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夹菜的手一滞，神色黯了下来，手指颤巍巍地收了回来，抬手抹了一把脸，“爸爸妈妈在国外，做的工作有关国家机密，暂时回不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苏童噢了一声，伸手揉了揉眼睛，又专心地吃起了饭，后来就再也没问过这件事，奶奶也就当她是个孩子，心性浅，每天能想到吃喝玩乐就不错了。 夜里她总要和奶奶挤在一起，哪怕是很热，她都要攀附在奶奶身上，奶奶会轻轻地摇着蒲扇，让她凉快点。 她们的院子前面有一个小池塘，一到夏天就开满了荷花，荷叶随风而动，泛起一道绿色的涟漪，她喜欢站在岸边摘莲子，捧荷花，顶荷叶。 这块好看的池塘便是她喜欢夏天的一个重要原因。 她喜欢这，但一到晚上她就开始发愁，蛙鸣阵阵，格外响亮，吵得她都睡不着觉，她气呼呼地用双手蒙住耳朵，恨不得把塘里的青蛙都捉了回来。 她在奶奶怀中蹭了蹭，试图躲避那些声音，于是很快又入了眠。 第二日她就提着小水桶下了池塘，还特意拿了个小盖子，把青蛙捉了进去，但这小半桶里的青蛙有一半都是癞蛤蟆，根本不能吃。 可想而知，她又吃了竹藤。 嘴里答应着不再犯，第二天就忘记了。 抓了癞蛤蟆不要紧，奶奶担心的是她这么小，万一出事怎么办。 可她当时不理解，只一个劲地哭，当时答应了奶奶不去，第二天就忘记了，又跟着其他小伙伴们下了村子里洗衣服的小河，捉了几条小鱼儿回来，这几条小鱼都不够她们爷孙两吃一顿的。 就在马上要上来时，她忽然停住，开始大哭起来。 别的小朋友问她怎么了，她就是哭，什么都不会说，他们才赶忙把她拉了上来，这一看才发现她的脚底板满是鲜血，染红了石板。 其他小朋友们赶忙回了家，把这件事和家长说了，自然免不了一顿毒打，另一拨人则跑出去告知给了苏童的奶奶。 奶奶快走着，心里又气又急，从背后看，有些踉跄。 奶奶看到时，惊叫了一声，这才把她抱了起来，急匆匆地往村里的赤脚医生那儿走。 苏童哭得很是厉害，在奶奶怀中挣扎着，喊着疼，赤脚医生只好叫来了他的老婆，把她按住，接着在她脚底板不知涂抹了一点什么敲碎的草药给她敷上，然后给她仔细包扎了起来。 她只觉得脚底板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还混合着青草香，闻起来也很喜欢。 这下她不哭了，但还在撒着娇，安静地抱着奶奶，手指在奶奶背上拍了拍，可她刚张着小手就听到了奶奶严厉的呵斥声，“下次你再下水我就不要你了，把你丢了，丢到山上喂野猪！” 她的身体一抖，看到了奶奶的凌厉之色，瞬间吓得一动不敢动。 这次她一连几天都不能下地，只能躺着或是在椅子上坐着，小伙伴来找她玩，她都不能出去，要是那只伤脚敢沾地，她身上就得挨一顿鞭子。 奶奶要出去干农活，不能总是看着她，为了避免她出去乱跑，就把门锁了起来，让她一个人留在家里。 有时，奶奶回来得晚，天色已经完全黯了下来，她也摸不到灯的开关，就这样紧张地望着门口，期待着奶奶马上出现在她面前，在长久的黑暗里，她总是缩着身子，脑海里闪过了无数青面獠牙的妖怪，就像是奶奶曾经对她说过的狼妖一样，长得面目狰狞，还会吃人。 她害怕极了，怕着怕着就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奶奶打开锁时，看见她在长沙发上躺着，小小的身子蜷缩在一起，令她鼻头一酸。 她轻轻地拍醒苏童，拿出来了今天在田野边用叶片编的草环，满眼宠溺地戴在了她头顶上，然后刮了刮她的鼻子，“哟，我的小孙女真好看。” 苏童睁着惺忪的眼睛，睡眼朦胧的，根本不知道脑袋上戴了什么东西，伸出了手勾住奶奶的脖子，在奶奶脖子上蹭了蹭眼屎，这才慢慢清醒过来，伸手把草环拿了下来，笑颜渐显。 她又艰难地举起了手，把草环戴在了奶奶/头上，露出了一排还未长齐的小牙齿，“真好看。” “奶奶给小孙女做饭吃喽。”奶奶把她抱了起来，拍了拍她的屁股，玩笑道：“哎呦，我们小童又重了，奶奶都快抱不动了。” 奶奶辛勤劳作了一天，好在心情很好，没有再训斥她，她也就更乖巧了起来，“奶奶，我可不可以跟着你去？家里太黑了，我害怕。我可以单脚跳过去，然后就坐在一边好不好？” “我感觉已经不疼了。”她说着便从沙发上滑下来，想要走给她看。 奶奶一把把她托了上去，这才端察起来她的脚底，这被瓦片割开的长口子倒是慢慢愈合了，但显然未好，也就没答应。 但第二天奶奶就拿来了背带，把她背在身后，一只手还拎着锄头。 苏童高兴起来，趴在奶奶背上唱起了歌，嘴角还流出涎液，打湿了奶奶的背。 奶奶的嗓门又扯了起来，似乎在控诉着她的“罪行”，但眉梢却在荡着笑。 她摇晃着自己那肉乎乎的小脚丫，咯咯地笑了起来，坐在泥巴上逗弄着偶尔飞来的白蝴蝶，或是因为看到泥里的虫子就爬了过去，或是摘了什么小果子就往嘴里送，又或是对奶奶咿咿地笑，快乐极了。 苏童被放在了大树下，奶奶则戴着一个草帽在炽热的阳光下劳作，没过几个小时，后背都湿了，苏童总会伸出手在空中抓了抓，示意奶奶过来，然后拉着奶奶坐下，吹吹迎面而来的凉风，再把微微发热的水壶送到奶奶手中，示意她喝水。 再后来，她长大了几岁，开始每天上学，可她背着奶奶缝缝补补的小书包，大家都笑话她。 她每次走到半路就把书包偷偷藏进草丛里，以免被外人发现，然后回去时再去草丛里翻开，把东西都装了进去，蹦蹦跳跳地回到了家中。 只是有一次在回来路上，忙着在旁边的油菜花田里捉蜜蜂，把蜜蜂一个个抓进小瓶子里，然后再摘上几朵小花放进去。 回去时她只带了蜜蜂瓶子，把课本和书包都落在了那边，奶奶知道后又打了她一顿，带着哭哭啼啼的她来到了抓蜜蜂的油菜花田，找回了丢失的课本和笔，再然后，奶奶发觉了不对劲，质问她书包在哪儿。 苏童紧张极了，伸出了手指着河边的方向，翻了翻草丛后才找到了这个掩藏好的书包，这个书包显然是被人故意藏好的。 苏童本想撒谎，说不是她藏的，但她一开始就知道书包藏匿的地点。 奶奶这次没有生气，而是把课本放进了书包里，一手牵着她，一手拎着这个破旧的书包。 走了一半路后，奶奶停了下来，蹲下了身子，握着她的双手道：“你明天不用上课了对吧，奶奶明天带你出去好不好？” 她点头一笑，松开了奶奶的手，在奶奶前面蹦跳着回去，两只麻花辫在空中飘舞着，和这清爽的风，诱人的清香，一同轻舞着，跳出动人的旋律。 奶果然第二天就带着她去镇里挑了一个新书包，书包是桃红色的，外面还画着一个小美人鱼，当时她喜欢得不得了，到哪儿去都要背着她的新书包，甚至还不许人碰，人家一碰她就躲开，嘴里还振振有词，“这可是我奶奶给我新买的，不能碰坏了。”此时的她还仰着脑袋，一脸骄傲。 别的同学见她这么防备，顿时没了兴趣，兀自走开了。 村里的学校很小，只有一个操场，只有一栋楼，每个教室十几二十个人，每一个不同的年级都有不同的老师，因为老师少，房间多，所以每一个老师都有独立的房间。 苏童上二年级时，换了个新老师，老师年纪不小，约莫四十来岁，名叫吕国清，身形中等，算是微胖，看起来和蔼可亲，听奶奶说这还是她们家中一个亲戚的熟人。 吕老师对她很是照顾，再加上她成绩很好，一眼就被挑中了当语文课代表。在课堂里总是点她的名字回答问题，还时不时冲她笑。 她有些不大习惯，不太习惯这样的关注，便总是回避着他的目光，课间见到他的时候也努力避着。 班里的同学现在已经不大喜欢她了，因为她总比他们得到更多的关注，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 那天，吕国清拍了拍她的肩膀，告诉她该交作业了。 她愣了愣，心慌地答应了下来。 到下午最后一节课之前，她就挨个收好了大家的作业，然后送进了吕国清的办公室。 苏童放到了他的办公桌上，再一转身时，就看见了老师站在了门后，他将门锁上，慢慢逼近，“苏童乖，会听老师的话吧。” 她不知所谓地点头，心情却无比慌张。 他笑了笑，“那就脱下裤子。” 苏童犹豫了片刻，愣了愣神，却对上他凌厉的目光，她居然就这样鬼使神差地听了他的吩咐。 眨眼间，他也脱下了裤子，露出可怕的东西，得逞的笑容在他丑恶的脸上绽放。 她呆住了，一动不动，背后还有一张床。 忽然，一阵急切的敲门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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