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又回到司既白的车上。
素久馨沉默地看着正用一种冷漠严肃的目光凝视着自己的司既白。
“那大叔指责得没错，我的确害了D区。我是一个罪人。”素久馨实在忍不住他这种再次出现的怀疑视线，心里对D区沦陷，越发难受。
司既白看了她许久，突然叹气，收回视线，口吻冷淡，听不出起伏：“我找你，不是去谴责你，你把你知道都告诉我。现在责备你没有任何作用，现在主要是找出幕后黑手。”
听到这话，素久馨缄默了几秒，无法否认他的话，便将自己知道的所有都告诉他。
包括她从大婶口中知道的事情。
她说完后，车内又是一片安静。
用余光看了看他，他侧脸平静，视线也不知盯着何处，但迟迟没有开口说话。
素久馨低下头，看着紧紧攥着的双手，她在想，自己要怎么样去弥补过失，要怎么样才可以挽救错误。
在她陷入无限循环的自责中时，耳边出现了小通的机械声。
“101，你为什么要自责？这里是游戏世界，那些人不过是数据结合体。”
听到这话，她微微松怔，攥在一起的手指微顿，数据结合体，游戏世界。
是啊，她忘记了，这里不是现实世界。
可是，就因为不是现实世界，她就可以否认自己的错误吗？
脑中的这个问题浮现，她抿着嘴唇，捏紧手指，低声轻语：“...错了。我无法忽视眼前活生生的生命就这样因我的错误而死去。”
那些会欢声笑语，会喜怒哀乐的人们，脑中划过一些画面。
在治疗区感谢她治疗的人们，在D区中央广场接受她发放物资的人们，还有坐在便利店津津有味听着她讲故事的人们。
每一个人都那么鲜活，即便说是数据结合体，她也，也根本没有办法说服自己。
在她彻底魔怔一般，陷入混乱又自责的情绪中。
突然，一旁伸出一只宽厚又温热的大手，紧紧抓住她的手。
“喂！你清醒一点，你现在自责完全没有一点用处，打起精神来。”司既白严厉地责骂她，但他的双眸里似乎带着一丝担忧。
素久馨恍惚间，猛然从愧疚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愣愣地看着他。
司既白望着她，过于苍白的小脸上布满了自责，双眼失去了灵动，只有无限的自我悔恨，还一直抿着微白的嘴唇。
她才刚好转一些，现在又这样，简直是在没有一刻让他省心。
他下意识收紧了她的手，声音放轻柔了些：“可以了。这件事，我会和阿宇他们查清楚的。还有，我听阿宇说，救出来的民众中，有大部分都受了伤，你去救治他们吧。”
听到这，她才打起了些精神，立马伸出手去抓住车门把手：“好，我去救治他们！”
说着，就要下去，却又被司既白一把拉住手腕，她从慌神中回神看向他，他皱起眉头，声音微冷：“等我们找到一个安全区再说，难不成停在大公路上治疗吗？”
素久馨一听，转眼看了看外面，的确，现在他们都把车停在公路上，四周是空旷的废墟。
“坐好，先找到安全区再说。”司既白将她按回副驾驶位，还伸手帮她扯出安全带，帮她扣稳，衣服间略有摩擦，她可以感觉到来自他身上微妙的清冷气味。
等他坐回驾驶位后，他又打开车窗朝韩城宇他们那边大声说：“出发，找安全区休息！”
一声落下，所有越野车同时启动。
一路上，她只觉得开始昏昏沉沉，或是这个身体刚从病魔的摧残中获救，还没有完全好转，所以当紧张的神经释放下来后，就开始感觉到疲倦。
加上车在颠簸的路面行驶，使得她身体越发疲惫，不久就陷入昏睡。
“是她做的吗？”
“这不都是看见了吗？就是她做的，如果不是她，小安又怎么会这样？”
“她怎么可以这么冷血啊，明知道都不帮帮小安。”
“呵，她不都是一直这么冷血的吗？长得一张清纯无害的脸，谁知道心肠那么冷漠，平时就摆着面无表情，以为只是装装样子，摆架子，哪知道是真的冷血。”
那些人完全不顾她在场，直接就小声讨论她的事情。
她坐在化妆镜前，凝视镜子中，木讷一般冷冰冰的面庞，听着她们的嘲讽。
心里面一点波动都没有，好似那些事情都和自己无关。
小安。
她失神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忽而看着这样的自己，感觉自己像一个怪物，一个失去了人性的怪物。
想要扯动嘴角，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那张艳丽中带着清纯的脸庞，面无表情，如同冰块一样冷硬。
小安是自己的助理，那天她无意间发现小安被她丈夫殴打，她本来打算去帮她报警。
可是，因为自己工作的事情，忙碌之间忘记了，最后，她再次知道小安的消息时，小安却选择跳楼来结束悲惨的生活。
恍惚之间，眼前，自己出现在一个天台上。
一个瘦弱的女生，右手还绑着绷带，她站在天台边缘，身体就像是一片薄薄的白纸，一阵风都能将她吹倒。
她看见这一幕，惊悚地朝女生大喊：“小安！不要！”
小安听不见她的呼喊，她嘴角露出了解脱的微笑，毅然决然地从那里跳了下去。
她惊吓地冲过去，伸出手要拉住小安，但是，她的手穿过小安的手，那一刻她猛然惊醒。
视线被水珠模糊了一片，捂着胸口大口呼吸，耳边还听到风掠过车窗的声音。
“做噩梦了？”突然，身边传来低冷的声音。
她转头看去，对上那双幽深冷淡的黑眸，心里面似乎得到了一丝平静。
司既白看见她眼角的泪珠，微愣了下，而后皱起眉头，D区沦陷的打击对于她来说很严重。
“还有十分钟左右，我们就到一个安全区。如果你不想睡觉，就看看外边吧。”他直视前方，似乎是无意间说，看上去并没有在关心她，可她可以感受到他的关心。
素久馨看了看他后，转头看向窗外，轻轻嗯了一声。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清楚地想起现实世界的事情了，上次做梦也梦到，现在也是。
那些记忆就像是被她尘封在大海最深的阴暗一样，一直被她自己选择遗忘。
可是，现在又一件一件地回来了，还让她找回了一些似乎遗失很久的东西。
抬手轻轻按着胸口，她视线漂移不定，完全无法找到落脚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