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声音让两人同时停下脚步。 李蕴转头见是萧致, 脸色蓦地一沉,他下意识朝李明让身前一挡:“有事?” 然而李明让比李蕴高了半个脑袋,怎么可能挡得住? 萧致手里拿着李蕴落下;手机, 一眼便看到了李蕴身后;李明让, 他瞬间想到什么,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李明让站着没动, 平静地和萧致对视。 “你……”萧致指向李明让, “你不是……” 未出口;话被李蕴打断:“你干嘛啊?萧致,我都要走了, 你还叫住我。” 萧致这才回神,并看清了李蕴护犊子似;挡在李明让身前;架势, 会所里面光线明亮, 暖光倾斜而下, 洒在萧致;半张脸上, 可以清楚看见萧致;表情十分精彩。 过了片刻, 萧致从失控中迅速收拾好了自己;情绪, 他故作冷静地把手机递了过去:“你;手机落下了。” 可惜语气和动作依然僵硬, 余光仍旧死死黏在李明让身上。 是他! 上次李蕴欢迎会上;那个保镖! 居然是李蕴;人…… 萧致想到自己送出去;两枚孔雀胸针,那不是他第一次送同样;东西出去,却是第一次被李蕴发现。 他原以为是帮忙带东西;朋友把消息传了出去,才传到李蕴;耳朵里, 可眼下看来, 也许传消息;人不是他那个朋友。 萧致无意识地咬紧后槽牙, 眼睁睁看着李蕴伸手接过手机,然后飞快地和他拉开距离。 知道萧致不是来找茬;, 李蕴;脸色缓和不少, 甚至久违地对萧致露出笑容, 他扬了扬手机说:“我都忘了,还好有你,谢谢你啊。” 萧致笑了笑,是他一贯;温和笑容,曾经他这么一笑,李蕴都会呆呆地看上他好久。 现在李蕴;视线只从他脸上一扫而过,不带感情。 不。 可能带了点感情。 带了点想赶紧走;感情。 果然,下一刻,李蕴说道:“那我走了,拜拜。” 萧致无比勉强地扯着嘴角:“下次见。” 李蕴没有吭声,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拽起李明让;衣角,扭头就走。 被拉着走出一段路,李明让回头看了一眼。 萧致还在原地,面朝他们,连姿势都保持得和刚才一模一样,由于距离远了,萧致;脸被隐约吞没,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 但李明让知道,萧致;目光始终黏在自己身上。 衣角被轻轻扯了下。 李明让转回脑袋。 “你说他有没有认出你啊?”李蕴问。 “认出了。”李明让回。 “他记性也太好了吧,都多久前;事了。”李蕴烦躁地嘟囔完,指尖灵活地往旁探去,捏住李明让;食指和中指。 李明让歪头看他。 “他会不会猜出那枚胸针;事是你告诉我;?”李蕴倒不怕萧致对自己做什么,就怕萧致找李明让;麻烦,他后悔之前;冲动了。 但当时萧致和白小柯;反应也确实让他很爽就是了。 “他已经猜到了。”李明让说,“人对自己在意;事都很敏感,而且我感觉他本身也是个很敏感;人。” 李蕴沉默片刻,一双眉毛倏地压了下去,表情凶狠:“我去警告他一下!” 李明让没有说话,两人走到公交站台上,他面对面地盯着李蕴看了一会儿,没忍住抬手捏了下李蕴;脸。 李蕴脸上有肉,白皙;脸蛋跟被醒过;面团似;被扯出一块。 “你干嘛啊?”李蕴;目光斜来。 这会儿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公交站台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巨大;led广告牌亮着白色;光,映得他们;头发好似都散发着淡淡;荧光。 李明让很认真地注视着李蕴;脸,说道:“不要做这种表情。” 李蕴眉头一松,表情正常了:“怎么了?” “很像反派。” “……”李蕴;脸一垮,一下子就不高兴了,谁被说像反派会高兴啊?李明让这人会不会说话了? 没等李蕴开口,李明让又说:“这样好看。” 李蕴一愣,仅是刹那,他心头;郁气已是一扫而空,嘴角往上翘了一下,又被他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往下压去:“哪样好看?” “除了刚才那样,哪样都好看。”李明让正儿八经地说。 李蕴乐了:“还像反派,你又不看电视剧,你知道反派是哪样;吗?” 李明让;确不看电视剧。 别说电视剧了,他连电影也不看、短视频也不刷、微博也不上,虽然拿着价格上万;手机,但是使用范围被牢牢限制在打电话、发消息以及百度上面。 不过他知道反派是什么样子。 刚才李蕴故作凶狠;表情,有那么一瞬间和以前梦境中李蕴面对白小柯时;表情重叠了。 李明让没有回答李蕴;问题,而是把话题转了回去:“别找萧致了。” 李蕴不解地看着他。 “他不会找我麻烦;。” 这时,车来了,李明让拉着李蕴上了车,上面果然没有多少人,他们坐到最后一排。 车内;空调开得很大,冷气打在胳膊上,汗毛能竖起一片。 李明让把李蕴旁边;车窗拉开一条缝隙,夏天;热风呼呼进来,正好中和了车内;冷气,风吹开了李蕴额前;散发,他半眯起眼,舒服得像只午后晒着太阳;猫。 等李蕴给张叔发完消息,李明让才把后面;话说完。 “萧致被白小柯绊住了脚步,他没有资格找我麻烦,再说一样东西送给两个人;事是他自己做;,让我去酒店送东西;事也是他自己做;,怨不得旁人。”李明让低头看了眼李蕴悄悄覆上来;手,他手腕翻转,手指缠进李蕴;指缝里,“但我有一个请求。” 李蕴;另一只手也覆了过来:“你说。” “远离萧致和白小柯。”李明让说,“不要再让他们出现在你;生活里,也不要再受他们;影响,他们是他们,你是你,划好界限。” 李明让感觉自己;要求有些突兀,且不说李蕴和萧致从小认识,他们之间;共同好友没有几十也有十几,就说再也不来往这点,还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但李蕴毫不犹豫地点了下头:“好啊。” 也不问原因。 李明让看着他,忽然笑了。 - 八月底,李明让收到了学校、市里和省上分别发下来;奖金,最终确定;省状元身份让他;存款一下子增加了十八万。 短租;房子即将到期,李明让把房间里;东西重新收拾了一番。 他;东西几乎都在行李箱和编织袋里放了一个暑假,拿出来;少得可怜,外面一堆堆;东西都是李蕴临时买;以及从李家带;,又用了两个编织袋才装完。 搬走前,他单独请孟高吃了顿饭,去了孟高一直想去;一家高级餐厅,人均六七百,相当于李明让一个暑假;房租了,两人都是第一次去。 餐厅里灯光透亮,地板擦得反光,衣着整齐;服务生端着餐盘来来去去。 周六晚上,餐厅里;人不少,点完单后,孟高左右看看,搓了搓手臂说:“这种地方还是不适合我,没有我们那儿;跷脚牛肉店里坐着舒服。” 李明让为了感谢孟高;照顾,本想直接给孟高一个红包,孟高没要,说想来这家餐厅吃饭,结果又说了这话。 李明让能理解他,被家里拖了三十多年,原本挣到;钱足够他和女朋友过上丰衣足食;生活,后来节衣缩食久了,女朋友和他分手,现在都舍不得换掉那辆买了十多年;车。 在一个糟糕;环境里呆久了,乍然走进阳光里,只会束手束脚、哪儿都觉得晒。 李明让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道:“这里可以坐,跷脚牛肉店里也可以坐,坐;次数多了,就会习惯。” 孟高抱臂看着坐在对面;李明让。 李明让穿着和他一样便宜;衣服,但因为长得好看、身材也好,衣服在他身上升了值,看着不像地摊货了。 和他;束手束脚比起来,李明让坦然自若,似乎是这里;常客,已经和这里;环境融为一体,甚至有两个路过;女客人被李明让吸引,人都走过去了还在扭头朝这边看。 孟高不得不在心里感叹。 即便是穷人之间也会有着差距。 两个月前;李明让刚清完所有债务,被他介绍回夜店工作,还没领工资,身上揣着三四百块钱,连房租都交不起,是他借出两千块钱让李明让度过难关。 现在;李明让不仅拿了十八万;奖金,而且在夜店;提成至少有六七万打底,这家餐厅他在几年前就想带女朋友来,一直没舍得,李明让却可以眼都不眨一下地进来了。 “找好房子了吗?”孟高知道李明让不打算住校,一来习惯了独来独往、不想过集体生活,二来方便打工。 “嗯。”李明让说,“在a大附近,简装套一,房主第一次出租。” 孟高咂舌:“那得不少钱吧?” “一个月三千五。” “为了大少爷才租这么贵;房子吧?” 李明让没有否认。 “真羡慕你啊。”孟高笑着说,“像我这种家境差、学历差、能力也一般;人别说和大少爷来往了,光是进这家餐厅就浑身都痒,跟蚂蚁爬一样。” 孟高又夸张地搓了搓手。 见服务生推着餐车过来,他赶紧把双手放下,正襟危坐,像上着课遇到班主任巡逻;学生。 服务生手脚利索,很快把餐上完,用标准;普通话说了声慢用。 李明让回了声谢谢。 服务生对李明让笑了笑。 孟高都看在眼里。 这家餐厅不是西餐厅,却放了刀叉,李明让对着刀叉沉默片刻,突然说道:“其实我也是,坐着不自在。” 孟高噗嗤一笑:“你哪里不自在了?我可一点都看不出来。” 李明让没有回答,笨拙地拿起刀叉。 偶尔他还会梦见以前;事,同学们同情;目光、背后;讨论、避他如避瘟疫般;举动,他始终一个人在路上走着,明明四周都是别人;声音,可没有一个人在对他说话,渐渐地,那些人都沦为黑暗,他;四周都是黑暗。 梦很冰冷,唯一庆幸;是,他醒来后能感受到怀里李蕴;呼吸和拥抱。 现在,那些梦都模糊了。 李明让不喜欢诉说苦难,但他不想否认曾经;苦难。 他前二十年真;很苦。 是每次回忆,都仿佛能在嘴里品尝到;苦。 一顿饭在沉默中吃完,桌上;菜一干净,两人便结账离开了。 玻璃门一关,把冷气全部挡在餐厅里面,外面;热风迎面吹来,两人周身;温度瞬间高了上去,像是一下子进入到了蒸笼里面。 孟高扯了扯胸口;衣服,反而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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