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 1）

培训过后就是正式上班的日子了。第一天站在收银台前李减免神经紧绷，她仔细核对工牌信息，账目信息以及钱币的真伪信息以防自己出现错误给超市带来不必要的损失。　　然而事情往往喜欢与人背道而驰。　　今天是元宵佳节，超市内有促销活动。自然客流量比起往日激增了不少。人们推着购买的商品大车小车的排队付款。　　这时一位大妈拎着东西使劲摔在了李减免面前恶狠狠地说　　“怎么收的钱，你自己看看这对吗？”　　李减免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住了赶紧道歉：　　“不好意思，金额不对是吧，我给您再清算一遍。”　　什么时候都不缺看热闹的人，一时间这收银台被人围得团团转。　　这位穿着红黑相间外套头戴毛线风帽的大妈并没有打算接受她的道歉。　　“肯定是算错了，要不然我来找你干嘛？”　　李减免示意让正排队的顾客去别的柜台付款，自己又重新清算这位大妈的物品。　　确实把组合套装的酒按单组单价扫了五次。李减免涨红了脸一直道歉并按价退还金额。　　“退给我钱就算完了是吧？你耽误我多少时间，必须加倍赔偿。”　　李减免那见过这场面直呆呆的站着一直道歉。　　保安见状通知了大堂经理。　　大堂经理窦亚昱了解情况后安抚大妈情绪，疏散围着看热闹的顾客。随后带了大妈和李减免到顾客接待室进行调解。　　“你们的员工可是真行啊，那里招来的小赤佬是眼睛是不是瞎啊，多收我那么多钱”。　　“对于今天发生的事儿，我们深感抱歉，给您造成的损失我们舒华易购会给到相应的赔偿的。”窦经理窦亚昱说。　　“当然要赔的，我一天到晚时间多宝贵啊，全都给浪费在这些破事上面了。”　　“那您看这边针对收错金额三倍补偿给您，您能接受吗？”　　“哦，三倍是吧，你看呀经理其实我呀，也不是为了钱，只是想要个说法对吧，你们那么大的超市出了什么事儿准得给个说法。”　　“哎是的阿姨，你说得很对。”窦亚昱说完把赔偿金递到大妈面前。　　“既然经理这么客气，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完心满意足物品起身走了。　　“经理，这些钱从我工资里面扣除吧。”李减免说。　　“今天这个事情也不能全怪你，理货员有一半责任。等追究完再定责，你平复下心情继续去上班吧。”窦亚昱说。　　终于结束这忙碌的上班时间，现在李减免整个脑子里一直在嘀——嘀的播放扫描商品的声音。她走出商场坐在一处长椅上准备放松一下自己紧绷的神经。冬日里三点多的阳光还未接近黄昏倒是不那么明媚了，李减免抬头仰望天空，身体软塌塌地靠在长椅的靠背上，闭上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猜猜我是谁。”　　一双温暖柔软的手遮住李减免的双眼。无需多想李减免听到那甜甜的声音便知悉是王麒。　　“王主管……”李减免直了直腰板轻声道。　　“真行啊，一下就猜到了。”　　“你也下班了吗王主管。”　　“没有，还有一会儿。今天上午我去……，你的那件事我听说了。”　　“哦，怪我太着急了……”李减免垂头丧气地说。　　“你看我怕你这样，什么事儿呢都往自己身上揽，还没有办法消化它们，这样会把自己折磨坏的。”王麒转身坐下拍了拍李减免肩膀说。　　“我应该多看一下的……”　　“这次算是让我们看到了自己不足的地方，我们以后多注意加以改正，但是不要往心里去过分地责备自己知道了吗？”　　“嗯谢谢你王主管，我以后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再次发生的。”　　“嗯我相信你，你可以的。”王麒说完伸出双手做出击掌的手势。　　李减免不明所以的一直看着。王麒露出笑容使了眼色李减免才反应过来击个掌两人都痴笑起来。　　“我去上班了，你去吃点东去吧，我们明天见。”说完王麒起身摆摆手往商场里跑去。　　看着这欢快的背影，李减免忽而觉得心中透亮舒畅了许多，不自觉地对着远去的背影说　　“明天见哦，谢谢你王麒。”　　走走停停的李减免走到公共电话旁，自己工作了还没有和家里说一声。于是就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零八年的农村刚刚普及座机电话。电话通到村里的时候，张翠连是不愿意每月交20块的月租费的。后来因为张保丰跟了别人去外地工作为了能和爸爸通电话，李清英求了好久张翠连才同意安装的。　　拨号的嘟嘟声让李减免的等待变得异常不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涌上心头。在最后时刻线路的一端终于响起了声音:“谁啊”　　“妈，是我，减免。”　　“哦，我听你二姐说你去超市上班了？”　　“是，在超市收钱，我刚下班。”　　“嗯好好听人家话，好好干存个钱。”　　“知道了，我奶奶呢。”　　“出门了，没在家。”　　“哦，那没什么事我挂了。”　　“嗯，挂吧……”　　张翠连电话挂的干脆就连挂断的嘟嘟声里都是急促。李减免缓慢放下电话付完钱继续走走停停漫无目的。　　穿梭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看着人们行色匆匆，有人笑容满面，有人面容清霜，总之人们都在追寻自己的生活轨迹。　　李保丰在声音嘈杂的工地做着又脏又累的活儿。张翠连在小麦地里热火朝天的撒着春肥，李清芳在象牙塔里准备着毕业论文，李清英被流水线支配着双手忙碌的忘记时间。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运行着，似乎只有不停的前进才能不被时间追赶，但前方终点又是什么呢？　　李减免去上班给周平康接近李清英创造了机会。　　李清英外貌出众自然会有很多的追求者。其中的追求者之一就是周平康。周平康虽然个子不高，相貌平平，可是巧舌如簧，能说会道，几次约会就把李清英的的心纳入麾下。　　王麒和李减免之间的关系很快就变得形影不离了。她们一起逛街、买衣服、爬山、拍当时很流行的大头照，吃要排很长队的美食。王麒很喜欢绘画，擅长画一些风景油画，闲暇的时光她们一起背着画板在古镇里、山坡上、花田边总可以看到她们的身影。　　“今天这幅是送给亲爱的免免美女的，我可要拿出我真实的水平了。”　　“哇，送给我，荣幸之至哦王大画家，我可要好好收藏起来，这要是以后升值呢，我可就赚了！”李减免脸庞微扬，发出阵阵笑声，阳光透过明艳的笑容，笑声更清脆悦耳了。　　“放心吧，绝对升值。”　　身处这满山花海，一人在伏笔执画，一人在观花赏蝶。不觉间花香萦绕心田，春风抚摸发丝，这轻松惬意的氛围让人忘却红尘琐事，取得短暂的逍遥快活。　　“再补几笔就好了，小雏菊的花语是希望、纯洁的花语，送给你啊，祝福我的免免生活充满希望，充满爱永远开心快乐。”王麒拿着笔在画板上认真的补着最后几笔。　　“好了。给你。”　　李减免拿着这幅画端详了好久，她看着画面上在阳光下熠熠夺目的雏菊，仿佛触及心灵的眸子，让人突然开明起来。　　“谢谢你，王麒，我真的很喜欢。”说完李减免紧紧抱住王麒，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那是幸福的眼泪，长这么大李减免还从未拥有过这眼泪，她拥有过委屈、恐惧、害怕、自责、……等等各种种类的眼泪，唯独没有这种幸福的眼泪。这种眼泪可以治愈心中躲藏的委屈、恐惧、害怕、自责……把人从黑暗的角落里拉到阳光下沐浴阳光。　　“你喜欢就好。”王麒也回应着李减免的拥抱，她用手轻拍张剪剪后背微笑着说。　　两人抱了许久才慢慢分开。夕阳西下，二人并坐下接受夕阳余晖的洗礼。　　“王麒，你知道吗？来苏州是我做的最正确的选择。”　　王麒把头靠在李减免肩膀说:“以后都会好的，我们减免将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的。”　　“小时候，和我一起上学的张兰兰，她们家有两个男孩就这一个女儿，她妈宠她宠的不得了，她妈妈会用十块钱兑换成一百张一角的零钱放到门口盒子里面，每次上学张兰兰都有一角钱在学校里买好吃的。碰到下雨天放学，张兰兰爸爸会穿着雨衣去学校给她送雨伞，我当时羡慕坏了，整天想我为什么不是个男孩，那样的话妈妈也会像这样对我好吧。”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阿姨可能和别人不同，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情感。”　　“也许是吧，记得在我八岁的时候的冬天里，下了好大的雪，我们村里的孩子都在街上堆雪人，打雪仗，一时间玩的忘乎所以。突然我感觉后背上被人抡了一下，抬头一看是关昌吉，是我们村上一个愣头青，他平常就爱拿着棍子啥的追着人跑。我赶紧站起身拔腿就跑，他就一直追，最后躲闪不及又被他用木棍敲了脑门一下，顿时鲜血直流，我赶紧回家告诉我妈。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妈竟把我臭骂了一顿，说我贱嗖嗖的爱跟他在一起玩儿，现在头破了看长记性不。”说到这李减免剥开额头上的头发露出那条细长的疤痕“你看看，这疤痕还在呢。”　　“嗯，我们免免小时候真是受委屈了呢。”王麒靠从李减免肩膀上起来用手把李减免揽到自己胸前安慰道。　　“我说了好多啊，你呢王麒，说说你小时候吧。”　　“我小时候呢，也还好吧。自从妹妹走失后妈妈每天都郁郁寡欢，在妹妹走失的第三年得脑瘤去世了。又过了三年爸爸娶了现在的阿姨，然后他们有了弟弟，弟弟的出现好像弥补了爸爸失去女儿的痛苦，爸爸每天都很开心，都忘记寻找王麟了。”　　“那对你怎么样呢，你爸爸娶回家的阿姨对你怎么样呢？”　　“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她平日里不怎么和我说话，有什么事都是让我爸转告我，我也从来没有叫过她妈妈。”　　“王麒，我好坏，我都不了解你的童年，我每天都跟你说我那些杂七杂八的事儿，我应该好好了解你的。”听完王麒的童年李减免倍感心疼，很是内疚的说。　　“没事儿，我喜欢听你说。我童年的不快乐都被我给用快乐覆盖了，就像用这希望的橄榄绿覆盖掉那压抑的碳灰色似的。”　　“以后再发生什么事儿，我希望我是你的橄榄绿王麒。”李减免郑重其事的看着王麒说。　　“好的，你最好了。其实有时候生活就像一块狗屎味的巧克力，虽然恶臭真的让人难以下咽，但它确确实实是块巧克力，它可以暂时补充你的能量，慰藉你的疲惫好让你有精力寻找下一块美味的奶酪，所以我们不必太过在意生活的味道，我们应该从生活中汲取营养强大自己。”　　夕阳染红了山坡，染红了花海，染红了两个惺惺相惜的身影，更染红了两个炙热的灵魂，他们彼此间温暖着，照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