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四下静的诡异。 寻得安全屋,岑寂立马吩咐了底下人,把灯全打开。随即又召来几个心腹,命他们几人盯紧正弦和燕子。 上楼回房,骆雪把小巴放回了地上,掸了掸袖上沾到的猫毛,问在检查房间各个角落的岑寂:“你怀疑前两晚的事,是他们之中有人在搞鬼?” “说不准,”岑寂一语带过了这个话题,“你先洗还是我先?” “一起吧。”骆雪越过他推开了浴室门,把着门边回眸冲他莞尔一笑:“人家一个人会害怕。” 岑寂噗呲笑出声:“别,你说这话我害怕。” “贫的你。”骆雪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口,不由分说,将他拽进了浴室。 这一夜过得还算安稳。 骆雪难得睡了个囫囵觉,晨起心情不错。伊桃给她盛了碗南瓜粥,她顺手接来,舀了勺白糖拌进粥里。端着粥碗寻了个空座坐下,边慢慢喝粥,边悄声观察周围的人群。 细数了数,不多不少,一屋的队友与前一夜进安全屋的人数一致。 看来前一晚没有人员伤亡。她抬起的目光下意识转向了缩坐在角落的正弦和燕子。这俩恰是搭档,平日里都是组团行动。此刻他们正面对面蜷坐在靠墙的木质矮凳上喝着粥,正弦掰开了盘中的烙饼,分出一半给燕子递了过去。 骆雪望着那处正出神,忽地感觉有道黑影压了过来。她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那黑影在她脑袋上重重落下。 “咔嚓——”岑寂举着颗水煮蛋,在她脑袋上敲破了壳。 骆雪吃痛抱头,轻呲了声,拿眼瞪他。 他笑了一声,将手中的鸡蛋剥了壳,掰出鸡蛋黄捻碎在盘子里,喂给来讨食的小巴吃。 天气阴沉沉的。前一夜下过雨,地面湿潮。 用过早饭,骆雪抱着小巴与岑寂在村道上并肩走了一阵。不时有抬棺的村民从他们身侧路过,村中又有离奇自燃的村民被抬去了义庄。 行至村长家门前,太阳终于破出了云层。 骆雪仰头看了看放晴的天空,瞥见一旁岑寂的视线偏转向了村长家。 岑寂停下了脚步,凝神看着村长家门的方向。骆雪跟着停了下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呆滞坐在屋门口正发愣的村长。 村长叼着烟斗呆坐门前一动不动,原本搭在肩上的大衣落到了地上也没能觉察。他似在深思着什么,紧皱的眉头拧成了个疙瘩。 “村长。”岑寂叫了他一声。 村长恍然回神,瞧见两个外乡人并肩站在村道上正看着他,他急忙侧转过身,摆手拒客:“我没什么要说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反应看着可不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骆雪哼笑了声,低语:“此地无银三百两。” 岑寂偏头与她对视了一眼,嘴角微扬。略沉吟,他缓步走去村长身后,弯腰捡拾起掉落在地的外套。掸净衣上的尘污,把衣服给回头看他的村长递了过去:“衣服掉了。” “啊。”村长愣了一下,慢半拍接过了他递来的衣服:“多谢。” 岑寂颔首一笑,没多言,替他捡好衣服折回了村道,朝前头抬了抬下巴,示意骆雪继续往前走。 骆雪盯着在往他们这一处看的村长迟疑了两秒,斜跨半步歪头靠向岑寂,声愈低了几分:“真就这么走了?” “不急。”岑寂淡声作答。 往前走了没几步,忽听村长犹豫开口:“那个……” 骆雪倏地刹住步子,看向一旁侧身回头的岑寂。 “怎么?”岑寂问。 村长从屋门前的椅子上站起,垂抓在手的烟斗磕了一下门边:“天冷,要不,进来喝杯热茶?” 是邀他们进门的意思。骆雪会意,紧跟上岑寂的步伐,匆匆进了村长家。 村长的几个家眷在屋里收拾清扫,村长领着他们去了东边的屋子,嘱咐家里人送些热茶来。 待茶水点心送来了,村长锁了屋门,在他们落座的桌子对面坐下。他并没急着开口,捻了烟丝将烟斗重新点上。似在斟酌,视线在对面坐着的两人之间来回游移。 骆雪被烟味呛到了,顿时没了耐心。甩手掸了掸飘至她身前的灰白烟雾,不悦道:“有事说事吧,我们可没这闲工夫在这喝你的茶。” 村长没立刻搭话,闷头吧嗒吧嗒又抽了几口烟,才徐徐道:“昨天在齐老家出现过的那几个外乡人,是你们吧?” 岑寂勾唇看他,反问:“福伯跟你说的?” 这是承认了。村长警觉道:“你们知道些什么?” 岑寂呲笑了声,垂眸剥糖纸:“这天下哪有什么免费的午餐?” 骆雪低下的视线转向了他手中的薄荷糖。他窸窸窣窣将糖剥开,抬手欲往口中放,抬眼之际注意到了她如有实质的目光。 他偏头看她,抬起的手僵悬在半空。须臾,他摊掌把糖往她那侧递了递。 “是齐老?齐老是不是醒过?他有对你们说过什么?”半晌没声的村长这般猜测道。 骆雪抓起岑寂掌心里的糖送入口中,听村长开口,视线又转向了他。 岑寂的视线仍落在她的身上,没有回应村长的问题,目不斜视道:“有来有往才公平。” “我要怎么相信你们?”村长满眼怀疑地打量他。 岑寂看着骆雪口中的糖果被她舔至口腔右侧,脸颊鼓了起来。他竖指戳了戳她鼓起的脸颊,被她打了手,他愉快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村长你,现在也是没别的选择了。” “你怎么……”村长欲言又止。 确实,从沿途的惨状来断,作为村里的主心骨,眼前这位村长该是压力最大才对。所以一向口风最紧的他方才才会一反常态,叫住了他们。 骆雪闻言看向村长,若有所思地抚了抚怀中昏昏欲睡的小巴。 “论急,应该是村长你更急。毕竟村里的人就跟割韭菜一样,已经死了一茬了。看这苗头,还得再死一茬。背后那位到底想做到什么程度,村长你也是没底的吧?”岑寂转头迎上了村长的目光,挑唇露出个颇意味深长的笑:“所以,你只能选择相信我们。” 村长皱着眉抽完了一斗烟,将烟灰扣在了桌上的烟灰缸里:“你们,为什么要调查这件事?” “我说我们是来帮你的,你信吗?”岑寂道。 “你也说了,”村长无奈叹了口气,“眼下这情况我也只能赌,没得选了。” 骆雪懒得与他周旋,不怎么有耐心地催促道:“那就别耽误时间了,聊正事吧。” 在村长家耽搁了些时间。村长是只老狐狸,出口的话真假掺半。 从村长家出来,两人沿着村道往义庄方向慢慢走去,边走边讨论村长口中听得的消息。 往前行了一阵,卷席而来的风里有孩童嬉闹的欢笑声。 油菜花开了,香气沁脾。骆雪短暂噤声,循着风来的方向看向了金灿灿的油菜花田。 “菜花黄,痴子忙。” “菜花黄,痴子忙。” “痴子,痴子!嘻嘻嘻……” “打他!快,别让他跑了!快打他!” 光影摇动,孩童的嬉语声愈近。远远的,能瞧见有三五成群的孩童高高举着折下的油菜花,在追打围堵二狗。田边站了几个扛着锄头在休憩的村民,正悠哉看着那一处。 二狗被抽面的油菜花杆打疼了,曲肘避躲,嗷嗷直叫。跑躲间他被脚下的碎石绊了一跤,四仰八叉地摔在了地上。 围观的大人被他的狼狈相逗乐,哈哈大笑。 举着油菜花抽打二狗的孩子们一听围观者在笑,顿时更来劲了。执起的油菜花一下一下用力抽在二狗的身上,抽落了花叶,抽折了杆子,亦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二狗在地上滚作一团。听旁人都在笑,他错愕抬头呆滞了片刻,跟着咯咯咯笑了起来。 他那张沾满泥污的笑脸与围观人看似干净的面孔形成了鲜明对比,可怜又滑稽。 驻足村道望着那一处的骆雪不由皱眉:“真是个傻子,被打了还笑。” “你都说他是个傻的了。”岑寂淡然看了她一眼。寻思着得亏她是个不好管这类闲事的性子,要是换成伊桃那滥好人在这…… “伊桃!”是于逸的声音。 于逸强行拉住了想去劝阻的伊桃:“不许去!都跟你说了,这是村里不成文的习俗。在这样的时节,村中的孩子们会用油菜花驱打痴子,图个驱灾驱病的意头。你别过去捣乱。” 哈,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岑寂笑叹了口气,望向二狗的目光转向了田边在拉扯的二位。 “这什么狗屁习俗?这根本就是陋习,就是在欺负人!”伊桃甩手挣开了于逸的束缚,执拗道:“二狗又没做错什么,就因为生病了就遭到这样的对待,他多可怜啊。我既然瞧见了我就不能不管。” “你怎么知道他就什么都没做错?你以为自己很了解别人吗?不要这么自以为是了行不行,”于逸压着火道,“你都在这多久了,为什么还是这么天真?” “你这什么话?在你眼里我就是天真,我就是自以为是,我就是一无是处,行了吧?你要是觉得我拖你后腿你就别管我了,我们以后各管各的,大不了分道扬镳!”伊桃一向心软见不得旁人受苦,情绪激动说了气话。 “你!”于逸被她气的额角青筋都暴起了,仍很坚持地抓住了她不让她乱跑,嘴上不饶人:“你不可理喻。” “你才不可理喻。”伊桃气呼呼回怼道。 “……”麻烦。 岑寂默默移开了眼,竖指戳了戳一旁同在看热闹的骆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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