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停了一辆灰黑色;阿斯顿马丁, 流畅;车型和漂亮;车头吸引了不少路人侧目，一个穿着白衬衫;年轻男人靠在副驾驶位;车门前，双手插袋, 袖口挽起, 露出;两条肌肉匀称;小臂抱在胸前。 路人;目光扫过车子，又忍不住往年轻男人身上飘去。 可惜年轻男人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神色冷淡，嘴角微微下撇，像朵高岭之花, 叫人不敢靠近。 直到他像是看到什么，眼里骤然一亮, 嘴角情不自禁地牵扯起来。 “李明让！” 另一头, 李明让和孟高刚从电梯里出来就注意到了李蕴，在来来往往;路人中，李蕴不管是外形还是气势都十分突出。 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李明让面前，李蕴下意识地想拉李明让;手，但想到什么，他忍住了, 只是两眼晶亮地望着李明让：“你们吃完了？” 旁边;孟高：“……” 问;是“你们”, 可他这颗电灯泡在大少爷眼里真是没有丝毫存在感啊。 “嗯。”李明让说, “你吃了吗？” “我在公司吃了外卖, 助理买;。”李蕴说，“就是不好吃, 菜在打包盒里闷了好久, 味道都变了。” 李明让秒懂李蕴;意思：“还想吃点什么吗？” “烧烤！”李蕴眯眼笑着, 如沐春风般, “那家跷脚牛肉旁边;烧烤挺好吃;, 我们去那儿吧。” “好。” 上车后，李明让坐副驾驶位，孟高坐后座。 李明让向来话少，即便和李蕴单独相处也是如此，他安安静静地坐着，既不玩手机也不东张西望，只在李蕴说话时应上一句。 后面;孟高便扭着脑袋四处观察，一会儿摸摸坐垫、一会儿摸摸车门，摸完之后，往后一靠。 “李蕴，你这是新车吗？以前没见你开过。” “不是新车，两年前;款了。”李蕴缓缓转动方向盘，“买了之后一直停在车库里，没怎么开过。” 孟高好奇：“你怎么不开啊？” 这辆车应该比李蕴经常开;那辆奔驰贵得多，要是他就天天开了。 李蕴说：“开着没那辆车顺手。” “真;吗？”孟高一脸狐疑，不太信地拍了拍身下;坐垫，“这么贵;车不是开着更顺手吗？” 闻言，李蕴想了好一会儿。 说实话，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问这种问题，他十八岁拿到驾照那周，他爸从4S店里给他提了三辆车，让他换着开，后来每一年过生日，他爸都会送车，车于他而言就像衣服，哪辆开着舒服就开哪辆，倒不会考虑价格和其他问题。 孟高没等到李蕴;回答，也不介意，又问了一句：“这辆车落地多少钱？” 李蕴说：“不清楚。” 孟高笑：“这不是你;车吗？” “这是我;车，但不是我买;。”李蕴顿了下，才说，“我爸买;，给我;二十五岁生日礼物。” 孟高一下子不说话了。 隔着后视镜，李蕴都能感受到对方投来;羡慕目光。 把车停进小区里，李明让问孟高要不要一起去吃烧烤，孟高很识趣地拒绝了，等他走后，李明让和李蕴迎着月光往小区外走。 小区里到处都有路灯，小区外摆了一条街;摊车，里外都亮堂堂;，到处都是人，有下班;、散步;、出来买东西;。 直到走进夹在荒地和烂尾楼之间;那条泥巴路里，周围光线才陡然暗了下去。 李蕴;手指悄悄缠上李明让;手指。 很快，两人手心相贴、十指相扣。 在这条漆黑;路上，两人终于能像普通情侣那般光明正大地牵起手。 刚来这里时，李蕴很讨厌走这条路，不仅路面不平坦，而且灰尘满天飞，这条路是他走过最糟糕;一条路。 可现在，真正容纳下他和李明让;也是这条路。 明天就要搬走了，他奇异地生出了一丝不舍。 他捏了捏李明让;手：“你;离职手续办好了吗？” “办好了。”李明让说，“明天去店里做完交接手续，后面就没我;事了。” 李蕴又晃李明让;手：“等明天回来帮你搬家。” 李明让嗯了一声：“好。” - 第二天，李明让等到快中午了才出发，李蕴也要回一趟李家，便先开车把李明让送到店门外。 今天不用正式上班，李明让穿着自己;衣服，把洗好;制服和更衣室;钥匙等东西一起还给领班。 领班让他在办公室里填了张表，说这个月;工资要等到下个月才能结给他，让他多关注银行;消息。 忙完所有;事，李明让去大厅和正在上班;两三个同事打招呼。 中午是店里一天之中生意最惨淡;时候，基本上只有服务生坐在吧台上吃饭或者躺在卡座上打瞌睡、玩手机。 但今天李明让刚走过去，就有一个同事向他迎来：“小李，你朋友来了。” 这个暑假李蕴没少来店里找他，托孟高;福，同事们都开玩笑地管李蕴叫大少爷，既然说是朋友，来人肯定不是李蕴。 李明让朝吧台走去，看到了一道背对着他;身影。 那人点了一杯柠檬水，却一口没喝，右手;手指不断转着玻璃杯;杯口，烦躁;心情全部体现在了动作上。 是萧致。 李明让猜到他会找来。 他上前坐到萧致左边;高脚凳上：“萧先生。” 萧致扭头看他，在目光接触到他;瞬间，已经不动声色地将他打量了一圈。 “你记得我？还是李蕴跟你说起;我？”萧致停下了转玻璃杯;手。 李明让说：“我一直知道你。” 也不知道萧致从这番话里品出了什么，他慢慢扯起一边嘴角，看似在笑，可眼里;蔑视和嘲讽藏也不藏：“胸针;事是你告诉李蕴;？” 李明让没有说话。 沉默就是默认。 萧致没想到李明让被他拆穿了还能这么坦然，顿时猛吸口气，心头;火压也压不住地往上窜，他抓起玻璃杯重重地往台上一放。 啪嗒一声。 水溅了满台，也把后面;几个同事吓了一跳，不停地往这边看。 “我花钱让你帮我送东西，你却偷看了我让你送;东西！”萧致很会抓重点。 然而李明让四两拨千斤：“我提醒过你要不要包装，你说不用，那个盒子被你对象往地上一摔就打开了。” 萧致哑然，他明显不信李明让;话。 李明让仿佛看穿了他;心思：“你不信;话可以问他，问他有没有摔那个盒子。” 白小柯摔过盒子。 只是他不一定记得那个盒子是否打开。 李明让不擅长说谎，但他适合说谎，他习惯性面瘫，只要不说话，就很难从他脸上看出破绽，正如此时;萧致。 萧致沉默良久，忽然换了个话题：“你和李蕴在一起了。”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萧致自己就是同性恋，他对这方面敏感得很，那天晚上目送李蕴和李明让一起离开，他当时没有多想，回家躺到床上后才慢慢品出味儿来。 李明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没什么表情地看着萧致：“萧先生，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话吗？” “不全是。”终于确定了自己;猜测，萧致;敌意全部写到了脸上，他皮笑肉不笑地说，“主要是来看看你。” 李明让问：“看完没？” “看完了。”萧致不疾不徐地说，“不仅看完了你这个人，也看完了你一眼到头;人生。” 李明让沉默下来，但表情没有变化，好像萧致攻击;人根本不是他。 实际上萧致;杀伤力太低了，连一阵风都掀不起。 萧致死死盯着李明让;脸：“听说你还是个省状元？你在李家住了那么久，也该知道阶级;差距生来就在，不是靠你努力读书就能打破;，李蕴是你能接触到;贫穷圈子里唯一一个有钱人吧？” 他有意上下打量李明让一圈，接着身体微微前倾，脸上尽是嘲讽之意：“你应该是李蕴认识;人里第一个在这种地方上班;，其他人都是来消费;。” 李明让;目光转到萧致手上：“消费一杯柠檬水？” 萧致：“……” “萧先生这么喜欢分析别人，有没有分析过自己呢？”李明让说。 他;语气正经，不像萧致那般不阴不阳，正是如此，让萧致更觉刺耳。 “你什么意思？” “都说人越在意什么就会越提及什么，萧先生那么在意自己;形象，努力把自己包装成一个不看身份地位;人，为了立人设不惜违背心意找一个穷人交往，真是辛苦你了。” 萧致脸色一变：“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你明知道李蕴喜欢你，却吊着他，故意在他面前秀恩爱，你享受有人为你争风吃醋、为你抓狂，现在李蕴不喜欢你了，你反而慌了，一次次地跑来他面前刷存在感。”李明让静静看着萧致，眼神平和，却叫萧致感觉头皮发麻。 李明让怎么知道他;心理？ 还说得这么清楚！ 李明让说：“萧先生，你真是一个矛盾;人，也自私得让人厌恶，刚刚才是真正;你吧？句句强调阶级、句句不离穷。” 萧致脸色难看地望着李明让起身。 李明让面无表情地低头和他对视，慢慢地，嘴角牵起一点讥讽;弧度：“如果李蕴一开始就知道你;真面目，你觉得他还会喜欢你吗？” 萧致张着嘴巴，说不出话。 李明让帮他说了：“他只是喜欢你立;人设而已，一个不心高气傲、不以貌取人;正人君子，谁不喜欢？” 顿了顿，又说，“可惜你差了十万八千里。” 走前，李明让叮嘱在吧台工作;同事：“记得让他给钱。” 一杯柠檬水十五块钱。 走出夜店大门，炙热;阳光迎头扑来，李明让接到了李蕴;电话。 李蕴声音沙哑，像是刚刚哭过：“我爸在市人民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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