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交海湾绵长的海岸线, 犹如仙人执笔随手挥就的一痕水墨,将无垠苍穹与壮阔海面彻底分隔开来。 海面,由十艘巨大楼船组的船队, 乘风破浪,朝着渤海国都城瀚海城驶去。 一轮硕大金色烈阳悬挂在天空中, 海湾碧波千顷, 浮光跃金,瀚海城的轮廓逐渐在海岸线升起,在众人的视线里, 变得越来越清晰。 跟京城规整磅礴的建筑风格不同, 瀚海城占大约只有京城的三分之一还小。 外墙用硕大的青石砖和粘土夯,看来颇为古朴。在漫长的岁月里饱经风霜, 墙根处布满了青苔和火烧后的焦痕。 这支庞大的船队, 一经出现在海平面, 立刻被瀚海城的望楼发现。 起初, 渤海人只以为是海外的海商过来做意,海湾港口处, 慢吞吞派出两艘船迎去,船是名海兵和税务官,远远拦在船队前面,示意船队停下。 先给他们检查货物, 并且交足高昂的税金,才允许在海湾的港口停靠。 直到这艘船离得近了, 这才发现对面船队的古怪之处, 过分高大的楼船, 吃水极深,也不知是运了太多货物, 还是载了太多人,船舷两侧,各有十张活动的木窗。 船头排开巨大的浪花,差将靠近的条小船掀翻。 渤海海兵被海水淋得破口大骂,立刻向港口发出红色的示警旗语,禁止这支船队入港。 便在此刻,这支船队终放缓了速度,慢慢沿着海湾岸线,在海面逡巡。 十艘船队仿佛没有听见渤海海关发出的警告似的,也不停下,而是同时转向,由直行转为侧行。 在同一时间,全部升起了启国黑底绣金的“皇”字大旗,“皇家水师”四个大字,随着旗帜在海风中烈烈招展。 海港的驻守海兵震惊趴在望楼大喊,“是启国的水师!他们水军打过来了!快禀报国主!” “启国这是疯了吗?十艘船才多少人?难道他们光凭十艘船队就想攻占我们国都吗?未免也太看不起人了!” “船队要靠过来了,快关闭港口,别让他们岸!” 示警声传遍了海港,港口立刻关闭,不断有驻军开始在港口集结,严阵以待,警惕戒备着这支来不善的船队。 现在这个季节,海面较浅,如果没有港口水兵引导航道,容易撞暗礁。 然而他们万万没想到,对面那些启国船队,压根没打算岸。 启国船队缓缓转动船头,将侧舷对准了瀚海城的方向,那些木窗接连拉开,露出一架架黑洞洞的圆柱形铁管。 “那是什么?这些启国人打算做什么?”渤海水兵狐疑看着对面船只的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们船装的什么东西?也不像是伸出来的水浆啊?” ※※※ 指挥船,萧青冥和江明秋立在船头,通过望远镜注视着越来越近的瀚海城,秋朗扶着腰间长剑,靠在离两人不远处的桅杆处。 秋朗微微蹙眉,薄唇抿直,神色仿佛比平日里更加冷漠三分。 莫摧眉环臂站在他旁边,似笑非笑斜睨他,压低声音道:“天不怕不怕的秋统领,莫非……不习惯坐海船吗?” 秋朗冷冷瞥他一眼,没有说。 莫摧眉见他竟然没有似往日般回怼,越发来劲:“陛下吩咐了,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份由纸袋,如果有人晕船,可以吐在里面,免得污染甲板。” “陛下设想的真是周到呢。” 秋朗:“……”他的脸色瞬间更加难看了。 莫摧眉取笑道:“某人该不会,已经用掉了吧?大家同僚一场,只要你开口,我可以借给你用嘛,反正我也用不着。” 秋朗终受不了了,恶狠狠瞪他一眼:“管好你自己!” 刚说完这句,他忽然脸色一,扑到船舷边,捂住嘴呕了两下,而后立刻运转真气平复体不适。 莫摧眉在一旁看着他死要面活受罪的样,差放声大笑,顾忌着陛下还在,只好耸着肩膀,悄悄偷笑。 “秋统领,秋大人,原来你也有弱啊。” 他看着秋朗铁青的脸,挑眉道:“你瞧瞧那位江大人,同样是习武之人,怎么人家行走在海船就能如履平呢?” “啧啧,你说,如果陛下早知道你晕船,还会带你吗?反正江大人会保护陛下的,你说对不对,秋统领?” 秋朗咬着嘴唇,眼神不善横过来,莫摧眉可不怕他,眯着一双桃花眼回敬。 秋朗不动声色瞥一眼萧青冥旁的江明秋,淡淡道:“区区海船而已,我已经习惯了。” 就算是在船,他也必不会输给任人。 莫摧眉嗤笑一声。死鸭嘴硬的秋朗。 那厢,听到二人动静的江明秋,似有所觉,侧过头看了看他二人,接触到秋朗笔直锋利的视线,江明秋莞尔一笑,摇了摇头。 果然还是年轻人气性大,有冲劲。 萧青冥没有理会卡牌们微妙的明争暗斗,问:“都准备好了吗?” 江明秋神色一凛,颔首道:“炮手已经就位,随时可以开炮。” 一个月前,他在宁州船厂头一次看见这些安装了大炮的楼船时,震惊得无以复加。 在江明秋做河道提督的年代,水战向来都是先以弓箭对射,拉近距离接舷战,以人多打人少,以大船打小船。 可以远距离放炮的楼船,他闻所未闻,而且大炮的射程可比弓箭远得多。 威力更不可同日而语,一炮下去,打在木头甲板,瞬间就是一个大洞,稍微小一些又不够坚硬的船只,说不定当场就要渗水,甚至沉船。 船的水手,都是从禁卫军中招募的熟悉水性的士兵,草创的水师人数较少,目前仅仅只有五千人,这次被萧青冥全部带出来,为第一次“实战演习”。 威慑不知天高厚的渤海国,顺便练兵。 萧青冥转了转手里的望远镜,悠哉哉想,应该是实战练兵,顺便威慑某些跳梁小丑才对。 他懒洋洋朝对面瀚海城扬了扬下巴:“先给咱们的好邻居,打个招呼吧。” 江明秋命传令兵发出旗语,片刻之后,脚下船舱一震,“砰砰砰——” 一连三发炮弹转瞬之间破空而去,在海面划过长长的抛物线,带着撕裂空气的轰鸣,急速冲向对岸。 恐怖的爆炸声,在海岸边接连炸响,激起十丈高飞沙走石,澎湃的巨浪排山倒海,嘶吼着仿佛要将城墙吞没。 即便不是第一次见识炮轰的威力,江明秋和一众水手们,依然震撼不已。 巨大的声浪冲击向海面,十艘大船浮在浩荡的海面,任凭腾起的大浪如拍打船,我自岿然不动。 对岸的瀚海城却是一片惊慌失措之景,城中百姓乎以为发震或海啸了,急忙拖家带口从家里出去避难。 “发什么事了?怎么回事?” “打仗了吗?!” 瀚海城王宫中,王大臣们和渤海国主,本来正在正殿中议事,猝不及防枚炮弹在城外炸响,尖利的爆炸声震得整座城都像是抖了三抖似的。 渤海国主紧紧扶着宝座的扶手,皱着眉头大喝:“外面在干什么?快来人!” “不好了陛下!”小太监匆忙跑进大殿,连行礼都来不及,慌张大叫,“是启国人,启国的船队在城外的海,用砲车在攻打我们的城墙!” “什么?船队?海?砲车?”渤海国主满脸错愕,如同听见了什么极其荒谬的事情,“海怎么可能发砲车?你疯了吗?” 大臣们莫名其妙的面面相觑,大殿之中吵嚷声一片。 “诚郡王不是带兵去儒城了吗?为启国的水师会跑到我们这里来?” “不管他们用什么武器,请陛下立刻派出我们渤海水师,叫那群胆大妄为的启国人知道我们水师的厉害!” 这位大臣刚说完,陡然又是一阵猛烈的撞击声,在众人耳边炸响,这一轮火炮直接轰在了瀚海城的外墙,整座城都在轰鸣中瑟瑟发抖。 皇宫大殿在剧烈摇晃,灰尘簌簌,众人险些连站都站不稳,那位请战的大臣腿一软,直接扑在栽了个跟头。 渤海国主惊怒交加,也顾不究竟是不是砲车,厉声大喝:“快,快让水师出动!” 瀚海城海湾,大量水师船队一艘艘驶出港口,迎着启国船队攻来。 江明秋拿着望远镜,轻而易举看到对面将领传令兵的旗语,船舷之侧,渤海水兵弓箭手已蓄势待发,只等进入弓箭射程。 江明秋水战经验丰富,稍微一估算便知道射程范围在哪,他微微一笑,下令船队转向,沿着斜后方与之拉开距离,再令炮手调整炮口,对准了这些迎战的渤海水师战船。 “轰轰轰——” 火炮的射程比渤海军的弓箭远得多,实心的炮弹重重砸在对面的战船甲板,一炮下去就是一个深陷的大坑,对方的船只远比启国大楼船要小,快就开始漏水。 炮下去,就有一条被硬砸沉的战船,在海面绝望断两截,然后一没入海中。 渤海水师被劈头盖脸一通炮,轰得灰头土脸,甚至还来不及射一轮弓箭。 在江明秋的指挥下,启国战船始终与敌人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已方的火炮轰得到,对面却连跟毛都摸不着。 轮下来,渤海水师已经损失了超过三分之一的战船,剩下的船只也有不少被打破了好个洞。 被动挨打的局面,渤海将领再也扛不住,赶紧下令撤退回港口。 启国楼船的水兵们看得轰然大笑。 没有了这些苍蝇阻拦,江明秋再次下令掉头,沿着瀚海城的岸线缓缓侧行,继续炮轰渤海王都,分明一副有恃无恐,耀武扬威的模样。 此刻,瀚海城面向海岸的外墙,已经被大炮砸破了好个缺口,城池都被轰塌了一角。 滚滚烟尘漫天,整座王宫都在动山摇。 得知水师彻底溃败的消息,大臣们如同热锅的蚂蚁般乱一团:“陛下,这样下去,我们的城墙就要塌了!” “早知道启国水师如此强横,就不要派兵去儒城了……” 渤海国主彻底慌了,哭丧着脸死死抱着宝座的扶手不敢放:“都怪你们!当初都是你们信誓旦旦说一定能逼得启国退让,结果呢?一群废物!” 大臣们兢兢战战趴在,满脸苦涩,没想到诚郡王说的竟然都是真的。 “陛下,启国有什么条件,就答应他们吧……” “大不了咱们求和就是……” 渤海国主脸色一阵青一阵红,脸皮直抽抽,若是求和,人没了,钱没了,盐也没了,面里都没了! 可是这样下去,说不定连王都都要没了! 他颓丧重重叹口气,彻底被整治得没了脾气:“去吧去吧,听听启国有什么要求,都答应他们。” ※※※ 不知过了多久,终有一条竖着旗的小船小心翼翼靠过来,萧青冥觉得“招呼”打得差不多了,终下令暂停炮击。 求和的渤海使得船来,跪在向萧青冥叩首行礼,姿态无比谦卑恭敬,比起之前在儒城的趾高气扬,完全判若天渊。 使送来了国主的求和书,说是求和书,基本与投降书没有太大区别。 渤海国主亲手写了一封言辞恳切谦卑的道歉信。 大意是津交盐场发的不愉快,全是诚郡王和那群盐商私下勾结,与渤海国无关云云,并承诺即刻下令命诚郡王退出启国境内。 渤海国按照萧青冥的要求,无条件归还了当初掳走的那千名青壮盐工,赔偿了霸占津交盐场多年来的损失,还有一大笔钱,用来赎回被喻行舟扣押在儒城的渤海人。 眼看着一箱箱金银赔款搬船,还有那千名得以释放归乡的盐工,正跪在喜极而泣,疯狂磕头谢恩。 萧青冥终大发慈悲,松口表示不再继续他的“演习”,准备掉头离开。 使大松了一口气,擦了把汗,可算把这尊杀神送走了。 萧青冥和江明秋立在船头,看着渤海使“喜气洋洋”离开的背影。 江明秋笑着摇摇头头:“看来渤海国主被您吓得不轻,否则也不会这么快就答应了我们的要求。” 萧青冥双手负背,目光悠远:“是啊,这次我们占了一个出其不意的便宜。咱们的船队还有水师规模还是太小了,这么大一座城,光凭我们这五千人,是不可能岸去攻打的。” “炮弹量也有限,这次乎把我们军备厂出的所有炮弹存量全部清空了。” “若是渤海国主死硬着不肯低头,等炮弹打完,我们也没别的攻击手段,只能无功而返。” 江明秋忍不住笑道:“多亏将军定下速战速决之策,这才让渤海国主吓破了胆,只一味求和。” “现在一切顺利,我们还是早返回儒城,以免渤海水师反应过来,就不妙了。” 萧青冥与他相视,忍不住同时哈哈笑起来。 十艘大楼船在江明秋的命令下,终开始缓慢掉头,在渤海港口水师无数双眼睛翘首以盼中,毫发无损,满载着人和钱财,扬长而去。 ※※※ 儒城。 渤海军已在城外陈兵数日,既没有攻城,也没有离开的意思。每日象征性派人到城门口,冲着城头的守军喊,要求与喻行舟谈判,却次次都被后严词拒绝。 随着幽州方向的燕然斥候前来查探的影逐渐增多,儒城内的气氛越来越凝重。 城外驻扎的渤海军大营之中,诚郡王正焦躁走来走去。 一见到传的使,诚郡王立刻问:“怎么样?喻行舟肯松口跟我们谈判了吗?” 使无奈摇头:“对方还是不肯,只叫我等速速退兵,还说什么有援军,不日就到。” “启国果然派援军来了?”诚郡王眉头紧锁。 如今骑虎难下的局面,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最坏的消息,就是启国有援兵。 真打起来,万一燕然也加入混战,后果实在难料。 诚郡王脸色反复变幻,一旦他心退意,又猛然想起国主强硬的命令,若是谈判失败只有“提头”去见的下场。 他必须在启国的援兵到来之前,迫使儒城退让。 诚郡王气得重重一拍桌,一副被逼到极处破罐破摔的模样:“罢了,既然那喻行舟敬酒不吃吃罚酒,咱们不能再等下去。” “传本郡王军令,全军准备攻城!” 传令兵慌慌张张出去传令,整个渤海军大营立刻沸腾起来。 ※※※ 这里的异动,丝毫瞒不过儒城瞭望楼的观察兵。 不多时,渤海军准备开始攻城的消息,飞快传遍了儒城下。 恐慌的百姓们赶回家中,家家关门闭户,怕被敌人攻入城内,城头的士兵同样紧张不已,巡逻的卫队越来越频繁。 战争的脚步在临近,人们连大声说都不敢,怕惊醒了什么带来灾祸的鬼怪。 一股强烈的不安和战争的恐惧,笼罩着城中十万军民。 喻行舟和花渐遇等人,匆匆踏城楼,远远望去。 整装列阵的渤海军便缓缓朝着城门口的方向集结,黑压压的军队摆开阵势,脚下的尘土被践踏得漫天飞扬。 渤海军最后一次派使前往城下喊: “我军诚心和谈,贵国必拒人千里之外?若是再冥顽不灵,我军只好邀请燕然大军一道,前来讨伐!” 听到燕然军三个字,儒城城头顿时一阵不安的骚动,但始终无人出声,直到一记锋利的箭矢破空而来,笔直钉入使脚步的土里,吓得使连退了好步。 城头终有人道:“尔等强盗之国,霸占我盐场在前,派兵夜袭在后,如今还敢来进犯,实乃蛮夷强盗行径!令人不齿!” “尔等即刻退兵,我们启国可以既往不咎,否则后果自负!” 使眼皮狠狠一跳,呸了一声:“不见棺材不掉泪!” 终放弃游说,迅速跑回己方大营复命。 “儒城兵力少,城池也不高大,也没有多少粮草,又有燕然军在侧,竟然如此自信?谁给他们的信心,能扛得住我们渤海和燕然共同攻击?” 诚郡王骑在马背,皱着眉头,自下而眺望城墙的喻行舟,距离太远,他看不清对方样貌,只依稀看见一道修长挺拔的人影,在逆光中不动如山。 副将忽然变了脸色:“郡王,您看那边!” 诚郡王转头,只见另一侧方向,一线黑压压的骑兵远远而至,凌乱的马蹄溅起的尘烟遮天蔽日,脚下的大都在隐隐震颤—— 燕然军真的来了! 燕然在幽州的守将霍什一马当先,率领着三千骑兵朝着儒城方向奔驰而来。 他眼中闪烁着贪婪和势在必得的笑容,不断催马狂奔。 眼看着儒城近在咫尺,在他眼中,那仿佛已经不是一座大门紧闭的敌国城池,而是一块任他践踏和掠夺的肥肉,一座由盐和金银堆砌的聚宝盆。 “快呀,不能被渤海军捡了便宜!” 他后跟着的骑兵大军轰然应诺,狂妄的笑声,远远传开,甚至传到了儒城城头守城将士们的耳中。 人的名,树的影,燕然骑兵的威势,他们在幽州的凶名赫赫,儒城之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原本面对渤海军的威逼,城中已是风声鹤唳,如今再加燕然军,如山的恐怖压力瞬间倍增加,沉甸甸压在每个人心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燕然军来了,怎么办?难道真的要打仗了吗?” “我们会不会要死了?” 乎所有士兵们心头,同时腾起了这句绝望的拷问。 城头的狂风刀刮一般,割得人脸颊疼,濒临死亡的威胁,前所未有的清晰,无数人在心中祈祷,可是最坏的情况还是发了。 燕然的骑兵大军瞬息即至,他们甚至连阵列都懒得排,完全没把这座边城池和三千渤海军放在眼里。 守将霍什手持一把巨弓,遥遥指向城头的喻行舟,放肆大笑:“面的人听好了,只要你们孝敬你燕然爷爷一万斤盐,五千两黄金,本将军就暂且不攻城!” “否则的,一旦破城,就不止这么数了!” 霍什趁火打劫的一番威胁,儒城守城将士们听在耳中,顿时心头火起,惊怒交集。 果然是一群没脸没皮的强盗! 一个士兵忍不住朝着守将李将军道:“将军,跟他们拼了!咱们辛辛苦苦才夺回了盐场,家里终吃口咸菜,如今渤海军和燕然就来抢劫,实在太欺负人了!” 他的控诉说到了没个士兵的心底,儒城这个月以来围绕的盐的战争从未停歇,盐就是这座城的命根。 以燕然的贪婪,给了盐,还会要金银绫罗,满足了他们,还会要奴隶女,直到榨干最后一滴血汗为止。 大家好不容易赶走了渤海那群吸血的老虎,又来了一群豺狼,这样担惊受怕的日,时才是个头啊! 李将军面色沉重,双目浮出怒红,转头看向喻行舟,焦急道:“喻大人,如今局面,该如是好?” 喻行舟双手扶着墙垛,目光仍是波澜不惊,他看了看远方的天色,淡淡道:“守,死守城池,陛下的援军一定会到。” 李将军急道:“可是咱们人又少,守城器械和粮草都不多,能守多久?燕然军可不是吃素的!更况还有渤海军跟他们沆瀣一气……” 喻行舟注视他,如此艰难的局势,竟还能笑得平和而坚定:“那便守到我等流干最后一滴血为止。” 李将军震惊看着他,长叹一声,不再说。 此时此刻,儒城守军、渤海军以及燕然骑兵,三方势力聚集在此,彼此胶着对峙,局势紧张到了极,眼看着一场三方混战的战事一触即发。 便在此时,声尖锐的破空之声随着狂风呼啸而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附近的海岸线轰然炸开,震出撼天动的声势! 三方兵马被轰了个猝不及防,皆尽骇然,不约而同朝着海岸的方向看去。 灼灼烈日之下,一支五千兵马的军队从海岸而来。 他们每个人都穿着统一的玄黑军服,腰间挂着制式钢刀,背后背着弓箭,尖锐的钢制箭头在日光下寒芒闪烁。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支竖着启国“皇”字大旗的援军,军容整肃,步伐坚毅。 行军速度看去并不快,但自他们远远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到逐渐能看清前排骑在马的将军,也不过片刻功夫。 为首的将军骑在枣红大马,铠甲鲜亮,烈日下流转着细碎的银光,背后披着火红的披风,如同一道鲜红如血的旗帜,在狂风中烈烈翻飞。 看到皇字大旗的那一刻,儒城城头守城的将士们,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天喜的呼声。 “援兵来了!援兵真的来了!” “咱们有救了!” 李将军和花渐遇紧张忐忑的内心如同一块大石落,同时松了口气。 唯独一直在人前沉稳冷静的喻行舟,突然变了脸色,猛俯在城垛之间,双手下意识紧紧扣住城墙边缘,指尖用力得发。 他死死盯着援军马背那位将军的影,飞扬的红色披风下,背影是如此的熟悉,他只消看一眼,纵使化灰也能认出来。 那个人……陛下怎么会亲自出现在这里?! “喻大人,怎么了?”花渐遇察觉到喻行舟神色有异,诧异问。 喻行舟定了定心神,勉强牵起一丝笑:“无事,来援的将军,你可认识?” 花渐遇仔细看了看,蹙眉道:“那个红缨头盔的将军,似乎是江明秋大人,至另外一位,怎么有眼熟,像在哪里见过……” 但是那张脸又确实是陌的长相,真是奇怪,陛下边莫非还有别的他不认识的将领吗? 自萧青冥出现的那一刻,喻行舟的视线便瞬也不瞬追着他的影。 即便在燕然军和渤海军同时兵临城下的那一刻,他也并不如慌张,唯有此时,他的手心隐隐渗出薄薄一层汗腻。 陛下怎能亲临如此险,若是被燕然军察觉份,如今的燕然王苏里青格尔,必定会不顾一切出兵打过来,掳走他,或杀死他! 每当想起次在京城,元夜的刺杀,喻行舟心头的怒火便遏制不住腾腾燃烧。 混乱的态势,因为援军的出现横变数。 眼见一支力军突然加入战局,且一看便知战斗力不弱,燕然和渤海两支军队,同时陷入惊疑之中。 “该死!启国的援军怎么就来的这么快!刚才那个爆炸声是怎么回事?”燕然守将霍什狠狠吐了一口唾沫。 副将皱眉问:“大人,我们擅自出兵已经不妥,现在对面有援军,要不然,咱们还是撤兵吧?” “慌什么?”霍什眯着眼睛,盯着对面的启国军队一脸不屑,“你忘记他们在幽州是如被咱们打的屁滚尿流了吗?” “可是次在启国京师,王亲自率领的大军也不退兵了吗?” “蠢货!”霍什骂了一声,“那是守城战,现在可是在野外,论野战,咱们燕然军以一当十也不在下,我们和渤海军岂能坐视他们安安稳稳的入城吗?” “要是城门开了更好,我们就一鼓气冲杀进去!” 副将见他如此,便只好罢。 那厢,同样纠结的还有渤海军的统帅诚郡王,他既没有燕然军的自信,也没有退路,一旦撤兵回国,他面临的就是国主的怒火。 一时之间,诚郡王进退维谷,心里越发沉重。 到了这个步,三方都是骑虎难下,一场混战似乎难以避免。 萧青冥率领的五千水师原本是从禁卫军中选拔而来,是真正的精锐。五千兵卒摆开阵势,与渤海军以及燕然军,三个夹角,彼此对峙。 一股强烈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郡王爷!”使忽而急匆匆赶过来,将一封信送到诚郡王面前,焦急道,“是启国军派人送过来的,面是国主的笔迹!对面的将军还说,希望邀请您过去谈判。” 诚郡王大惊,立刻将信拆开,一看之下,惊得三魂七魄差升天—— 这分明是国主写给启国的投降书! “怎会如此?启国的水师竟然直接去攻打了瀚海城,非但毫发无损,还把我们的水师都打败了,就连带走的盐工都抢回去了……” 诚郡王不可置信将书信翻来覆去看了三遍,确信是国主亲笔所写,里面字字句句都把这场纷争的责任全部推到自己头,把他的一意孤行和狂妄自大推了个干净。 诚郡王眼前一阵天旋转,差从马背栽下去。 他双目气得喷火,自己明明早就说过启国不好惹,国主一概不听,自己辛辛苦苦为主君赴汤蹈火,结果换来了什么? 彻底的抛弃和背叛! 使见他神情不对,有些害怕:“郡王爷,国主要您退兵……” 诚郡王冷笑一声,语气绝望到了极:“退兵回去,然后被他砍头泄愤吗?既然左右都是个死,我还不如死在战场!也好过憋屈的被人泼脏水!” 使大惊:“您这什么意思?” 诚郡王脸色一阵变幻,忽然一扯缰绳,道:“你去告诉启国将军,本郡王答应与他谈。” ※※※ 城墙之下,众目睽睽之间,诚郡王仅仅只带了两个随行侍卫和使,来到启国援军阵前。 萧青冥策马前,后一左一右跟着秋朗和莫摧眉。 另外一边,燕然守将霍什,皱眉看着对面两支军队首领会面,不知在商量什么,心头陡然腾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来。 那厢,诚郡王来到萧青冥面前,端详一下这张陌的脸孔,迟疑片刻,出声道: “肖将军方才派人传,说只要本郡王投降,可以保我家性命,还有权势富贵,可是当真?莫不是在诓骗本郡王,拿我寻开心吧?” 萧青冥微微一笑:“贵国国主为人气量狭小,锱铢必较,鼠目寸光,不堪为主君,阁下若是愿意,本将军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哪怕将来取而代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诚郡王霍然抬头,目光灼灼盯着他:“我凭什么相信你一个敌人?” 萧青冥道:“我可以奏请圣,让你做两国邦交指定的使,将来盐场的产出,也唯有你一人可以代理,渤海国主绝不敢杀你。” 唯一邦交使?垄断盐利? 诚郡王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就给出了一个无法拒绝的价码,他本已绝望的心陡然又出无限希望,开始怦怦直跳。 他急切再三确认:“阁下说得都是真的?” 萧青冥似笑非笑瞥他一眼,缓慢抽出一支袖珍手丨枪,握在手里把玩,淡淡道:“阁下只能选择相信本将军,否则的,儒城城下,便是阁下的葬之。” 诚郡王浑一凛,心头一阵激烈交锋,最后终咬牙:“好,若是你将来能助我掌权,我渤海国,必定是启国最忠诚的臣!” 萧青冥只是一笑,不置可否,回头对江明秋下令道:“抬出来吧。” 江明秋早已准备妥当,片刻,便有炮手将门大炮运到大军之前,升起炮口,对准了对面的燕然骑兵军阵。 江明秋重重一挥手,个炮手同时将引线燃。 “轰轰轰——” 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发炮弹猛朝燕然军阵砸过去,燕然军从来没有见过这玩意,猝不及防之下,军阵中瞬间炸开个大坑! 剧烈的爆鸣震耳欲聋,脚下土如同震般动山摇,这些骑兵坐下的马匹登时集体受惊,完全不听骑兵指使,吓得四散奔逃。 数不清的燕然骑兵在混乱的惊马间摔下去,被乱蹄踩肉泥。 守将霍什目眦欲裂,疯狂大吼:“稳住马匹!后撤!立刻撤退!” 可惜晚了,就在燕然骑兵陷入混乱的第一时间,秋朗已经一马当先,率领五千精兵杀向燕然军阵。 萧青冥立马,朝目瞪口呆的诚郡王一笑,笑容森然如寒霜:“诚郡王,你方才不是说要做启国忠诚的臣吗?” “现在,便是你为君表忠的时候了。” 诚郡王脸色一阵变幻,最后苦笑着头:“‘臣’明。” 就在诚郡王回到渤海军前,下令全军跟随启国军队,一同攻打燕然骑兵时,不远处的儒城城门,终轰然洞开。 一个修长的影骑在马背,率守军杀出城门,战场之,四面充斥着腾腾杀气,他长长的青丝在风中凌乱飘摇,玄黑的衣袂肆意飞扬。 喻行舟朝着萧青冥的方向鞭马而来,在离他丈之处骤然一扯缰绳停住。 狂风与硝烟之间,灼灼烈阳悬空,黑色官服浓稠如墨,红色披风张扬如血,两人在马四目相对。 萧青冥看着喻行舟的神色,由惊喜、焦急,在看清自己脸的那一刻,又凝固为错愕。 “你怎么……” 一股微妙的“报复”快感油然而,萧青冥扬起眉梢,故矜持道:“末将水师提督肖玉,见过喻大人。” 喻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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