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马车内,沈子茗就差跳起来了,她看看姜玉蓉又掀开轿帘看着江沉香那张臭脸,简直是哑巴吃黄连了。
“多亏了阿嫂,要不那巴掌定是要挨了。”沈子茗掩嘴一顿笑:“方才圣僧浑身都溢着金光,咱俩那么近应当是照到了吧?”
“自然是的”
没走多远,沈子茗再次撩开轿帘的时候,竟看到了沈子扬的身影,沈子茗指了指:“阿嫂,阿兄在那。”
姜玉蓉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不是沈子扬还能是谁?
于是想跟上前去打探一番,可沈子宁毕竟是深宅女眷,年纪又小,如此贸然带她过去还是有些不妥:“你先回去吧,明日阿嫂告知你。”
沈子茗并不同意,怎肯放弃眼下出去的机会,她摇头如鼓:“不,这是我察觉的,我也要跟着去。”
“不行。”姜玉蓉拒绝的果断:“外面太凶险。”
沈子茗拉住姜玉蓉的袖子,挑了挑眉:“即是凶险,那阿嫂也不要去了。”
她当时在山上还是和师傅学了一些本事的,对付一些流氓地痞还是绰绰有余的,若是换成小厮装扮,加上二人个子又不高,应当不怎么起眼。
姜玉蓉抿唇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有些想笑,又知道拗不过她:“跟好我,莫言到处乱跑。”
二人一拍即合,同小厮换了衣服。
眼下二人都没做过跟踪的事,这一路跟的也是颇为胆战心惊。
跟踪到第二日申时,这沈子扬才东倒西歪的入了一家客栈。
看这沈家少爷,若是不把银子败光,想必是不会回家的。
旁边跟着的沈子茗已经开始打盹了,远处一辆马车驶来,姜玉蓉拽了拽她:“当心着车!”
沈子茗也是有些不解,她揉了揉眼睛,让自己回过神来:“我算着,阿兄昨天到今日已经输掉了白银五千两了?”
姜玉蓉咬着下唇:“他还借了那个谢齐三千两”
八千两白银被这个败家子一天一夜霍霍完了,姜玉蓉觉得五脏六腑都跟着疼了。
沈子茗掰着手指开始算,也是有些疑惑:“阿兄哪来的这么多的钱呀?父亲已经断了他所有的来源了。”
姜玉蓉越想越气,越走越急,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沈子扬那张干啥啥不行的脸,这虽说与她关系不大,可必须开始为日后做打算了。
城东的赌场赌资不大,不像城西,什么房契票子都可以扔到桌上,多少人因此倾家荡产,当时她帮林家少爷赢的时候,心中没把握的时候便让他弃了这一局。
可眼下的沈子扬却是一副认他输个昏天黑地也不回头的主。
姜玉蓉捏了一把冷汗的同时,也有个计策闯入了脑海中来。
六月的天,实有些变幻莫测,方才还烈日当空,眼下乌云已经狠狠压了下来,姜玉蓉拉着沈子茗回到了马车之上。
马车辘辘回到了沈府,虽沈子茗已交代了车夫,可姜玉蓉后背也渗出了汗,倒不是热的,而是眼下二人出去一整夜才归,若是真被人发觉,那她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心中实在忐忑难安。
果真是好奇心害死猫。
好在沈府还算平静,翠喜远远跑过来,她才得知,公婆二人眼下都不在府上。
提心吊胆的同时,姜玉蓉狠狠舒了一口气。
沈青云昨夜被皇上叫到宫内议事,至今未归。
而公主府那边传信过来,说昭华公主昨日她们走后便落了红,沈氏昨夜便匆忙赶了过去,不过晨时便已无大碍了。
沈子茗心无旁骛,借着困意上涌,她伸了伸懒腰,完全不顾其他回了院中,只想摊在床上睡一觉。
回到房内,窗外便淅淅沥沥下起了雨,由于揣着心事,姜玉蓉只小憩了一会便再也睡不着了。
她总觉得沈府中人好似没有姜氏说的那般不仁义,沈青云虽有些不怒而威,让人不敢逼近,可府中却只有一个妻,在这个妻妾成群的世家之中,当的上是一股清流。
而沈氏,不管是从何看也没有世家夫人的那种高傲蛮横之气,温柔又高贵,说话也是不急不躁。
沈子茗更是没有任何心机,也没有看不起她的样子,反而对她异常的热拢,心思单纯又可爱。
至于他那个夫君,沈子扬
八千两肥水流入别人的口袋中,姜玉蓉头脑越发清醒起来,倏地从榻上坐了起来。
雨初歇,蝉鸣焦躁,依稀能听到雨水敲击地面的低落声。
她披好衣物,外面翠喜半靠在椅上小憩,时下出去必会吵醒她,姜玉蓉推开窗,从小窗一跳而下。
决定去门口瓮中捉鳖。
谁知,还未走到门口,便在一个小院中听到了窸窣声,听声音好似是外面拨弄杂草的声音,院中房门落了锁。
这个时候,谁能在外面呢?
雨后长风清冷,院中葳蕤的草丛上滚满雨水,顺着青翠欲滴的稍尖跌落。
姜玉蓉拢紧薄如蝉翼的外衫,步入院内,盯着方才声响发来之处不敢松懈。
伴随声音越来越近,沈子扬的脑袋从草丛里探了出来。
他竟在这个院中借着草丛的掩映下挖了个狗洞。
这人为了能出去,可算得上能屈能伸啊!
刚钻进狗洞的沈子扬身上的绫罗皆被濡湿。
刚要站起身,不知被谁猛地按倒在了地上。
沈子扬起初是震惊,看清楚来人之后,有些惊恐挣扎道:“你按我做什么?”
姜玉蓉打量着他,笑着道:“夫君,这个洞挖的有些巧妙,这公婆知道了夫君说堵几日才能堵上?”
听她说要把这事拆穿,沈子扬赶紧服了软,转念又想既是她想拆穿,现下也定不会孤身前来了。
昨日他便发觉有人跟踪自己了,不过阿苍回家守孝去了,若是高手他又打不过,见对方没进一步行动,便没有拆穿,只是暗中悄悄确定着来人。
笃定来人之后,他才放松了警惕。
溜进赌场,输了些银子,做了场戏。
毕竟这事,沈青云知道了也就是挨一顿揍,至于他真正出去原因,眼下定是不能败露。
夫妇一体,又是新婚,照常理来说,也不当做的太绝,来拆穿此事。
沈子扬放松了些,就任她压着,脸上强强挤出一个笑容:“你有何事便直接说吧。”
姜玉蓉松开了手,起身摆正了裙裾:“就是看夫君做什么输什么,如此败家,有些不痛快罢了。”
沈子扬咂咂嘴,起身拂了拂袖口,扬声道:“放心吧,就算本少爷拜尽家财,日后也会送你一些地契和府邸的,到时候你安度余生不是问题。”
画饼这个事,在姜玉蓉这明显不好用,她挥着团扇,久久没有出声,只是起身将手伸了过去。
她的手纤细修长,白如削葱,沈子扬刚要上去牵,被她团扇打落下去。
沈子扬:“????”
“这事吧,既然让我发现了,我就不能不管,若是让我不管,也不是没有法子。”姜玉蓉又一次伸出手郑重道:“将房契地契现在给我。”
“眼下没有。”沈子扬认真想了想:“日后都会有的,你放心!”
姜玉蓉顾不得他巧言令色,当机立断道:“若是没有,那就聊点别的。”
沈子扬见事有转机,赶紧点头:“你说!”
“出去的时候,带上我!”
沈子扬喃喃道:“带你?”
“是。”姜玉蓉挥着团扇,看着他一字一句郑重道:“夫君不想尝尝赢的滋味?”
沈子扬眯起了眼,成婚之前,他已暗中派人将她打听好了,虽她遭姜氏迷惑,对沈家有些偏见,可品性却是好的。
与她那个母亲姜氏截然不同。
这姑娘将姜氏放在心尖上,还费尽心神给她赚钱治病,若是他得知姜氏已暗中与别人苟同,并且早就有了孩子,接她回来也不过是因为想从沈府得到补偿罢了。
事实太残忍了,他还是怕她会受不了。
不过没关系,只要姜氏不再伸手,做个知足的性子,那此事便遮掩过去了。
眼下她是沈府的人了,虽对她没什么感情,可也容不得她人再算计了。
谁再伸手,他就把那只手剁了。
姜玉蓉不知道他这么多心思,举起团扇拍了拍他肩:“想什么呢?”
沈子扬朝她挤挤眼,皮笑肉不笑:“我正在想赢是什么滋味。”
方下过雨,路上有些潮湿,京中没有宵禁,繁华如昼,灯笼氤氲的光下,小娘子的容颜有了几分朦胧美,沈子扬不由多看了几眼。
方才一方交谈,她觉得她这个夫君除了有些败家之外,人还是不错的,眼下沈府虽送过去了嫁妆无数,可都是珠宝首饰。
姜氏说给她当做陪嫁送回来,姜玉蓉当时拒绝了。
按照她的性子,这些东西变卖之时定是心中愤懑,姜氏没有多少现钱,还有一些府上的开支,变卖珠宝也不是长久之计,往后的日子必是清苦。
她也得为长远打算了。
姜玉蓉抬头,目光相撞,那双眸中好似有万千星子动着,即便是在夜里,也明亮无比,与她从前见过的那些满是利益的世家之子完全不一样。
这样一个男子,性子定是极好的。
性子好,那事就好谈了。
姜玉蓉挤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我若是带夫君赢了,夫君给我些抽成如何?”
沈子扬迟疑一下:“若是缺银子你大可和我提,无需如此费劲。”
“不一样的。”姜玉蓉低垂着眸子有些犹疑:“靠自己得来的,才心安一些。”
这些年她都是如此熬过来的,所以接受沈家给的那些馈赠的时候,并不觉得心安理得。
是以,将原本沈府的东西,去帮衬姜氏。
她做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