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于自己的感觉,更重要吗? 四目相交,谢必安皱起的眉眼渐渐舒展开。沉吟半晌,他略颔首,道:“嗯,就当你说服了我。” “什么叫就当?我可是很少会这么有耐心跟人解释这么多的,”骆雪冲他一歪脑袋,“也就是你。” 这话对他很受用。谢必安抿唇低眸,嘴角渐噙起笑意:“我要收回之前那句话。” “哪句话?”骆雪问。 “你确实跟他们不一样。”谢必安道。 “啊~”骆雪拖长了尾音,明知故问:“哪里不一样?” “用你的话说,如果要忠于我自己的感觉的话,你很特别,”谢必安补充了句,“起码在我眼里很特别。” “哪里特别?”骆雪两手一捧,托脸冲他笑:“是特别漂亮?还是特别喜欢?” 谢必安忍俊不禁:“跟谁学的贫嘴?” “跟……”跟伊桃学的。骆雪面上的笑意一瞬僵住。 想起伊桃,她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闷着疼。她怔了片刻,佯装无事,托腮的手后撩,拨了拨发,换了个话题:“昨天的那个拼图,你有什么新发现吗?” 谢必安配合着她,视线转向了窗外,装没注意到她表情的异常:“目前还不能确定。” “所以,是有新想法的意思?”骆雪道。 “算是。”谢必安说话间放下了怀里的小巴,掸了掸袖上沾到的猫毛。他缓步走去了窗边,推开窗,吹响尾指。 随着一声哨响,有鸟雀振翅飞来的动静。 他这次没有避着她。 骆雪悄声探头看向了窗外,瞧见三五只黑鸟落在了窗边。她担心惊走它们,下意识放轻了呼吸。 谢必安摊开手掌,勾了勾指尖。最中间位的一只黑鸟跳到了他的掌心里。 骆雪这才注意到,那黑鸟的眼睛颜色与其他鸟不一样,血红浑圆,且体型较大,看来是领头鸟。 谢必安没再有旁的动作,只静静地盯着掌心里的那只黑鸟。 那鸟高昂着头,看着他。 周围一瞬静得诡异。 无声交流了片刻,那红色眼珠的黑鸟振翅长鸣,带领另外几只鸟往西边飞了过去。 目视着那群鸟消失在了视野尽头,骆雪才低着声询问:“你能控制那些鸟?” “可以。”谢必安回过身看她,揣兜摸出烟盒:“那些东西,是我的眼线。” “眼线?意思就是,那些黑鸟,能替你收集消息?”骆雪道。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谢必安点头道。 “那你,让它们去做什么了?”骆雪问。 谢必安敲出一根烟衔嘴里,侧过脸,将烟点上:“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初晨的光温柔,匀铺在他低垂密压的眼睫上。他启唇吐烟,侧脸轮廓晕在了丝状飘浮的灰白烟雾里。 骆雪仰头看他,一时有些出神。 谢必安默不作声地抽了半根烟,垂手掸落烟灰:“还没看够吗?” “不够。”骆雪立马摇头。 谢必安微不可查地露出个笑:“那……” 见他抬腿似要过来,骆雪急忙伸手比划了个暂停的动作:“你别动,我过去。” “嗯?”谢必安一挑眉,看她手忙脚乱地在床边找鞋。 骆雪穿上鞋,三两步蹦到了他面前,背手踮脚,盯着他那张格外优越的脸细看。旋即微微眯眼,调戏般冲他吹了声哨:“我觉得,你就这么站在这里,就很性感。” 谢必安嘴角渐扬起笑意,直直看着她的眼,倾身凑近:“所以呢?” 骆雪的手环上了他的后颈,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浅啄了一口:“七爷可有兴致来个早安吻?” “不胜荣幸。”谢必安捻了烟,单手揽住她的细腰稍一提力,将她放在了身后的窗沿上。另一只手托住了她的后脑勺,埋头回应她。 浅吻深拥,缱绻旖旎。 晨起耽搁了点时间。 按任务提示抵达山顶的时候,山顶已经聚了不少人。与前三日一样的流程,骆雪略显麻木地看着眼前熟悉又戏剧化的一幕,没再有过多的情绪起伏。 任务结束,群聚在山顶的外乡人陆续下山。周围嘈杂的人声远去,渐消。 山顶上只剩了两人一猫,静悄悄的,空气里有血腥味隐隐浮动。 骆雪抱着胳膊站在剩余的几个人皮风筝后出了会儿神,一回头,瞥见谢必安正坐在不远处的大石上,拿着纸笔正写写画画。 小巴翻起肚子躺在他身边,睡得四仰八叉。 她放轻脚步走了过去,弯腰看他手中正画着的绘本。 有阴影靠近,谢必安抬眸与她对视了一眼。他嘴角微弯,手中握着的笔转了个圈,套着笔帽的一端敲了敲身侧的大石,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目视着她坐下了,他才又在纸页上继续勾勾画画。 骆雪歪过头很安静地看他画了一阵,在他落下最后一笔时低着声询问:“你在画什么?” 在呼呼大睡的小巴扭了扭脑袋,换个姿势继续睡。 谢必安垂手揉了揉小巴,把画好的绘本给一旁的骆雪递了过去:“猜猜看。” 翻开的两页纸画得满满的,看着像是幅简笔画,绘了花草,有房舍,也有河流。 骆雪盯着纸页琢磨了片刻,指了指右上角连成排的三角形状,问:“这是山吗?” 谢必安顺着她的指向看去,点点头:“嗯。” “那这个呢?”她又指了指宝塔形状的图像,问:“这是树?” “是。”谢必安道。 “所以,这是地图吗?”骆雪盯着图纸,脑中有立体模型渐渐成形。她忽地记起晨时他唤来黑鸟的情形,很快反应过来:“是这里的俯瞰图?” 谢必安挺满意地一点头,冲她打了个响指。 “你画这个做什么?”骆雪不解道。 谢必安指间转着的笔朝她手中的绘本抬了抬:“你往前翻。” 骆雪把绘本往前翻了一页,前面连着的两页纸也被涂鸦式的线条占满了空间。 “这个图形,眼熟吗?”谢必安问。 是眼熟。经他这么一提醒,骆雪恍然间想起来了:“是昨晚的拼图,你把完整的图画下来了?” “嗯。”谢必安点头道。 “可……”骆雪又往回翻了一页,比对两页纸看了又看,没能琢磨明白:“这两幅图,是有什么联系吗?” 谢必安摊手朝她勾了勾指尖:“给我。” 骆雪“嗯”了一声,把绘本放回了他手中。 他把绘本翻到了地图那一页,在纸上唰唰唰流畅画出纵横交错地满页线条。 骆雪歪过脸看纸上刚画出的线,想到了点什么,但又不是很确定,轻呲了声:“这该不会是……” 谢必安转头看她,颔首道:“说。” “是与前一页的叠图?”骆雪猜测道。 “嗯。”谢必安转回视线,把还没画完的几笔补上。笔尖上移,示意着点了点左上角其中一个线条交叉点:“这里,是你第一次出现的位置。” “我吗?”骆雪盯着他笔尖的所指处,想起来了:“是了,我当时就困在那片林子里,一直绕不出来。我记得,困住我的那片林子好像就挨着义庄。” 她竖指点了点林子附近的房子:“所以,这里是义庄?” “嗯。”谢必安手中的笔移了个方向,指向了义庄附近的一个交叉点:“这里,是旭枫出现的位置。” “啊,对,我记得那次我们在义庄查灭门案,就是在那里遇到的旭枫。”骆雪点头道。 “这里,”谢必安手中的笔往下移了几寸,“这是我第一次遇见祁阳和祁月的地方。” “还有这,”他手中的笔往中间位置的一个交叉点指了指,“这是季风第一次出现的位置。” 骆雪意识到了点什么,看了他一眼,没再吭声。 他手中笔尖所指的方向还在不断变换位置,边详细点出具体位置,边与她缓缓道:“这里是于逸和伊桃出现的地方,伊桃刚到这没走几步就意外掉水里去了,我第一次遇见他们是被于逸的呼救声引去的。那时的于逸还没察觉自己听力的特别之处。” “还有这,这是丁执强出现的地方,他运气不大好,刚来就掉进了粪田里。我记得,那时就是因为他身上味儿太大,没有团队愿意收他。也就季风给他丢了套干净衣服,之后丁执强就一直跟着他……” 骆雪竖着耳朵认真听他慢慢与自己说着话。 他与她说起的那些人,有一部分她识得,还有一些她不认得的,大抵是她还没来到这里之前人就已经没了。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话过密了,谢必安戛然止了话音。须臾,他将手中的笔收起,道:“还要我再继续说下去吗?” “你的意思是,这里所有的交叉点,都是外乡人第一次出现在这里的具体位置?”骆雪顺着他的话道,“不过,这能说明什么?” 谢必安把绘本递向了她:“你再好好看一下这张图。” 骆雪拿走了绘本,低着头细看。她很快有了新发现,密集交叉的点连在一起,是一个规正的圆形。 她竖起两根手指在图的上方比划了一下,讶异与一旁的谢必安对视了一眼:“这是个圆?” “你再好好辨一辨,这圆的轴心是什么地方?”谢必安道。 骆雪闻言低头,张开的两指往回缩拢,估测了个大概位置,在脑中建起的农庄立体模型中找寻这对应的一个点。 “水渔沟!”她一拍掌,带着点询问的意味看向谢必安:“是水渔沟,没错吧?” “嗯,就是那里。”谢必安道。 他从前有了结论,都是直接带她去目的地,并不会像今日这般一步步诱着她找到答案。这次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骆雪觉出了异常,伸手拉住了起身打算下山的谢必安:“你可以直接告诉我结果,为什么还要耗这个时间与我解释?” 谢必安盯着她抓住自己衣角的那只手,略沉吟,道:“要听实话吗?” “嗯。”骆雪点了点头。 他密压的眼睫抬起,一双漆黑的眼望向了她的眼睛:“就是,突然想跟你多说会儿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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