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谌的眼目仿佛一双狼目, 危险的凝视刘觞,沙哑的:“你是他派来的?” “我……”刘觞就知李涵一开口,准没好, 本想解释一番。 哪知李涵抢词:“无错!就是我派去的,他是我的人, 怎么, 在上的天没有想到?” 李谌点点头,他的眼睛赤红充血,不怒反笑,:“好, 好……把这个细作一并抓起来!” “是, 陛下!” 刘觞:“……”我招谁惹谁了!你们兄弟打架不要拉上我好嘛! 神策军一拥而上,将刘觞押解起来, 李谌森然:“全部押, 严加看管!” 李涵被五花大绑, 很快刘觞也被同款五花大绑起来, 神策军押解他们离开浅水滩,往军营的方向而去。 刘觞被推推搡搡的往前走,:“都被你牵连了。” 李涵冷笑一声:“谁叫你背叛于我?想要一个人讨得好处, 没门!” 刘觞:“……”完全是想死还要拉一个垫背的。 刘觞一路被神策军押解到扈行营地, 淮南节度使和武宁节度使的叛军也被悉数抓获,全部俘虏, 押解回来, 营地门口进进出出的士兵非常多。 “快走!别磨蹭!”刘觞被推了一把, 差点一个踉跄扑在地上。 他方才有些走神, 并不是不愿意快走,而是看到了什么…… 有一个走出扈行营地的神策军兵, 他的头盔压得很低很低,故意垂头,似乎不想让旁人看到他一样,辕门口很是杂乱,旁人都没注意,但是那个兵和刘觞擦肩而过,刘觞注意到了。 “是他!”刘觞突然大喊:“王尚书!” 那兵浑身一震,陡然抬起头来,紧跟拔腿便跑。 神策军这才注意到,户部尚书竟然装扮了神策军兵的模样,想要逃跑! “快快!”刘觞:“抓住他!往那边跑了!” 神策军一看,立刻也拔腿追上去,户部尚书一把年纪了,跑得倒是快,发疯的往前冲去,“嘭!”一声巨响,突然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上,原是被人绊了一跤。 程熙之施施然的走过来,居临下的盯趴在地上的户部尚书,笑眯眯的:“啊呀王尚书,怎么行此大礼呢?” 王尚书磕的一嘴都是血,门牙掉了一颗,嘴里还都是泥巴,实在狼狈不堪,神策军追上来,将他抓住扣押起来,也是五花大绑。 刘觞笑:“还想逃跑?被我看到了吧?” 他正得意,神策军推了刘觞一把,:“不许交头接耳,快走!” 刘觞:“……” 刘觞被压入营地,很快营帐外面传来假“刘觞”的喊叫声:“陛下!陛下——我是被胁迫的!人是被胁迫的!都是王尚书威胁人!求求陛下开恩啊!开恩啊!” 没一会,江王李涵、武宁节度使、淮南节度使,还有户部尚书和假“刘觞”全部被押在牢营之中,众人变了大眼瞪眼儿。 刘觞心说,干什么这么多人在一起,别说是打麻将了,都快能打篮球赛了。 假“刘觞”冷冷的的瞪了一眼刘觞,:“看什么看?” 刘觞挑眉:“看你丑八怪喽?” 假“刘觞”瞪眼:“你敢说我丑?!” 刘觞笑:“丑还不许说了?” 假“刘觞”:“你再敢说一遍?!” 刘觞“从善如流”:“丑八怪!” “你……” 两个节度使和王尚书也吵了起来:“看看你干的好,若不是你撺掇我们谋反,能有今日的下场?” “没错,都是他的错!” “怎么是我的错?你们不是也有这样的心思?我是个臣,你们领兵打仗的,竟然打不过一个奶娃娃,竟说是我的错?!” 李涵听得头疼,冷喝一声:“都住口!” 但吵架的众人根本不理会李涵,该吵还是吵,叽叽喳喳的仿佛坠入了鸡窝。 李谌平定了叛军和江王的叛乱,在淮南呆了一段时间赈灾,等一切井井有条之后,便离开了淮南,赶回长安。 刘觞一行人,也从扈行牢营“搬到了”神策军牢营。 李谌刚到紫宸殿,一进门便看到了王太后,他第一眼看到王太后,便知无不登三宝殿,王太后一定是来王尚书求情的。 “我儿!”王太后看到李谌,立刻上前:“我儿,我听说你押了户部尚书,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误会?”李谌:“母亲以为,会有什么误会?” “这这……”王太后:“一定是有奸人挑拨!没错没错,王尚书可是为娘的娘家人,与陛下也是沾亲带故的,怎么可能害陛下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李谌冷笑一声,:“母亲,在旁人求情的时候,先顾及顾及您自己。” “我?”王太后疑惑。 啪! 李谌将一沓的地契扔在王太后面前,:“这都是从淮南带回来的,母亲不妨看看。” 王太后拿起那些地契,登时有些害怕,神色慌张,眼珠狂抖,随即:“怎么、怎么了?母亲还不能在外面有点地产了么?” 李谌:“有一点地产?这算是有一点么?母亲的地产,都是通过什么手段得来的?” “我……”王太后一时支支吾吾。 李谌点头:“好,既然母亲说不上来,儿替你说!这一沓都是通过收受贿赂得来的,这一沓都是通过明抢得来的,还有这一沓是替人举荐卖官得来的,没想到母亲很会做生意么?做什么皇太后,干脆去做一个商贾,也能让您做的风生水起,不是么?” “放肆!”王太后怒火中烧:“你……你总归是我儿,你怎么与为娘说话的?” 李谌瞥斜了一眼王太后,幽幽的:“若母亲不是朕的娘亲,在……应该在神策军的牢营中。” 他说罢,负手冷声:“来人,派遣五十神策军,护送太后回宫歇,太后受了惊吓,从今日起,没有朕的吩咐,太后便安心在宫中静养,哪里也不能去,免得害了风寒。” “李谌!”王太后震惊的:“我是你的母亲啊!你……你竟然要软禁我?” 李谌强调:“是让母亲安心静养。” 鱼之舟垂首上前:“太后娘娘,请。” “放肆!放肆!”王太后激动的挥舞双手,甩开前来搀扶的太监和宫女,扬起手来,一个巴掌甩在鱼之舟脸上。 啪! “嘶……”不只是被打了一巴掌,鱼之舟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竟是被王太后尖锐的指甲抓了一把。 “鱼之舟!”李谌听到通呼声,赶紧上前查看,冷喝:“来人!还不将太后请回去!” 没庐赤赞带神策军冲进来,将王太后扭送出紫宸殿。 “放开我!我是太后!你们不能这样待我!” “我是太后!谌儿!我是你的娘亲啊!你不能软禁我!” “只是一些地产!只是一些地产而已!你竟如此待生你养你的娘亲!李谌!你没有心肠!你没有心肠!” “心肠……”李谌幽幽的自言自语:“便算朕没有心肠,也是被你们逼的。” “陛下……”鱼之舟有些担心的看向李谌,王太后是他的生母,被生母如此说,不知天心里头是不是会很难过。 这三年来,鱼之舟被调去了宣徽院,他虽然不经常在李谌身边伺候,但他心里很清楚,天的强硬和铁石心肠,都是伪装出来的,他表面有多强硬,内地里便有多脆弱,只是如今已经没有那个人,可以脆弱他看了,若是软弱,不会得到任何人的安慰,反而只剩下万劫不复…… 李谌回过神来,收敛了表情,:“没庐将军,带鱼之舟去包扎一下。” “是,陛下。”没庐赤赞拉鱼之舟退出紫宸殿。 鱼之舟迟疑的回头去看,:“别拉我,你没看出来陛下很难过么?” 没庐赤赞叹气:“陛下就算很难过,也不需要你我的安慰。” 没庐赤赞托鱼之舟的下巴抬起来一些,:“让大兄看看,都破了。” “没……”鱼之舟不自然的垂下头来:“只是一些伤,破了皮而已,不必包扎了。” “那怎么行?”没庐赤赞:“若是让我幺儿的脸上留疤,便算是太后,为兄也要和他拼命。” 鱼之舟表情是不自然,:“没有正形。” “为兄如何没有正形?”没庐赤赞强硬的抓鱼之舟的手,:“来,跟为兄去太医署,你若是不去,大兄要向天告状了。” 鱼之舟:“没看陛下正烦闷么,别去再烦陛下了。” “那就乖乖与为兄走,乖一些。” 鱼之舟:“……” 刘觞被押在神策军牢营中,虽然与李涵、王尚书、假“刘觞”、武宁节度使和淮南节度使还是邻居,但总算是不在一个牢房里了。 刘觞坐在地上,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押在牢营,也算是轻车熟路了,此分外的熟悉。 李涵就在面的牢房中,看了一眼刘觞,:“你倒是清闲,如今你细作的身份曝光了,你以为……还能活走出牢营么?” 刘觞:“这就劳你操心了,江王殿下还是好好儿想一想,一会怎么过夜吧!哦了……我差点忘了,江王以前也住过神策军牢营,也算是有经验,所以根本不需要我操心。” “你怎会知晓?”李涵眯眼质问。 李涵的确住过神策军牢营,当年李涵与杨四娘的婚礼场出叛变,叛变之人还和李涵有所牵连,李涵当场被抓走入牢营,但这个儿已经过去许多年,很少有人知晓。 刘觞挑了挑眉:“就不告诉你。” “你!” 啪啪啪!神策军士兵敲击牢门,呵斥:“不许喧哗!不许交头接耳!” 就在此时,有人从外面跑进来:“天来了,快迎驾!” “圣人至——” 果然是李谌,李谌已经换下了风尘仆仆的衣裳,换上了一身龙袍,身大挺拔,气度威严肃杀,阔步走入神策军牢营。 “陛下!陛下!”假“刘觞”扒牢门大喊:“陛下!人是被胁迫的,陛下您开恩啊,救救人!” “陛下!我是被王尚书挑拨的!都是王尚书的错!”淮南节度使大喊:“我是忠心于陛下的!陛下开恩,再卑将一次机会罢!” 武宁节度使也不甘落后,大喊:“陛下饶命啊!卑将都是被人蛊惑!是王尚书!王尚书!” “胡说!你们胡说!”王尚书:“是他们!与我无,我要见太后娘娘,我要见太后娘娘!” 李谌走进来,眼神冷漠的看了一眼众人,随即站定在假“刘觞”的牢门口,假“刘觞”赶紧整理自己的鬓发,怯生生的:“陛下,您是来救人的么?” 李谌目光平静,甚至带一丝丝的淡薄,:“王郎君,是你杀的罢?” 假“刘觞”霍然睁大眼睛,瑟瑟发抖的:“陛下,我……我……” “朕问你,是不是你杀的。” 假“刘觞”咬下嘴唇,大喊:“是王尚书!王尚书逼迫我杀了王郎君灭口!是他是他!” 李谌竟笑了一声,:“很好。” 他这一句很好,把众人都弄懵了,不知李谌在说什么。 李谌缓缓的开口:“朕你一次机会。” 假“刘觞”跪在地上使劲磕头:“谢陛下开恩!谢陛下开恩!” 李谌:“别急谢朕,朕需要你做一件情,这件情,可不容易。” “陛下请吩咐,人一定为陛下肝脑涂地,求陛下开恩啊!” 李谌:“能在神策军中杀了王郎君,你的功夫还不错。既然如此,朕让你……阉了王尚书,你可能做到?” “什么?!”王尚书声呐喊,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李谌的唇角划过一丝愉悦的笑容:“你不是喜欢找一个假的太监来冒充宣徽使么?那不如你自己也做一回太监,如何?” 假“刘觞”点头如捣蒜:“陛下!人可以做到!可以做到!人愿为陛下赴汤蹈火!” 李谌抬了抬下巴,神策军立刻上前将假“刘觞”的牢门打开,李谌淡淡的:“他一并钝刀,在就去。” “是!” “不要!不要!!”王尚书大喊,向牢房角落躲去,假“刘觞”接过钝刀,眼睛里冒狠戾的火光,随牢门锁链哗啦哗啦的被解开,假“刘觞”一步步走进牢房。 王尚书惨烈的大喊:“不要!躲开!躲开!!别过来!你是我找来的人,你不能如此待我!我是你的恩人!我是你恩人啊!” 刘觞嫌弃的捂住自己的眼睛,耳边是“呲——”的一声,估计是喷血的声音,紧跟是王尚书嘶声力竭,犹如杀猪一般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回荡在阴湿的牢营中。 王尚书疼的在地上打滚,鲜血染红了牢房的茅草,假“刘觞”满手染血,兴奋的从牢房中走出来:“陛下!人全都按照陛下的吩咐做了!” “很好。”李谌点点头。 “嗬——!!”假“刘觞”突然夸张的倒抽一口冷气,猛地睁大眼睛,低头看去,就见李谌手中握一把匕首,狠狠扎在他的心口上。 假“刘觞”想要反抗,手中的钝刀已经被李谌夺走,啪一声踢开,踢得远远儿的。 “你……你……”假“刘觞”心窍被刺,一口气提不起来,根本说不得完整的一句话。 李谌眯起眼睛,光洁的面上挂丝丝点点的血迹,幽幽的:“朕说了,你一次机会,是你一具全尸的机会……冒充朕的阿觞,还能留全尸,你该感谢朕。” 嗤—— 匕首从心窍拔出来,鲜血如柱喷溅而出,假“刘觞”睁大了眼睛,咕咚一声倒在地上,登时不动了。 王尚书还在惨叫,李谌站在瞠目结舌的人群中,用大拇指擦掉自己下巴上的血迹,平静的:“冒充前宣徽使的刺客欲图行刺狱中叛贼,已然被击毙。” 神策军拱手:“陛下英明!” 李谌扫视了一下牢营中剩下的人,武宁节度使和淮南节度使吓得缩在牢房的角落,再也不敢大喊大叫,这和他们想象中的不一样,在他们的印象中,年轻的天明明是个乳臭未干的奶娃娃,而实上,如此的心狠手辣! 李谌的目光在刘觞身上短暂的停顿了一下,随即划过去,转身离开了神策军牢营。 江王李涵见刘觞盯李谌的背影,还为他吓傻了,:“怎么?以前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吓怕了?他便是如此一个人,心狠手辣,残暴不仁!” 刘觞回过神来,:“面敌人,当然要残暴一些,敌人的仁慈,就是自己的残忍!” 李涵:“……” 李涵眯起眼睛:“让你去蛊惑天,你怕不是被天蛊惑了罢?” 刘觞笑眯眯的点头:“天那么帅,体格又好,是人都很难不被天蛊惑吧?” 李涵一脸“你是疯吧”的眼神,很是嫌弃的看刘觞。 踏踏踏…… 是脚步声,又有人走入了神策军牢营。 不过这次并非是天,而是枢密使刘光。 刘光嫌弃的挥了挥手,似乎是觉得这里的血腥味太过浓郁了,:“把这里的血迹清理一下,倒人胃口。” “是,枢密使大人!” 神策军赶紧动手,把血迹清理干净。 刘光走到刘觞的牢房门口,又:“这间牢房怎么如此肮脏简陋?快擦一擦,连软榻都没有,晚上该如何歇息?还有,这里如此阴湿,睡在此处是要凉的,再拿一床厚实的被褥来,要那种柔软的,缎面儿的。” 神策军士兵有些迟疑,不过不敢违逆,:“……是,枢密使大人。” 刘光继续:“案也没有,席呢?凭几呢?牢房异味浓重,再备一个香炉才是,我儿喜欢芙蓉石的那顶,去我房中,将芙蓉石的盖炉取来,放上焚香,不要香气太浓的,清雅一些……是了,还有茶槃,也从本使房中取来。” 神策军:“……是,枢密使大人。” 刘光一条条都吩咐完了,神策军动作很快,刘觞的牢房瞬间焕然一新,哪里是坐牢啊,分明是享福! 刘光进了牢房,嫌弃的看刘觞脖颈上的枷锁:“枷锁沉重,如何用膳?” “是是是!”神策军进来将枷锁解了。 刘光又:“锁链也解了。” 神策军有些为难,刘觞看出来了,毕竟大家都是混口饭吃,若是他们把镣铐都解了,陛下杀回来看到,一定会治罪的,便:“阿爹,没儿的,枷锁碍儿,镣铐不碍儿的,别难为这位大哥了。” 刘光无奈:“就属你好心,罢了。” 神策军赶紧:“多谢枢密使。” 刘光将带来的食合摆在案几上,从里面取出吃食,:“觞儿,饿了罢,吃一些,都是你爱食的。今日太后触了天的眉头,天正在气头上,明日阿爹就去你求情,让天释放你。” “怪不得。”刘觞:“怪不得天今儿个火气这么大。”一上来就阉了王尚书。 刘觞笑:“没系阿爹,你我置办的这些,住的可舒服了,比我那个良酝署副令的屋舍还要舒服呢!” 刘光:“你的屋舍住不舒服,阿爹也派人去你修缮修缮。”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刘觞呲牙一笑,:“谢谢阿爹!” “谢什么?”刘光:“一会我便让人去,只管你出了牢营,屋舍变得舒舒服服。” “嗯嗯!”刘觞加一块大肉塞进嘴里,嘟囔:“好吃!” 刘光:“别急,细嚼慢咽,还有许多呢,都是你的,往后里阿爹都你送膳食,这牢房中的膳食,哪里是人食的。” 正好这个时候,神策军的牢卒前来发饭,将饭食嘭的扔在李涵面前,:“开饭了!” 李涵:“……” 李涵气得一脚踹翻饭食,看也不看,那叫一个气性洁。 刘光看儿用了膳食,又让他试了试新铺的软榻,这才收拾了食合准备离开,叮嘱:“还有什么想要吃的,需要用的,只管差人告诉阿爹,阿爹明日一早再来你送朝食。” “嗯,知了阿爹,你快回去罢!这里阴湿,你可千万不要凉呀!” 刘光见他心自己,笑:“觞儿也是,阿爹先走了。” 刘光提食合离开,就在此时,李涵突然朗声:“他不是刘觞!他不过长得与刘觞有几分相似罢了,天也好,枢密使也好,把他当了真正的刘觞,你们待一个假货如此尽心竭力,有想过刘觞的在天之灵会怎么想么?!” 刘觞:“……”好家伙,我都在天之灵了! 刘光回头看了一眼李涵,平静的:“本使的儿,本使还能认不出来么?” 说完,施施然的走人了。 李涵震惊的怔愣在原地,被这样一句轻飘飘的话震慑住了,他也不知为何,久久不能回神,等回过神来,死死盯住刘觞。 刘觞正在啃鸡腿,他还没吃完,见李涵总是盯自己,眼神狠呆呆的,还有一种刨根问底的错觉,刘觞迟疑的:“就这半个鸡腿了,我啃过了,你……要吃嘛?” 李涵:“……”不可能,他绝不可能是刘觞,原本的宣徽使,怎么会如此不堪! 第二日一大早,刘光本想去紫宸殿刘觞说情的,哪知有人比他还要快,已经进入了紫宸殿,是绛王李悟。 当然了,李悟是不来替刘光说情的,而是来替他的宝贝侄李涵说情的。 李悟跪在地上,拱手:“陛下!还请陛下饶过江王这一次。” “江王?”李谌冷笑:“他还算什么江王?” 李悟:“江王年轻气盛,心气又,难免……” 李谌抢白:“他心气?那朕呢?朕便没有心气么?” “臣不是这个意思……”李悟:“陛下英明,其实您是明白的,涵儿这么做,完全没有反叛陛下的意思,他只是……不想看这陛下一错再错。” “你说朕有错?!”李谌眯眼质问。 李悟垂下头去,平静的:“陛下,您难没有错么?” “李悟!”李谌:“不要以为你是朕的叔叔,便可以如此无礼!” 李悟还是:“陛下,您扪心自问,真的没有过错么?这三年来,陛下无时不刻的想要攻打契丹,让契丹为宣徽使的死付出代价,可是陛下的心窍里,真的觉得攻打下契丹,就是为宣徽使报仇了么?您很清楚,归根结底,在于陛下您自己的无能,是陛下的无能,痛失了宣徽使。” 啪嚓——!! 李谌狠狠将手边的砚台砸下去,幸亏他还存留一丝理智,否则被这么厚重的砚台砸中,李悟还有命在么? 李谌:“你竟敢如此朕说话?” 李悟:“这么多年,没有人敢与陛下说实话,陛下也不敢与自己说实话,若陛下不是自己的无能,为何三年来实行如此压的统治?攻打契丹不是陛下的目的,陛下的目的,是想向所有人证明,在的您,与三年前不一样了,可是……陛下有没有想过,用这样的手段证明,会让朝廷动荡,百姓受苦,这真的是陛下的初衷么!这真的是宣徽使……想要看到的陛下么?” 李谌双眼通红,充斥血丝,额角青筋暴怒,气息紊乱,嗓音沙哑的:“李悟,你很了解朕么?朕看你,今天是不想活走出紫宸殿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陛下。”鱼之舟从外面走进来,打断了天的呵斥,:“户部尚书程大人求见。” 程熙之本是户部侍郎,但是如今王尚书被卸任,程熙之便直升顶替上去。 程熙之走入殿内,咕咚一声跪了下来,李谌:“怎么?你也是来替叛贼李涵求情的?” “李涵?”程熙之纳闷:“不是,微臣是来……是来替良酝署副令求情的。” “他?”李谌眯起眼眯,有些吃惊。 谁不知晓,程熙之是最看不起良酝署副令的,从长安城离开之时,还多番难为刘觞,谁知回到长安城来,程熙之竟然要替他求情。 程熙之拱手:“陛下,良酝署副令虽然是李涵安排的细作不假,可是他从未害过陛下,这一路上,尽心尽力的赈灾、救济百姓,陛下也是有目共睹的,还请陛下开恩,饶恕他一命罢!” 刘觞的所作所为,自然是有目共睹的,淮南的百姓都十分喜爱他,李谌也看的清清楚楚,但是程熙之突然来求情,李谌心里突然酸溜溜的。 程熙之与他走得这般近了么?竟然会为了那个人,跪在紫宸殿中? 程熙之见天的脸色黑压压的,还一直不说话,当即便叩头:“陛下开恩!微臣愿意不升迁户部尚书的职位,恳请陛下开恩,饶恕良酝署副令罢!陛下!” 李谌眯起眼睛,是心烦意乱,这个程熙之,竟然连尚书都不要了,就是为了刘觞求情? 他的心窍越来越酸涩,加之本身心情便不好,冷声:“住口!今日朕乏了,都朕滚出去!” “陛下……”程熙之还想要恳求,李悟拉住他,他摇了摇头,二人便退出了紫宸殿。 一出来,就看到枢密使刘光站在外面,李悟叹气:“枢密使若是为了求情而来,今日还是不要去触陛下的霉头了。” 李谌平定淮南,不费一兵一卒,还收归了淮南节度使和武宁节度使的兵马,一时间朝廷的兵马权利壮硕起来,如此一来,解决了南方的危机,朝廷中攻打契丹的呼声变越来越。 不只是朝廷中的风向变了,就连吐蕃的风向也变了。 日前羣臣都有顾虑,若是陛下贸然出兵攻打契丹,契丹依附于回鹘,回鹘一定会发兵,到时候吐蕃很可能出手分一杯羹,加之西南面有很多以吐蕃为首的国,这样的混战一触即发。 但如今,吐蕃竟然派遣来了使团,想要与大唐合作,一同发兵攻打契丹。 南面的危机已经解除,如果有了吐蕃的助力,回鹘或许并不会出兵援助契丹,想要拿下契丹,或许并不是痴人说梦。 朝廷的风向变化莫测,只是几日光景,变的是一塌糊涂,很多主战派变了主和派,很多主和派变了主战派,还有许多举棋不定之人。 李谌站在宣政殿的朝堂之上,:“今日临时召开朝参,羣臣应该也听说了,吐蕃将要派遣使者前来长安,希望助力我大唐,攻打契丹,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这是好儿啊!吐蕃兵强马壮,有了吐蕃的助力,契丹不堪一击!” “是啊,回鹘也是看人脸色的,若是有了吐蕃的助力,说不定回鹘便不会发兵援助契丹,契丹孤助无缘,如何是我大唐的手?” 程熙之:“吐蕃一直与我大唐不付,如今突然说要发兵援助,态十分可疑。再者……吐蕃在我大唐的西南方,而契丹在我大唐的北方,若是吐蕃发兵,必然不可能经过回鹘攻打契丹,而是借我大唐攻打契丹,自古以来,但凡借便没有好,吐蕃又是狡诈之邦,还请陛下三思!” “程大人一介人,懂得什么派兵打仗的理?” “程侍郎虽然是人,但他乃沧景节度使之,如何不会打仗的理?再者,吐蕃派兵,势必借,换言之,吐蕃的兵马要从我大唐从南到北的穿插而过,犹如一把匕首,横插心窍,这岂不是危险之么!” 一时间朝臣们争论不休,李谌淡淡的:“没庐赤赞,你如何看。” 没庐赤赞被点了名字,站出来拱手:“陛下的看,便是卑臣的看,卑臣虽然懂得不多,但是唯会尽忠职守,陛下让卑臣打,卑臣便打,陛下让卑臣守,卑臣便守!” 没庐赤赞这句话,倒是提醒了羣臣,李谌这几年凡都喜欢独断,羣臣争论不休没有任何意义,最后还是要看天的意思。 羣臣立刻山呼:“还请陛下乾纲独断!” 李谌没有说一句话,眯了眯看眼睛,转身离开了宣政殿。 李谌从宣政殿离开,回到紫宸殿,便看到鱼之舟正在门口等候。 “可有要紧?”李谌。 鱼之舟垂首回答:“陛下,是……神策军牢营传来的消息,说是被押在牢房中的良酝署副令病了。” “病了?”李谌冷笑:“朕可听说了,枢密使这两日经常去探看,好吃好喝的伺候,还能病了不?” 鱼之舟:“臣也不知真假,只是听说。” 李谌点点头,:“下去罢。” “是,陛下。” 李谌回到紫宸殿开始批看书,连午膳也没用一口,一直到晚上,将书整理整齐,让人送到枢密院去,这才起身来活动活动。 外面的天色黑压压的,李谌眯眼睛,凝视混沌的黑夜,不知怎么的,总是能想起鱼之舟那句话。 ——良酝署副令病了。 “病了……”李谌:“朕倒要看看,你是真病,还是装病。” 李谌独自离开紫宸殿,甚至没有惊动任何一个宫人,来到神策军牢营,此时夜已经深了,牢营中的囚犯们都已经歇息,没有一丝声息。 李谌轻声来到牢房门口,刘觞的牢房与旁人都不一样,简直可以用“金碧辉煌”四个字来形容,软榻香床,还有纱帐,毕竟牢营虽然阴湿,但已然入夏,蚊蝇很多,尤其刘觞的体质还是吸引蚊的体质,没有床帐是万万不可的。 刘觞就这样躺在软榻纱帐之中,盖绸缎锦被,睡得还挺惬意。 沙沙…… 刘觞正在熟睡,突然听到一丝轻微的声响,他下意识睁开眼目,登时上一双如狼似虎的眸。 “唔!”刘觞刚要说话,被方一把捂住,借薄薄的月色,定眼一看,竟然是李谌。 李谌示意他不要大声说话,这才松开了手。 刘觞压低了声音,笑眯眯的:“陛下,你怎么来了?” 李谌:“朕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刘觞:“陛下,说谎可是要变狗的!” 李谌:“朕未说谎。” 刘觞挑眉:“难陛下不是听说我病了,所以急火火的赶过来探望吗?” “生病的消息,是你故意放出去的?”李谌恍然大悟。 刘觞一点也不愧疚,大义凛然的点头:“没错!” “你……” 刘觞笑得十足无赖:“我就是想测试一下,陛下是不是心我。” “朕会心于你这个细作?”李谌不屑。 刘觞:“陛下你来了牢营,说明你心里是心我的,不管嘴巴有多硬。” 他说,突然抓住李谌的双肩,倾身贴上去,在李谌的嘴唇上啃了一下。 李谌吃惊不已,睁大了眼睛,刘觞如有所思的:“陛下的嘴嘴,也不是很硬呢,反而软软嫩嫩的,看来也只是装作嘴硬。” 李谌气得不轻,:“起开,朕要走了。” 刘觞一把抱住李谌的腰,仿佛树懒一样赖他,不止如此,还将人一扑,直接按倒在榻上,刘觞“嘘——”了一声,:“陛下噤声,心被江王听到了。” 李涵是习武之人,虽然看起来弱,但十足机警,果然醒了过来,但他并没有发李谌,刘觞的软榻挂纱帐,纱帐朦胧,看不清里面,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交叠在一起的人影,实在过于模糊。 李涵翻了个身,抱怨的:“睡觉这么大动静,搅人清梦!” ———— 没庐赤赞带神策军在大明宫中巡逻,突然侧了一下头,似乎发了什么,身边的神策军:“你们去那边看看。” “是,将军!” 神策军带队离开,只剩下没庐赤赞一个人。 “出来。”没庐赤赞淡淡的。 沙沙……一声轻微的响动,一个黑影从树上跃下,落在没庐赤赞身边。 没庐赤赞看了他一眼,:“吐蕃的使者应该还在路上,这么晚了,竟然出在宫中?” 那黑影:“没庐大人,人是奉赞普之命前来,若没庐大人可以助赞普一臂之力,借大唐,之后,赞普愿迎接没庐大人回归尚族……重掌没庐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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