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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可能的港晚(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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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

客厅豪华到奢靡的水晶吊灯在日光下熠熠闪光,纯银天鹅绒落地窗帘屹然不动,墨绿色绒布沙发旁只站着一人。

由于危险,盛夏里没在沙发坐下。

而在一旁贴身护着她的陈不周看着很镇定,好似十分镇定,他心头已隐隐有猜想,只是还未得到证实。

他身形颀长利落,帅得很周正。

那英俊面孔依稀可见流畅明显的骨骼线条,下半张脸的线条流畅但又有浅浅的转折,英俊骨气之余又实在俊美,是那种又帅又好看。

男人只手扶住耳麦,不紧不慢问:“怎么样?抓到人了吗?”

下一秒。

耳麦内就出现林嘉助的声音:“头儿,刚才是个意外,那几个鬼鬼祟祟的其实是边上一个剧c组的工作人员……什么木仓支都是道具。”

季家明附和:“不是‘鬼’。”

“鬼”或者“贼”这种词是他们的内部用语,沟通起来表达的意思就是有可疑人员。陈不周派去调查的三两警察回复说那几个人不是“鬼”,也就是不是绑匪。

只是过路人而已?

陈不周却只平静地嗯了一声,语气很沉稳:“保险起见,派两个人去看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yes sir。”

“yes sir。”

“——盛小姐。”

盛夏里闻声,仰起脸去看他。

他身高极高,大概将近一米九,平常大抵是俯瞰众生的王牌警官,只是此时,他微微低下脸,看着她。

“没事了。”

他说:“现在很安全,刚才只是一出意外,你大可以相信我们。”

盛夏里静默,侧脸,指尖用力发白。

而那位英俊警官早已经拉开和她的距离,并礼数周全地为方才的工作意外向她致歉:“抱歉,盛小姐,让你虚惊一场。”

盛夏里倏忽垂下眼帘,干净修长的后颈,莫名有股坚韧劲儿。

她只低低地静静地应了一声:“没事就好。”

也许是相处了几天了,她对他们也没那么抗拒了;也许是警察天生就给人一种信服的安全感,不那么令人生惧。

也许因为下午她和madam聊的不错,熟悉了些;也许……也许是因为她不太想再听见这种充满距离感的称呼了。

盛夏里思忖了片刻,还是选择开口。

她声音低缓温和,极致客气礼貌地说:“陈sir……madam于,其实你们不用这么客气地叫我盛小姐。”

盛夏里看向陈不周。

两人视线交触。

粉霞缎一般的光映照着她,像是想要给她增添几分暖色,也许她没有传闻中那样坏脾气,也不是那种大小姐。

她伸手,将碎发捋到了一侧耳后:“叫我盛夏里,或者shirley都可以。”

这只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自我介绍。

声线极其平静,仿佛没有什么波动,好似出口前并无翻来覆去踌躇过好些回。

这句初见时没说出口的话,在心中翻转徘徊、在唇齿间转辗反侧几次后还是说出了口。

其实她很中意自己这个名字。

她之所以取名叫做盛夏里,是因为她的父母在盛夏里相识相知相爱,在盛夏里订婚、结婚、甚至生下了她。

她是他们爱情的结晶。

她中意夏天,也中意自己的名字。

盛夏里——

一个拥有着灼人阳光、泛着金色的热烈勇敢的名字。

虽然和现在的她截然相反。

其实盛夏里才不过十九岁。

这两天看着她那张胶原蛋白满满的脸,他们“盛小姐”“盛小姐”这么称呼也总觉得哪里有点怪。

于咏琪欣然同意,在她面前流露出了与冷面精英截然不同的温和;再因她比盛夏里大了七八岁,看她就像是看妹妹似的,当场改口:“shirley。”

陈不周也没有拒绝。

他点头。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季家明和林嘉助恰好双双走进入别墅。

季家明点头:“头儿,真的没什么事,其他几个同事已经去查了。不过我们刚刚进来,发现大门口忽然被人放了一枝花,就像是鸢尾花。”

他手握着花茎,“这是你们刚刚放的吗?”

——花?

陈不周微微眯起眼:“不是。”

“别摸,拿去给他们查一查上面有没有什么指纹。”

那是一束鲜艳欲滴的鸢尾花。

颜色正好,鲜嫩多汁,花瓣柔软,是无数富家小姐最喜爱的需花大把钞票才能从米兰、纽约或巴黎订来的好颜色。

盛夏里目光在他们手上停留片刻。

半晌,她收回视线:“陈警官,如果真的没危险的话,刚才的意外可不可以不要告诉我祖父?他这两天太担心我了,我怕他太紧张会影响身体。”

陈不周点头,没多言。

“好。”

盛夏里跟着又平静地说了一句:“如果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回卧室里休息一会儿了。”

陈不周点头。

他转头就吩咐人去研究那束花。

……

月黑风高,远离港岛浮华璀璨灯火,空荡且充满铁锈味的郊外仓库没有一点灯光,更别提月光。

一片深黑里看不清任何东西。

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自己的呼吸声,而在这空旷的夜里,就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足以令人心惊肉跳。

幽深的地狱只剩下一个人。

那个年纪很轻,看上去还在读高中的小姑娘被麻绳捆在角落。

怎么挣扎也挣扎不开。

盛夏里仿佛是在半空中,以第三视角俯视这一切。她好想对那个女孩说,别怕,不要怕。

远方似乎传来几声吊诡的木仓响,在深夜中敲响了地狱的丧钟。

砰砰砰——

木仓响过后,门外忽然响起三声敲门声。

那突兀声响好似亡灵号角,不轻不重,在这个诡异的夜里快速地响着。

而她知晓。

隔着那扇门,站着一个人。

正在敲门。

——快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砰砰砰敲门声似晴天霹雳惊心动魄,快速,带着令人心寒胆战的可怕振动。

她尽全力屏住自己的呼吸。

那人只是沉默敲门,一句话也不说。

就在即将松一口气放下警惕的时候,敲门声又催命一般再次响起,很快很快越来越快。

砰砰砰——

砰砰砰——

那人敲门的声音和上一次如出一辙,速度慢悠悠的,像是刻意在恐吓人。

不敢动。

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她”听见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四周似乎是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看,她浑身汗毛耸立,手脚冰凉。

直到那敲门声平静下来。

不紧不慢,就这样一直敲着。

翌日太阳照常升起,在她快要精疲力尽前,密室大门轰然被人打开,一双深黑皮质靴子猝然映入她的眼帘。

再抬头。

两具苍白丑陋的已经凉透的尸体避无可避地映入她惊恐微缩的瞳孔深处。

敲了一整夜门根本不是什么神秘人。

而是两具吊在门外的尸体。

他们的脖颈被打过结的粗绳死死卡住,尸体脸色死白,脸上青筋凸出,双手空落落地垂在身侧。

一阵风吹过,吹得尸体轻轻摇动。

尸体撞击大门,发出砰砰砰的“敲门声”,沉重可怖。

他们大概是被活活勒死的。

也许死前产生过挣扎,昨晚最开始几声比较急促的敲门声,可能就是他们垂死挣扎时不小心踢到铁质大门产生的动静。

而后来逐渐缓和下来的敲门声,是风吹动他们的尸体,敲击大门产生的动静。

两具尸体在门外陪她度过一夜。

肿胀不堪的尸首仍在半空荡啊荡,好似幽灵俯视着她——

有人摘下塞在“她”嘴里的布,一摘下来她就狠狠地喘了几口气。

很狼狈。

等喘过气后,小姑娘才死死咬住自己的唇,咬得出血,却又疯狂得想要干呕,仿佛这个世界天翻地覆又地覆天翻地来了一回,震荡得她又恶心又想呕。

“她”想要尖叫。

盛夏里也差点尖叫。

蹬蹬蹬——

而那双靴子不紧不慢地走到她面前。

“good girl。”

那人近乎温柔地说。

“!”

——盛夏里从梦魇中惊醒。

她面容苍白冰冷,被汗水濡湿的鬓边色泽更深些许。

但盛夏里没有伸手去擦额前沁着的微凉的、细细密密的的汗珠,而是缓缓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砰砰砰、砰砰砰——

一如三年前惊魂不定的心跳声。

精神病学专家弗洛伊德在其著名代表作中提出:梦境、梦中幻像都是人的心理、意识、观念的直接或间接表现。

时隔三年。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还困在三年前的梦魇中。

盛夏里伸手捂住胸口,纤细手指用力地攥紧胸口布料,像是想要压制住什么。

晨间清风徐来,浅色薄纱窗帘被风吹出形状,门外的走廊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随之就是管家沉稳有力的声音以及敲门声:“小姐,早餐准备好了。老先生已经在餐厅等你了。”

“好。”

盛夏里声音干涩沙哑。

盛家总共就只有盛延与盛夏里二人,因此用餐时也并没有太多讲究,只有佣人们安静地站在一旁。

铺着一层白色餐布的长形餐桌上摆满不同口味的早餐,从港式到西式再到最普通的油条豆浆,只是就连油条都被摆在掐着金边的精致餐盘里。

盛延见盛夏里来了才放下报纸,一双苍老却又不失锐利的眼扫向她,试探性地问:“shirley,你昨晚没睡好吗?”

“爷爷早安。”

盛夏里落座在盛延身旁的位置上,端起热牛奶喝了一口,才缓缓地说道:“没有,只是睡得晚。”

可能是因为昨晚的噩梦,她没吃两口早餐就放下了筷子——

就像三年前她刚回到盛家那时的状态。一整天下来,她没有任何进食。也不与任何人交谈。

盛夏里一直从白天跳到了夜晚。

陈不周来的时候。

她也没有出门,一直独自关在练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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