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顾?怕是监督吧?
沈子扬扯了扯嘴角,撩袍踏出院外。
酒过三巡之后,屋中人都有了醉意,声音渐暗之后,他阿苍道:“你回一趟阁里,让二当家的联系一下安州那边的箭械,到时候准备好接应的事宜。”
阿苍依然觉得他在说笑,也只能无奈摇头,想张口相拦,看着他这个胸有成竹的模样,又觉得算了,正好回去知应一下二当家的,让他也听听这个笑话。
夜黑风高,月影重重,廊前的桂花树开的越发的好,月色如丝如缕的笼罩着,仿佛沾染了满树细碎的雪花,浓香馥郁扑鼻而来。
周嬷嬷本已在门口打盹吗,沈子扬正醉意熏熏的往这边走来,她一下子来了精神,赶紧迎了上去,沈子扬看着似是醉的不轻了,脸色越发的白。
她从未见过自家少爷喝酒,眼下脸上喝的并无半点血色,不过醉了也好,俩人眼下都有些醉了,反而更容易洞房了。
孙嬷嬷长吁一口气,推开了门扉。
门扉大敞,夜风便闯了进去,刮起床畔的红罗帐翻飞如蝶,新娘正规矩的坐在床前的案桌上。
翠喜看到孙嬷嬷的给的眼神,少夫人的红盖头是她盖上去的,方才和喝的着实有点多,已经开始说胡话了,现下又坐在了桌前,翠喜不免开始担忧起来,却被孙嬷嬷生生拉了出去。
房内只剩了两人,蝉鸣已歇,分外安静,屋内酒意翻滚,沈子扬亦有些迷糊,拿起秤杆将红盖头挑开,小娘子的面容一下子落入他的眼中。
长风滚过,灯影红帐交错,凤冠歪斜,青丝散乱,小娘子面容微醺,双眸仿佛浸了水雾,烟波浩渺间,恍惚一笑。
诚然沈子扬不管是在一千年后,还是在眼下的盛京,见过的美女都不在少数,但是这个笑容,还是被狠狠灼了一下。
凤冠摇摇欲坠,沈子扬索性将它取了下来,即便是掀开了红盖头,她依然坐的一丝不苟
“这个姿势坐着不累?”
姜玉蓉半眯着眼,累自然是累的,可她方才水喝多了,稍一松懈,喜袍便紧的喘不上来气。
可眼下似乎是醉意上涌,她竟全然不顾眼下有旁人,使劲将腰间的腰带扯了下来,束缚全无,整个人软绵绵趴到了桌上,舔了舔越发干渴的嘴唇,还不忘嘟囔几句:“从前我就觉得有钱人家里的水都是甜的,现下一喝,果真是甜的。”
水?沈子扬望着她满是醉意的脸:“你倒是厉害,喝个水都竟能将自己喝成这幅样子。”
桌边摆着的是东倒西斜的水壶,而她浑身散发的是清香之气,沈子扬细细一闻,终于察觉出她喝的是美人醉,这酒味道甘甜,只带些许腥辣,分外好喝,却格外醉人,随着时间的推移,反而醉意会越发强烈,后劲极大。
他对眼前的新娘子没什么感觉,可道义使然,他得把她搬到榻上去。
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肩头,将她半躺入自己怀中,衣襟本就松散,如今一抱,半个白如清雪的肩头便漏了出来。
姜玉蓉整个头埋在了沈子扬的脖颈处,眼下女子也并不安分,晕乎乎之际,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而鼻尖不经意间蹭着他的脖颈处。
沈子扬觉得脚步此时移动不了半分,姜玉蓉泛着红晕的面颊微微仰起头:“饿。”
姜玉蓉虽已经睡过去,可腹中却空空的,她太饿了,唇边那个柔软滑腻的触感,让她想起了烧鸡,舔了一口,竟还泛着微微的甜。
思索半天,左右不过是飞到嘴边的吃食,哪有不吃之理?
张嘴对准便咬了一口。
沈子扬疼的出了一声闷响,生性怕痛的他,只能松开了手,而怀中的人也马上失去了重心,头便顺势磕到了身旁的桌子上,这一下,撞得不清,桌上零散的酒壶哐哐落地,一地的凌乱。
姜玉蓉倒在地上,发出了阵阵吃痛的闷哼,眼都没睁开,嗔怪道:“轻点,痛。”
沈子扬:“”
趴在门口等着动静的孙嬷嬷,现下听到这个酥麻的声音,心中大概了然,她拉着旁边打盹的翠喜:“快走吧,年轻人能折腾,又旁人在,还是难免放不开。”
屋外人影散去,沈子扬抚了抚勃颈处,俨然已经流了血,虽脖子被咬了,可他仍然想怜香惜玉一把。
这人看着纤瘦柔弱,实则重的要命,沈子扬生生的将她扔到了床上,而脖子上的血顺势滚落在床上,沈子扬按着脖子,取过床畔的丝帕缠在了勃颈处,鲜血外涌,丝帕瞬间被鲜血浸透。
也许是初次浸在如此柔软的衾被之中,又或者是被嗑晕了,姜玉蓉这一觉睡的格外的沉。
可她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这一觉睡的腰酸背痛,仿佛散架了般,周围弥漫的是浓重的酒味,塌下的沈子扬睡意正浓,阳光透过纸窗筛在他脸上,其实,这沈子扬除了姿势不美观之外,长的还真是俊朗,眼下闭目正睡。
屋内一室凌乱,姜玉蓉看到了他脖子上围着一个白绢,血迹在上面斑斑点点,格外的分明,她舔了舔嘴唇,才意识到口中淡淡的血腥味。
她把人咬了。
正思量如何解释此事,沈子扬睁开了眼:“本少爷就算英俊,也不至于让你流口水吧?”
他面容清朗如月,身姿卓然,温润如春风的面容下,眸中还夹杂着凛冽不羁的山风,可出在他身上,却不会给人格格不入之感,反而异常的融合。
姜玉蓉又盯了她一会才将目光移开,额头有些痛,一只白皙如玉的素手子伸手摸了摸,额头之处俨然能摸出一个大包。
昨夜到底发生了啥?姜玉蓉俨然已经不记得了,这边正思虑着,周嬷嬷扣响了门扉:“少爷,少夫人,该去给将军和夫人请安了。”
“等会。”沈子扬边说边将脖子上的白绢拿了下来,铺到了床上。
鲜血如梅点点而落,在白绢上缓缓而绽,这般一看不由让人遐想非非。
昨日她因着醉酒不能行房事,眼下夫君不计较她醉酒咬人,还如此为她清白着想,不由对他的印象好了几分。
沈子扬铺完白绢,看到她痴痴的模样,唇角一勾:“你可别误会,我可不想让我爹娘觉得我脑子摔坏的同时,那方面也摔坏了。”
姜玉蓉:“”
沈子扬懒洋洋伸了伸腰:“进来吧。”
周嬷嬷依言踏进房内,看着一室的凌乱,想起二人昨夜的房内的动静,又看了看白绢上猩红的血迹,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
翠喜给姜玉蓉挽着发髻,而周嬷嬷则给姜玉蓉换了衣物,铁青的膝盖,还有微微发肿的额头,再结合自家少爷脖子上鲜红的印记,心中也是浮想联翩,这俩人虽看似不乐意,可昨夜竟没少折腾。
梳洗完毕,给两位新人宽好衣物,便一起移步到了沈氏的房中。
沈氏梳着妇人髻,头上别一钗细,身着华服锦绣,面容本就姣好,可这些年又养出了一副雍容华贵的气韵,而沈青云身着绛红色长袍,浓眉威目,看起来颇有严肃之感,看不出喜怒的脸,让人不敢逼近。
沈氏审视一番姜玉蓉,觉得甚是喜欢:“当年还是我亲眼看着你出生的,那时候的你,香香软软的,看起来便很招人喜欢,如今却出落的如此美艳无双了。”
这沈氏不是当时早对她家不闻不问了,怎会亲眼看着她出生?姜玉蓉顿感有些古怪,可眼下也不是追其缘由之时,她笑了笑方道:“婆婆谬赞了。”
这边正说着,沈氏便将载着锦盒的白绢打开,见事已成,方才满意点头,她向沈青云悄悄使了个眼色。
刚要入座又不小心扫到了沈子扬脖子上的牙印,她看了半晌方道:“子扬,你这脖子是如何弄的?”
姜玉蓉看到她目光落在沈子扬脖子上的时候,心中咯噔一下,这新婚之夜将自己夫君咬了,换哪家都有些说不过去。
沈子扬摸了摸脖颈之处,脸颊通红:“娘,闺房之乐,还是不讲了吧。”
闺房之乐?想起当年沈青云也是如此血气方刚,每次回来都把她折腾的数日下不来床,方才姜玉蓉进来的时候她走路也有些怪异。
转眼又看到姜玉蓉涨得通红的脸颊,沈氏便彻底撇开了话题,复又寒暄几句,才让两人退下了,沈氏瞧着二人的背影,问周嬷嬷:“昨夜他二人可有异样?”
周嬷嬷想了想:“没有异样,只是二人昨夜有点过于激烈,我瞧着二少奶奶那额头和膝盖都青了。”
沈氏转眼看向沈青云,略带嗔怪:“你还说子扬不近女色是因着摔坏了根本,眼下看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沈青云也站了起来,渡步过来,看着两人逆光而行的背影,脸色渐渐缓和了些:“我倒觉得子扬现下避了锋芒,也不是坏事。”
“你这话什么意思?”沈氏问道:“我好好的栋梁之才的儿子,变得如此荒唐难训,还能是好事不成?”
“夫人不觉,皇家此举,未必是褒 ,而是贬,彻底断了子鸿的权贵之路,现下若子扬再如从前锋芒外露,取一名门,难免皇家不会忌惮。”沈青云捋了捋胡须,沉默半晌:“此时姜姜氏费尽心机将女儿又送过来,于沈家而言,亦不是坏事,反观江家,眼下锋芒颇盛,难免不会被圣人忌惮。 ”
提到姜氏,沈氏更是头疼:“从前姜家风光之时,这姜氏可是想尽办法毁了这门子婚约”
沈青云止住了她的话:“那是姜兄的遗孤,要不是他不幸遇水,回来定也会找姜氏清算,日后这事可再也莫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