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书（1 / 1）

早上的试针与施针都很顺利。

春春爹娘和阿瑶爹娘看他们收拾包裹，不容推辞的把家中腊肉鸡蛋全部装在两辆马车上，将自家留给过年用的全部拿给他们。

李涤流对他们两家的恩情太大，这样的恩情让他们觉得用命来报都不足以还完。

李涤流大方承了两家人的情，冯若见状也不再推拒。

阿瑶爹和李涤流合力将东西放上马车，拍了拍手“行了。”

正要转身下车时，马车中间的木桌上一本泛黄的书吸引住他的目光。

阿瑶爹凑近仔细看了看“咦，这书瞧着眼熟。”

李涤流听见阿瑶爹的话，将书拿在手上凑近阿瑶爹“刘大哥见过此书？”

阿瑶爹仔细看着李涤流手上的书，确认道：“应当没错，我见过的。”

李涤流追问着“刘大哥可还记得是在何处见过这本书？”

“李公子容我想想”，他在一双儿女出事前一直在外面学艺，那本书也是那时候见到的，如今几年过去，记忆已经有些模糊。

春春娘和阿瑶娘此刻准备好了饭菜，招呼几人先进院吃饭。

“刘大哥，想不起来便不想了。一起去吃饭吧。”

一顿饭吃的阿瑶爹食不甘味，李公子虽然没说，但显然很在意那本医书的下落。好不容易能有个地方帮上李公子，他不想让李公子失望离开。

饭毕，两家人带着孩子将三人送至村口，到村口后，他们齐齐跪在三人面前。

冯若像上次一样扶着平乐退开两步，她们两人此次确实没帮上什么忙。

两家人眼含热泪，他们都是乡野粗人，心中的感激像鸳鸯河的流水一样源源不断的涌，可嘴上却笨拙说不出好听话，只能用这样的大礼表示自己的感谢。

李涤流半跪着扶起他们，无奈笑道：“诸位若一直如此，我们下次来余州倒不敢进十里村来了。”

几人不敢让李涤流跟着他们跪下，忙起身。

阿瑶娘道：“公子和姑娘们可一定得来。”

平乐和冯若笑着，平乐揉了揉阿瑶的脸蛋“会来的。我们还要看看蹦蹦跳跳的阿瑶呢，是不是啊。”

阿瑶点头。

“还有春春哦。”春春在阿瑶身边举手。

春春娘低声道：“哪都有你。”

大家都被逗笑，春春仰脸认真道：“可春春和阿瑶就是不会分开一直在一起的啊，看阿瑶就一定能看到春春。”

平乐附和着春春“我们知道啦，一定会再来看你和阿瑶的。”

说完，差不多到了要分别的时候，春春和阿瑶依依不舍地抱了三个人告别。

三人坐上车同停在村口的几人告别。

车轮转起，阿瑶爹对着行走的两辆车喊道：“李公子，是在西南一带，拿着书的是位异族妇人！”

两辆驶在路上的马车停下，三个人都回望着村口处，李涤流对着村口阿瑶爹的身影抱拳“多谢刘大哥！”

“愿能帮上公子！三位慢行，一路平安。”

三人一同对着村口挥手，冯若和李涤流异口同声道：“走了！你们回去吧。”

几经波折，他们三人总算驶在了去胭脂沟的路上。

冯若与李涤流并肩驾车，回想连日来的经历，心中有种微妙的新奇感。

到胭脂沟这一原本两个时辰便能到达的地方她们从冬月廿一走到了廿七，这对于过去事事准备完全不出差错的她来说是难以想象的。

可是，突然发生的一切似乎也不完全糟糕。

冯若看着身边的李涤流，很难不说她对于此人医术的敬服，那双手妙手回春，行医便如在世神。她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双手沾满鲜血，持剑便是索命鬼。

她收回视线，抬头看着前路不再乱想。

“冯若！”一道女声从路边传来。

冯若和李涤流停下车，一个高扬着马尾的姑娘提着两把剑跳在路中间，一个少年跟在她身后。

冯若意外道：“伍珂玥岩小昭？”

伍珂玥白了冯若和李涤流一眼“你们倒是让人好等。”说完，伍珂玥将一把剑抛给冯若“给你的剑！”

冯若扬手接住剑，伍珂玥没什么敌意，但应当也不至于好心到在他们必经之路上等了几天就只为了给她送剑。冯若问她“你想干什么？”

“你车里的人曾说你剑术很厉害”伍珂玥挑衅的看着冯若“和我比比。”

冯若想到上次在演武场与她过招的时候，当时确实没比过瘾。此刻听她这么说，亦有些心痒。

她抽出剑“速战速决。”

伍珂玥面色一喜，亦抽出剑。

道路宽敞无人，此地是绝佳的比武台。

两人都不拖泥带水，同时飞身疾刺，长剑交身挡住对方的攻势。两人未做僵持。冯若抖腕将剑引向伍珂玥额前，伍珂玥在避开冯若剑尖的同时运劲横扫。冯若转腕下刺伍珂玥持剑一手的肋下剑尖险险擦过伍珂玥。

围观的三人紧张的看着跃动的两道身影，他们三人中，只有岩小昭一人懂剑术。两人剑术上难分高下，但剑意迥然不同。伍珂玥气势如虹，招式大开大合，她争输赢却不带狠决。而冯若的招式谨慎，她的剑术并非学以精进武艺，倒像是带着森然寒意，尽管她有意收敛，但下意识刺向对手要害的习惯仍然暴露出她不自觉的杀意。

另外两人没有岩小昭那样独到的见解，李涤流只看出冯若压制着伍珂玥的剑，平乐则将重点放在了两个年岁相当的姑娘迥然不同的气质上。

伍珂玥意气豪迈，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冯若则面部表情全心放在手中的剑上，她喜欢练剑，此刻有了与之旗鼓相当的对手，脸上也不见快然之色。

她对待这次比试的警觉远超她心中的其他情绪。

平乐知道那是因为什么。

清辉阁内，从无比试，只有生死局。

伍珂玥的出招渐渐吃力，冯若的剑招利落，明明普通的招式由她做来便携着无尽杀气似得。

伍珂玥在冯若的刻意收手下险险避开她的剑，借着冯若的招式假装失手刺空，随后迅速扭身转到冯若身后，将剑贴向冯若颈边。

可冯若更快，立拳向下用剑刃挡住压向颈边的剑，同时身影一闪，踢腿扫在伍珂玥手腕。

电光火石间，伍珂玥的剑从手中脱落，冯若的剑刃抵在她的脖子上。

冯若赢了。

伍珂玥有些怔然的看着冯若，她分明感受到了刚才剑上控制不住的杀意。那竟然是冯若的本能反应。

冯若垂下眸子，握剑的手微微颤抖“抱歉。”今日一试，让她看清自己，即便今后不再滥杀，她也做不成侠士，她连自己的杀意都控制不住。

岩小昭跑到伍珂玥身前，查看伍珂玥的颈边的剑痕，他有些诧异。刚那一招似有千钧之势，伍珂玥的脖子上却只是留了几滴血珠。

冯若朝马车上走，伍珂玥叫住她“冯若，你的剑术确实不错，比我强。若有下次，我们再来比试。”

冯若顿住步子，转过身目光落在伍珂玥颈间。

伍珂玥甩手道“比武不就是如此，受伤是常事。你不使长枪是吗？”

冯若点头“上次比武台上的招式，是跟你现学的。”

伍珂玥撇嘴心不甘情不愿的道“你学的倒快。你既然那样聪明，今日也学呗。你我剑意互补，都有向对方学以长进的地方。你怕什么？”

伍珂玥是和她近身交手的人，比所有人更清楚冯若刚才的心中波动。

冯若与她对视，最后粲然一笑“嗯。”

“就是嘛，剑在你手里，你怕什么。下次再比。”说完，她和岩小昭便离开。

冯若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回道“一言为定。”

这次是真的一路顺利，到了胭脂沟。

此处以胭脂得名是因祖皇帝当年曾在此处买过胭脂赠予皇后，皇后用后赞不绝口。后来这个山沟便更名为胭脂沟。

平乐不知道自己的太奶奶是不是真夸过此处胭脂，但确实有所好奇。

一进胭脂沟，两侧街道排满了脂粉铺子。

平乐看的眼花缭乱，正想麻烦李涤流等会她。

李涤流便已出声问道“两位姑娘可需在此处转转？”

平乐掀开车帘“那边麻烦李公子稍后片刻了。”

冯若停下车，扶下平乐。街道两侧的铺子大差不差，两人进了最近的一间胭脂铺。

铺面上摆满了各色胭脂还有各样的粉拂，平乐看着这些成色确实不错，选了一块浅桃色胭脂用粉拂沾了沾，对冯若道“试试？”

冯若不想拂她心意，点头。

软绵绵的粉拂像长了薄绒的玉，轻轻点在她脸上。

平乐放下粉拂欣赏的看着冯若的脸，“真漂亮。”

冯若看着平乐手边的粉拂问道“我不用这些的，你给自己选吧。”

“来都来了，买上你早晚会用。”

平乐又向铺子深处走去，冯若拿起那没粉拂，一边铺着自己的脸一边等着平乐。

等到平乐又帮冯若选了一些脂粉后再回到前面时，便见冯若一整张脸都红的像一颗熟透的桃。

冯若还不自知的用粉拂扑在自己脸上。

平了忍俊不禁道“这么舒服吗？你快去看看镜子里自己的脸。”

冯若动作一顿，这才意识到粉拂上还带着胭脂。

她忙找到镜子看自己的脸，店铺掌柜忍着笑端来一盆水，“姑娘快擦擦。”

擦干洗净后，冯若看着平乐手上的脂粉，这些都不是她喜欢的颜色，“没给自己买吗？”

平乐摇头“用不上。”

冯若也不勉强，将平乐选的脂粉买下后，对掌柜道“刚才的粉拂再给我拿两个。”

拿着毛绒绒软绵绵的粉拂，冯若心满意足的和平乐离开。

店门处摆着一面显眼的铜镜方便离开的客人整理面容。

冯若走在平乐身后，踏出店门那刻她却看见铜镜中平乐特意避开的目光。

回到车上，李涤流看见冯若手上的小布团，好奇道“这是什么？”

冯若将自己没有用过的另一个粉拂拿出来，顺手就点在李涤流的脸上。

“怎么样，是不是很舒服？”

“嗯。”

冯若一如既往地语气认真“送你了。就当是还你玉灵膏的人情了。”

李涤流笑着接过冯若手上的小布团和装布团的盒子，将那小物件收入自己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