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阿曈。”他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月华皎洁如水,透过上面那一层细密的窗子,落在了他足尖,他抬头仰望,看见了一轮圆月高高地挂在了述树枝上,清澈明亮,美不胜收。 苏曈在喉咙里发出声音,“晚安,小朦。” 她蹲坐在床上,隔着窗纱向外看,也看到了这轮圆月,忍不住落泪,“晚安,奶奶。” 她伸手一抹,才发现这双眼睛又流泪了,她痴痴抬头望着,仿佛奶奶的笑容悬在清月之上,明明在家时她一天看很多遍奶奶的照片,可那慈爱温和的模样,已经在她心里慢慢模糊。 她泣不成声,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里回想着,捕捉着那一点一滴音容笑貌。 到了第二天破晓时分她才沉沉睡去,直到听到了郑朦在厨房里“大展手脚”的声音。 苏曈穿着睡衣就走了出来,意识模糊不清。 炊烟袅袅而上,那呛人的烟雾又从中飘了出来。 她赤着双足,怔愣地站在了厨房门口,仿佛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可再晃晃眼睛,她又只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可一会儿,那微驼的背影、花白的头发再次出现,她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了这个“瘦弱”的背影。 她埋头哭着,泪水打湿了他的背。 郑朦怔了半晌,蓦然转身,手指抚摸着她的头发,轻轻地安抚着。 苏曈泪眼朦胧地仰头,却看见了他的下颌,对上了他垂下的目光。 她蓦地松手,却被他再次拉在怀中,嘴里喃喃道:“我在这,我在这,阿曈别怕。” 苏曈在他怀中蹭干泪水,痴痴地抬头,一双眼红得发肿。 郑朦知道,她这是又哭了一夜,他眼里满是心疼,将她抱得更紧,下巴抵在了她的发丝上,柔声安抚。 灶台的火渐暗,直至燃灭了最后一抹火光,浓烟从那黑乎乎的柴火中浮现,苏曈登时呛得咳了两声。 郑朦闻声把她松开,一低头就看见了她的双足,脚踝边还有红血丝若隐若现,他眉头一紧,立马蹲了下来把她抱上,把她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沙发上坐着。 “别动。”他出声制止,一个膝盖跪地,把她那只受伤的脚放在了自己腿上。 她的脚底黑乎乎的,在他腿上留下了一道脏印子,她试图挪回来,却被他强硬地按住,根本动弹不了。 郑朦在伤口处轻轻地吹了吹,仰头道:“疼不疼?” “不疼。”她扯着睡裙,想盖住脚踝,“没事,你不用管我。” 郑朦起身,却按住了她的肩膀示意她别动,“我给你拿拖鞋。” 他并没有马上拿来拖鞋,而是端来了一盆水,帮她洗着伤口和脏污,苏曈不安地乱动,可每次挣扎都无济于事,只能任凭他动手。 等帮她洗干净后他才拿来了拖鞋和药箱,替她仔细地消过毒后才上药。 她就这样低着头,看着他的头发,还有头顶上的小漩涡,若换了从前,以她的身高是断然不可能看得到的。 郑朦给她吹着伤口,怪罪着自己,“都怪我没放好,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受伤。” 她的腿抖动了几下,示意自己没事,他不必过于担心,“这也不耽误我走路骑车,不影响,你就放宽了心。” 郑朦苦涩一笑,歉意还写在脸上,她这才注意到他的脸,这里一抹□□,那处一点炭黑,点缀得花里胡哨的,这张俊俏的脸蛋也显得憨态可掬。 苏曈盯着他的脸痴痴地笑了起来,他也随着她一起笑,但他的笑容戛然而止,含情脉脉地看着她,一张脸禁不住往上凑了凑。 她忽然察觉,忙转了过去,气氛从这里变得微妙起来,两人各自别过脑袋,都不说话。 郑朦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忙起身,清了清嗓子道:“我去给你端包子油条过来。” 苏曈向外看去,心里嘀咕着,没想到他这么一个在家被伺候的小少爷竟也什么都会,又是惊愕,又是不解。 他刚端进早餐,她就看到了一条黑乎乎的油条盖在最上面,很是显眼。 她本想忍住,可实在忍不住,忙捂住了嘴偷笑起来。 郑朦发觉,便伸出手指沾了点黑色就猝不及防地擦在了她脸上,给她白净的脸上也增添了点颜色,他手里的油污也粘在了她脸上,黏腻腻的。 可她好像丝毫都不觉得讨厌。 二人一同笑过了后他便拿来了湿的手帕,凑近了她,手指在她脸上停留,温热的触感撩拨着他的心弦。 苏曈一把从他手中抢过帕子,低头在自己脸上擦着,眼神闪躲着看向地面,等擦干后才丢开了毛巾,拿起包子就啃了起来。 郑朦见她脸上没擦干净,于是又拿起了毛巾,凑了过去,替她仔细擦拭着,他的心跳得极快,这个距离他都能感受到她的一呼一吸。 他的下巴慢慢靠近,几乎能贴到她脸上的绒毛,就在他快得逞的一刻,她扭过了头。 他的唇还是轻轻擦过,在她的左颊如轻羽一般扫过,却还是掳掠到一股甘甜的气息。 二人的脸都霎时红了,而他都红到了耳根子,忙摆正了身子,向后挪了几步,接着把那些黑乎乎的油条丢进了垃圾桶,“对……对不起。”他有些语无伦次。 就在此时,他的电话铃声响起,是公司里的人打来的,虽然他没有开扩音,但她还是能听出语气里的焦急。 苏曈赶忙起身,在屋子里转了几圈,表示自己一点事没有,“你回去吧,我没事,你也不用担心我,也不用总来看我,我一个人也很好,而且我也确实想一个人待着。” 他看了看她的脚踝,还是有些担忧,可如今公司那边事态紧急,他必须马上回去处理,“我还是送你去医院。” 苏曈推着他出门,“不要在这大题小作,我不需要,你快走,否则我可就生气了。” 他这才被她推上了车,只是一直不肯离开,苏曈站在原地挥舞着手,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一个箭步冲了回去,打包了几个包子油条出来给他,这才目送他离开。 苏曈看着空空的地方,在原地愣了半晌,心里松了口气,等转身回屋时才发觉脚踝确实有些疼。 他虽回到了公司处理急事,但夜深时他还是打开了监控,看见她还在客厅里看着电视,这才马上拨通了视频电话,“吃了午饭吗?晚饭呢?脚是不是还疼?” 苏曈当然是吃了,她无论如何都不会饿着自己,哪怕没胃口她也会记得他说的话,在肚子里填点东西,倒是他,一看就疲倦得很,从背景就可以看出他还在公司。 “我吃过了,也很好,倒是你,再忙也要记得吃饭,也要睡觉。”她说完后就挂断了电话,因为她知道这通电话会令他分心,所以她不能耽误他时间,她还记得他的公司刚成立那会,他几乎没什么觉睡,黑眼圈也一天比一天严重,甚至在这一年里生了不少病,身体素质越来越差。 可他还是会每天坚持和她打电话,哪怕只是简短的几秒,只为了确认她的平安。 往日种种如潮涌现,她歪着头靠在沙发上,抱着抱枕,若有所思,她每一次出事,好像他都在,都是一模一样的心痛,还有那浮上眉头的无力感。 他无法救她,无法阻止她,只能陷入一天又一天的自责之中,这样的自责对他来说或许也无比煎熬。 她看去监控器的方向,冲着它笑了笑,然后做出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郑朦就这样静静看着她,忍不住捂嘴偷笑。 这次她在家倒是一点也不孤单了,有事情可以做,也有人可以等。 苏闻得知了她回了老家,也拨来了一个电话。 苏曈先是慌神,这才意识到她有些过激,马上平静了下来接通了电话,“爸?” “曈曈,爸爸听说你回去住了,可那里已经很久都没住过人了,怕是不方便。”苏闻话语里的担心传了过来,她心中一暖,解释道:“没有,这里很好,之前我就住过几天,郑朦提前帮我修缮了,现在很方便。” “那就好。”苏闻点头。 苏曈挂断了语音电话,改成了视频,一个视频打了过去,对他招了招手,然后带着他参观了一遍这里的装修,苏闻也连连称好。 苏闻又道:“爸爸过几天休假,可以回去陪你几天吗?” 她楞了楞,又听到苏闻说:“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这时她才一口答应了下来,甚至有几分期待,自从他和妈妈分开后,她就几乎没和他单独待过。 为了迎接苏闻,她一大早就去买菜做饭,买了水果和零食,一边对照着菜谱一步一步地学着做,可步骤一样,材料一样,她做出来的东西也算不上难吃,但总是差点意思。 她也不知道差哪,就是不如外面的好吃。 苏曈苦着脸尝着自己的菜,正在想着要怎么补救的时候,她就听到了汽笛声。 苏闻从车上下来,打开了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了大件小件,多是红色的包装盒,他喜不自胜地拎着进来。 她想搭把手,却被他躲过,“没事,爸爸来。” 她只好怔在原地,也不知道里面是否还有东西,又或是是否要搬回来。 苏曈看着他来回跑了三趟,也不知道买了些什么东西,又担心浪费,但刚刚喜气洋洋的一幕,却让她想起了小时候过年时,客人来人就会放一个鞭炮,浓烟散过之后,客人走了出来,手里还拎着各种礼品,等客人离开后,她就钻进了小房间,一个一个地查看,看上了哪一盒她就问奶奶是否可以拆开,若是可以她便打开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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