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新望?” “时新望!” 有人在叫她。 骆雪倏地睁开了眼,讶异发现她处在一片虚无之中。她的身体无知无觉,如魂灵般飘荡在暗沉沉的黑雾里,双目所及无一物。似真似幻,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时新望,你恨他们吗?”有个低缓的声音在问她。 只能听得到声音,看不见有人。骆雪环顾四周,什么都没能瞧见,警觉道:“你是谁?” “你恨他们吗?”那个声音在重复这个问题。 眼前有黑影掠过,应声出现了花糊的碎片画面,似上了年头的黑白电视机在播放老旧电影。 那些碎片画面里都是熟脸,是她在另一个世界里的“家人”。 她被一次次道德绑架,明明是健康的体魄却要为了旁人的大义一次又一次被推进手术室,忍受着针扎刀切的疼痛。即便忍受至此,一旦出现了忤逆的心理,最终也就招来个“白眼狼”的骂名。 尘封的旧事在脑中翻涌,耳边嗡嗡作响。 骆雪渐渐有些喘不过气,强烈的窒息感令她一阵晕眩。她闭了闭眼,试图辨清自己是入了梦还是又被困进了什么奇怪的领域?可惜除了眼皮能动,她的四肢像是捆住了般,根本动弹不得。 再睁眼,眼前的花糊画面消失了。 她站在一片素白的病房里,脚下却没有踏实了地的扎实感。软绵绵轻飘飘,像是踩在了一团棉花上。 那些曾经的家人拢成个圈,以她为轴心围站在她周围,皆面色古怪地盯着她。他们手中都握着尖刀,垂下的刀口在淌血。 能看见血,但嗅不到血腥味。是幻觉。 她觉出了异常,却毫无反抗之力。 “杀了他们!” “杀!杀了他们!” …… 耳边有个声音在一遍又一遍地蛊着她。 她的思维意识在这一声声催促声里变得愈发僵缓,脑中渐渐一片空白,不怎么能思考。 掌心里有了实质的握感,是刀柄。 她的掌心里凭空多出了把染血的刀子,握刀的手被一股怪异的力道慢慢推抬起,刀口对准了站在她正前方的母亲。 她的母亲同把刀子对准了她,正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刀口相错,寒光从眼底一闪而过。 温热的血飞溅到她的脸上,骆雪无神的一双眼陡然间放出了光彩。她愣了一下,惊讶看向隔挡在她斜前方的叶泊。 叶泊徒手抓住了范无咎刺向她的尖刀,满手是血,痛到额角青筋暴起却仍没有松开手。 还未待她细看,一道黑影从她的右后方忽地冲撞过来。 范无咎冷不丁被袭,摔翻在地,吐出口带血的唾沫。瞧清狠狠给了他一拳的是谢必安,他顿时火气上头,一跃而起,揪住了对方的领口:“谢必安!你竟然为了个女人……” “我说过,”谢必安冷冷盯着他,“你敢动她,我就杀了你。” “我也说过,她会害死你。”范无咎怒道。 谢必安拍开了他揪领的手,慢条斯理地扯了扯被他揪皱的领带:“无所谓。” “你……”范无咎被他气到暴走,但也拗不过他,松口道:“你跟我出来一下。” 谢必安和范无咎一前一后出了屋门,进了院中。 门关上了。 “叶泊。”旭枫把叶泊叫去了一边,接过伊桃递来的药箱,给他处理掌心里的刀伤。 骆雪半晌回神,敛睫看手中不知何时多出的一把匕首。 匕首上沾了血,是谢必安的血味。 他受伤了? 她心下一跳,抬眸隔窗往院中看。可惜夜幕低垂,外头黑漆漆的,她什么都没能瞧清。 安全屋内血腥气很重。除了地上躺着的几具尸体,重伤的几位队友正围在伊桃身边等着上药包扎,祁月在给她打下手。 椅歪桌裂,一片狼藉。看来刚刚这安全屋里曾发生过一场恶斗。 骆雪的目光转向了被束捆在墙角的燕子。燕子被堵了嘴,此刻正泪眼朦胧地看着叶泊坐着的方位。 “没事吧?”伊桃走了过去,隔了她的视线,满眼关切地打量她:“怎么愣这了?是伤到哪了吗?” 脑子里乱糟糟的,记忆断了片。骆雪慢半拍摇了摇头。 伊桃注意到她后背的衣料全撕裂了,急忙脱下外衣欲给她披上。撩开她的长发,瞥见她右侧蝴蝶骨位置有一个胎记,看那胎记的形状有点眼熟:“你……” “怎么了?”骆雪偏头看她。 伊桃竖指蹭抚她后背的那块胎记,确实很像,就连纹理都一样:“你后背原本就有这样的胎记吗?” “怎么这么问?”骆雪道。 “这胎记,跟七爷手上的戒指一个形状。大小好像也差不多。”伊桃没多言,将外衣给她披上,道:“就是感觉,你俩很有缘。” 骆雪被她这话点醒,环顾四周,发现其余的队友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但衣衫都没乱。 她后背的衣料为什么会被撕开?莫非是有人想确认什么? 范无咎突然要杀她,也是因为看到了她后背的那块胎记?是这胎记勾连起她跟这个世界的联系吗? 骆雪很快有了这般猜测。 “骆雪?”伊桃见她脸色不对,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确定没问题吗?是不是撞到头了,头晕不晕?” “我没事。”骆雪一语带过了这个问题,她将手中带血的刀子收起,问:“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 伊桃侧了侧身,朝被擒住的燕子处指了一下:“是燕子搞的鬼。” 燕子?奇怪,她为什么一直在看着叶泊?骆雪顺着燕子的目光诧异看向叶泊:“她是内鬼?” “嗯。”伊桃点点头,低着声与她耳语:“她用影子幻术催眠了我们所有人。我跟于逸刚刚也差点被她影响互相残杀,幸好八爷……” 听她戛然止了话音,骆雪转头看她。她显然是想不明白范无咎想杀她的动机,挺不可思地歪了歪脑袋。 “你跟八爷,是不是有过节?”伊桃好奇问道。 这个问题骆雪也不是很清楚,毕竟范无咎对她的态度确实像是有仇。她默了两秒,含糊着答:“也许吧。” 门吱呀一声开了,谢必安迈步进屋。 骆雪的目光往他身后斜了斜,没看到范无咎跟进来。 谢必安似有所觉,转头盯了她一眼,反手将门关上。他面无异色地整了整袖扣,径直走去屋中唯一一张没有破损的空椅上坐下。 祁月拎起缩坐在角落瑟瑟发抖的燕子,把人拖去了谢必安面前。得了谢必安的眼神暗示,她弯腰把塞入燕子口中的布条拿掉了。 谢必安没说话,神色莫测地看着跌坐在他面前的燕子。 燕子被他这冷厉的目光盯的脊背发寒,一片死寂里,她的心理防线终是崩塌了。 “泊、泊哥,你不能不管我。泊哥……”她连滚带爬地抓住了叶泊的裤脚,哭求道:“泊哥,你、你救救我,你救救我。你一定有办法救我的,你一定有办法的。” 谢必安交握着手往后靠了靠,嘴角微弯,似笑非笑地看向叶泊:“泊、哥?” 一屋的人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面面相觑间皆是一脸震惊。 “叶泊?” “是叶泊主使的?” …… 人群骚动起来,议论纷纷。 伊桃惊讶捂嘴,不可置信道:“怎、怎么会呢?这怎么可能呢?叶泊他怎么可能会……他不可能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于逸抓住了她的手,冲她暗摇了摇头。 “七爷,这事一定有隐情。叶泊不可能做这样的事,这肯定是离间计。”旭枫道。 嘈杂的话音里,叶泊始终低垂着头一声不吭。不辩解,更没求饶。 骆雪看着他缠着纱布还在不断往外渗血的手,皱了眉。 谢必安抬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待周围的声消了,他推了推眼镜,落在骆雪身上的目光移开了:“有要解释的吗?” “没有。”叶泊道。 刀光一闪,祁月拿刀架住了他的脖子。 骆雪下意识往祁月的方位迈了一步,转瞬看了眼绷着嘴角正看着她的谢必安,有所顾忌,没妄动。 “祁月!”旭枫一见情势不妙,急忙抓住了祁月握刀的手:“你别冲动。” 叶泊没躲,抬起下巴,生死看淡般,阖上了眼。 祁月的刀口切开了他脖中的皮肉,溢出的血珠滴在了刀片上。她握刀的手在发抖,红着眼角默然盯着他看了数秒,最终没忍心下手。她泄愤般弃了手中的弯刀,转身就走。 旭枫匆匆捡起她丢掉的武器,追了过去。 “我可以不杀你,”谢必安往祁月和旭枫跑走的方向淡看了一眼,“但你也不能留在我这了。” 叶泊似是有些意外,愣了一下,睁开了发红的眼睛,看着他。 伊桃担心七爷再变卦,他们与叶泊毕竟是已经相处出感情的同伴,她不忍看着他死在眼前,低声催促:“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谢七爷。” 叶泊僵硬开口:“多谢……” “不必了。”谢必安没什么精神地摆摆手,断了他的话音。 “七爷,燕子要怎么处理?”于逸问。 “你们看着办吧。”谢必安道。他起身往楼梯方向走,垂下的右手捂在了腹部。指缝里有鲜血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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