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过太多生生死死,这话定不是无据可依。 骆雪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沉默地看着他。 无声对视了半晌,谢必安扯松领带移开了眼:“今晚别睡太死。” 骆雪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目视着他进了浴室。 浴室门关上了。她坐在床边恍了会儿神,被满屋跑酷的小巴冷不丁蹬了一脚肚子。 她吃痛捂肚,弯腰抓住还在淘气的小巴,教训着弹了一下它的额头。 外头有人在频繁走动。听脚步声,不像是只有一人。 骆雪的目光转向了闭合的房门,蹑手蹑脚地走去了门后,耳朵贴着门板听门外的动静。 杂乱的脚步声在外头响了一阵,有人叩响了隔壁房的门。 起初还是试探性的敲门声,门内一直没有回应。不消多时,那阵试探性的敲门声变成了猛烈的撞击。 “咚咚、咚……”一下更比一下重的连续敲击声震耳,连带着她这屋的房门都被震得哐哐直响。 轰隆一声巨响,隔壁屋的房门被破开了。 “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屋内有女人的惊呼声。 “快堵上她的嘴。”有人在低着声指挥。 “欸?她咬我。” “都愣着干什么?一起上啊!” “快摁住她,快,把人先绑了再说。” …… 听声能判断出,一起强行破开房门的约有五个人。那群人手忙脚乱地将躲藏在隔壁屋的女人给绑了。 不一会儿,外头又传来一阵拖行的动静,似在把几样重物往屋子里拖。 “几个了?” “六个。” “凑够了吗?” “再一个就够了。” “那……” “你疯了?”伴随着拍脑袋的一声闷响,说话的那位又把声压低了几分:“那屋是谁你不知道吗?要找死你自己去,别连带着把我们都给坑了。” “是啊,那位爷可动不得。” “你急着投胎啊?” “我又没说什么。这不就,随口一提嘛。” “就剩一个了。还有点时间,去楼下再找机会吧。” “嗯,也只能先这么着了。” “都注意着点,做这种事还是得记得避着点人。也免得之后麻烦。” “能有什么麻烦?都到这会儿了,自顾不暇,哪还有傻子去管别人的闲事?不说别的,就刚才,咱弄出这么大动静,七爷那屋不也权当不知道嘛。” “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听你的。” …… 那几个人简短商量了一下,留一人守这,其余几人皆放轻了动作出了屋,不忘把破损的门虚掩上。 走廊外的脚步声渐远,骆雪警惕握住甩棍的手松开了。她从房门后悄声退开,往回走了没几步,听到隔壁有人在撞墙。 在求救? 撞墙的人还没能挣扎几下,就被留守的人一闷棍敲晕了。 骆雪望向墙的目光移开了。她默不作声地坐回了床边,抱起小巴揉了揉。 也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忽然火光冲天。 似有事发生。 骆雪警觉起身,疾步走去了窗边。她小心翼翼地挑开了窗帘一角,从缝隙里悄声往外察看。 院门外的村道变得异常开阔,一眼望去,足有一个体育馆那么大。那骤然变大的场地正中央点燃了一堆篝火,熊熊火光照亮了半边天。 一群着白衣戴青铜面具的“人”正围聚在篝火旁载歌载舞。很古老的语言,他们吟唱的歌谣她只能模糊听出个律,并不知他们在唱什么。 白衣上有纹饰。骆雪眯眼细辨,瞧清了那衣上绣着的是九天玄鸟图腾。 她记得之前在史料上曾读到过一段相关记载,这样的衣饰,是殷商贵族地位的象征。 有一手执法青铜法杖的白衣人忽而举高双手大喝了一声。 人群消声,齐齐望向了他。 执法杖的白衣人从宽袖中取出一块龟壳,款步行至篝火旁,弯腰捡拾起一个火把。他拿着火把将装有蓍草的鼎点燃,接过旁人递来的一根铜条,将铜条悬于火上炙烤。 身后有一人影靠近。骆雪稍一偏头,一胳膊肘往后撞了过去。 谢必安反应极快地抓住了她的臂弯,冲她一歪头:“谋杀亲夫啊?” “啊。”骆雪含糊着应了一声,注意力很快又转向了窗外。 执法杖的白衣人将烤热的铜棒插入了龟壳。 龟壳受热膨胀,“砰”的一声在表层炸出了纵横交错的裂纹。 骆雪讶异看了眼把脸贴过来与她一同往外张望的谢必安:“他们在做什么?” “龟壳问卜。”谢必安道。 执法杖的白衣人叽哩哇啦地叫嚷了一阵,手一挥,人群中走出七个白衣人。那七个白衣人快步往此处院门的方向冲了过来。 骆雪一惊,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他们怎么往这来了?” “来取人牲①。”谢必安道。 “人参?”骆雪话音一顿,反应过来:“啊,人牲。” 谢必安竖指贴唇,给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旋即朝院外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安静往下看。 院子里走出五个套着白布头套试图掩住面容的人。那五个人将捆住的六个同伴连拖带拽地带到了院门口,一脚一个,将那被束住的六人踢出了院门。 骆雪这才注意到,隔壁不知何时已经没了响动。 等候在院门外的六个白衣人如凶兽般扑向了被踢出院的人牲,一手一个,毫不费力地把人直接拎走。 “还少一个。”谢必安道。 是少一个。骆雪分明记得,那群人在外头讨论的时候,说的是七个。 走了六个白衣人,还有一个白衣人没能成功虏获人牲。还在等待的白衣人直挺挺站在院外,宽袖下亮出了尖爪。 把同伴踢出院的那五个人面朝着白衣人的方向,正从院门口慢慢往后挪步。 离门最近的那位吓破了胆,瑟瑟发抖,行步极慢。往回撤了没几步,他身后突然伸来四只手。 余下的几位像是提前商量好了似的,都牟足了劲把他往外推。 被偷袭的那位一个踉跄往前摔,他顿时急了,胡乱往后一抓,抓住一只胳膊。 胳膊主人跟着摔了出去,混乱中他拼命往回扑腾想抓住点什么,一把拉住了身侧的同伴,把人拽摔在地。 跟串糖葫芦似的,一个接一个,都想把旁人往外推。 院子里一下就乱了。 院里的五个人瞬间扭打成一团,撕打间扯掉了头套。他们已顾不上遮掩,手脚并用地想把自己的同伴再送出去一个,以保全自己的性命。 须臾,抱成一团滚到院门口的两人被不远处还在扭打的同伴各踹了一脚,两人双双滚出了院门。 八个。这回又多了一个。 正当骆雪在琢磨多出的一个能不能侥幸活着回院的时候,等在院外的白衣人尖爪一挥,唰唰几下把还在挣扎的一紫衣胖子斩成了四段。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与紫衣胖子抱在一起的同伴还没反应过来,稍一提力,把胖子断开的脑颅直接拿了起来。 鲜血喷涌,胖子的眼珠还在转。 同伴怔了数秒,腿一蹬,吓晕了过去。 人牲的数量集齐了。 手执法杖的白衣人振臂高呼,刹那间地动山摇。他面前的平地在往下陷落,不消多时,陷落处出现了一个四四四方方的巨形深坑。 白衣人把紫衣胖子的尸块捡拾起,丢到了深坑中的四个角落里。 人牲都被推入了土坑中。白衣人围聚一旁,兴奋高呼。每高喝一声,便砍下一个人牲的脑袋。接连砍下七个脑袋,血液脑浆崩的到处都是。白衣人揭了面具簇拥跳进坑中,用手撕,用牙啃,生食祭品。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浓重血腥气。那些白衣人满脸的血浆碎肉,就算揭开了面具,也并不能辨出他们的具体样貌。 骆雪忍着恶心在窗边看了一阵,捂住口鼻,从窗后退开了。 楼下有打斗声。动静不小,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和阵阵哭声犹在耳畔,搅的人心乱。 骆雪没多言,与一旁敲烟盒的谢必安对视了一眼,道:“我去洗洗。” 她这一天跑了不少路,出了一身的汗。比起楼下的动静,她身上黏糊糊的触感令她更觉得在意。 谢必安敲了根烟衔嘴里,“嗯”了一声。 骆雪从柜子里取了身干净衣服,把蹲坐在门口舔爪的小巴一并抓去了浴室。 谢必安走去了浴室门前,一抬脚,阻了她的关门动作:“你把小巴抓进去干什么?” “你不是说,猫辟邪吗?”骆雪道。 “我更辟邪。”谢必安倾身往她面前凑近了些,徐徐吐出口烟:“不考虑一下吗?” “那你……”骆雪回应着曲指挠了挠他的耳尖,似诱般低着声道:“要来吗?” “要。”谢必安毫不犹豫地跟进了门。 “欸!猴急什么?”骆雪竖起一根手指抵住了他的肩,嗔怪道:“小心你的烟,别点了我的猫。” 谢必安挺不满地轻呲了声,拎走了她怀中抱着的小巴:“碍事。” 浴室门敞开了一道缝,一脸懵的小巴被无情丢出了门。 云雨过后,骆雪感觉自己本就酸痛的腰这会儿像是要断了。她穿好衣服,扶腰走去床边坐下,竖耳一听,楼下还在摔桌砸椅。 “还没消停呢。”她叹了口气,仰面倒在床上,呆滞看着天花板:“这该不会要折腾一宿吧?” “不好说。”谢必安取出两副耳塞,给她递了一副:“要吗?” “也好。”骆雪拿走了他掌心里的耳塞,看他一副乐见其成的悠哉模样,好奇问了一嘴:“不过七爷,您真不管这事了?” “管不了。”谢必安躺在了她身边,塞上耳塞,坦言:“不想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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