉告诉她，所有情蛊不药而愈的方法便是动真情。蛊虫只能通过控制身体的反应制造相爱的假象，却无法越过中蛊者本身的情感。 中蛊的两人中，一方对另一方动了真心，那么不动心的一方便能摆脱蛊虫的牵绊。 李涤流能感受到她身上的痛意，是以蛊毒并未失效。 她没有感觉，因为她是被动心的一方。 鞭炮声此起彼伏，打乱冯若的思绪。 平乐叫她“阿若。” 冯若附耳过去。 “解药，已经制出了。” 人约莫总是更容易接受好的结果，冯若脸上带着喜色“如何？” 平乐看着冯若的脸，如释重负地回道：“是好的那一半结果。” 话音落下，冯若笑着，眼中泛出点点泪花“新年定胜旧年。” 平乐目光深深的望着她“嗯。” “阿若，辛苦了。” 冯若摇头“我们是苦尽甘来。” 冯若说完，并未注意到平乐眼中滑落的泪水。 只听到平乐在笑，她重复着：“苦尽甘来——” 回道客栈内，冯若来到平乐房中。 她将一个画轴交给平乐。 “新年礼。” 平乐打开画轴，画中的女人正对镜梳妆。眉目悠然平和，整个人看着平静闲适。 镜中女人与她有三分像，平乐知道冯若是特意找人绘出的她。 她在中毒后也曾照过镜子，当时她还不曾因为毒性的蔓延模样大变。后来卧病一阵后，她在起身，镜中的自己已经没了往日的光彩，面容憔悴，发丝枯黄，整个人瘦削到骨不挂相。 自那以后，她便习惯躲开镜子，就连挽发也只是凭手熟。 她知道，自己如今的样子很难看，此画当是冯若可以让画师帮着改动了。 平乐知道冯若的好意，“我很喜欢。” “这幅画，是我让店小二口述给画师你的样貌所做。此画并未有所伪饰，话中便是你的模样。” 平乐落在画上的目光走的慢了些。 她不知不觉中变得需要从别人的目光中获得自信，颓败的身体带走她太多自己拼命挣来的东西了。 丧失对自己的绝对掌控等同于毁了她的所有。 冯若看着平乐仔细看画的样子，心中百般滋味。 “阿姐，你仍然是美的。即便有一日，美真的消失，但你不会。” 平乐抬头“阿若，我懂你的意思了。这个新年礼，我真的很喜欢。” 冯若从平乐房中出来后，将准备好的剑穗拿给伍珂玥。 “这个是岩小昭的，你帮我给他吧。” 伍珂玥比对着两个剑穗“这怎么是一对啊？” 冯若不解的看伍珂玥“你们不就是一对嘛？” 伍珂玥捂住冯若的嘴“别......别乱讲。” “那我去换个新年礼。” 伍珂玥拉住冯若，一副勉为其难收下的样子：“这是你辫的吧。看在你的面子上，佩上也不是不行。” 冯若笑着收回手。 “你的手好了吗？” 冯若晃了晃腕子“差不多了。怎么，想要比剑？” 冯若的手虽然已经好的差不多，但他这几日都没练剑，春城的日子太舒服，让她觉得生命中也该有这样除练剑以外的时分。 伍珂玥看着冯若主动提及，撇嘴道：“这么主动，定然是上次比试后精进了许多。” “得多谢你教得好。” 伍珂玥得意的仰头“桃花寨近万寨兵我可不是白训的。” “所以，要不要来一局？”许久不曾碰剑，冯若有些跃跃欲试。 伍珂玥一盆水浇在冯若头上“别了，李公子感觉到你手上的伤，一会要来抓你去上药了。” 冯若无奈垮下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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