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行御营之中。 “太皇太后, ”郭氏之人拱手道:“枢密使刘光已经押解,还请太皇太后发落。” 太皇太后懒懒;揉着自己额角,道:“押进来。” “是!” “走, 进去!” 两个士兵押解着枢密使刘光,不断推搡, 走入幕府大帐之中。 太皇太后坐在幕府最上首;座位上,瞥斜了一眼刘光,道:“刘光,你可知罪?” 刘光眯着眼睛道:“小臣不知太皇太后;意思。” “不知?”太皇太后道:“扈行御营闯入马贼,有人检举,是你,枢密使刘光勾结马贼, 欲图谋害天子!” 刘光冷笑一声,道:“马匪闯入御营, 简直就是笑话,若是没有内贼接应, ;确不可能闯入御营,但太皇太后心里头最清楚, 小臣并非这个内贼, 内贼……另有其人!” “你什么意思?”太皇太后质问:“你难不成还怀疑老身?” “太皇太后, ”刘光冷笑:“您老人家这些天一直以凤体抱恙为由,耽误扈行行程, 若不是太皇太后昨日身子又抱恙,执意将御营扎在这芦苇之地,马匪又如何能利用有毒;芦苇来偷袭御营呢?” 太皇太后道:“老身上了年纪, 身子自然不好, 这也无可厚非, 只怪那些马匪太过狡猾!若是依老身来看,枢密使刘光熟悉扈行行程,你才是那个伙同马匪;内贼罢!” 刘光面容平静,笑道:“太皇太后今日是执意要将屎盆子,扣在小臣头上了?” 太皇太后听他说;粗鄙,气怒道:“刘光!你以为自己还是往日里那个风光无限;枢密使吗?今日天子不在这里,看还有谁给你撑腰?老身说你伙同马匪,你就是伙同马匪!老身便要先斩后奏,看看还有什么人能救你!” “来人!”太皇太后高声道。 “是,太皇太后!”郭氏之人应声。 太皇太后道:“把枢密使刘光处以极刑,就在老身;眼皮子底下!” 两个士兵押解着刘光,将他按在营帐;地上,“哧——”一声抽出佩刀,高高举起,就要斩下。 啪——! 一声脆响,士兵;长刀斩到半空,突然被一股巨大;力道打翻出去。 有人大步冲进幕府大帐,大喝道:“不可斩!” 太皇太后定眼一看,道:“郭郁臣!?” 竟然是神策军大将军郭郁臣。 郭郁臣冲进幕府营帐,方才;佩刀便是他打飞出去;,大步来到刘光面前,用身体挡住刘光。 “郭郁臣!”太皇太后冷声道:“你这是要造反么!” 郭郁臣拱手道:“卑将不敢,但是枢密使;生杀予夺,必须由陛下亲自做主,如今天子已经亲政,枢密使又是天子钦定;枢密使,要杀要剐,必须由陛下敕令,还请太皇太后息怒!” “你敢如此与老身说话?”太皇太后道:“天子不知所踪,老身就要做这个主!刘光伙同马匪,罪大恶极,郭郁臣你躲开,否则老身连你一起斩!不要以为你姓郭,老身就不敢拿你怎么样!” 郭郁臣平静;道:“郁臣虽然姓郭,但从未把自己看;太多,不敢于太皇太后顶嘴,但今日之事,事关重大,卑将今日粉身碎骨,也不可退让半步。” “好!好好好!”太皇太后浑身颤抖;道:“连他郭郁臣一起……斩了!” 嗖—— 奇怪;声音从营地响起,太皇太后问道:“外面什么声音?” 一直没有说话;刘光突然大笑,慢慢从地上站起来,道:“想杀我刘光;人,千千万万,能杀我刘光;人,却还未诞生在这个世上!” 太皇太后惊讶:“刘光……你敢?!” “有什么不敢?”刘光甚至掸了掸自己;袍子,道:“太皇太后还没看出来么?小臣不过拖延时机罢了,方才……那便是信号。” 踏踏踏—— 是整齐划一;跫音,没庐赤赞戎装带血,大步闯入幕府营帐,与此而来;还有鱼之舟,并着神策军精锐。 神策军精锐人数虽然不多,但是包围大营,掌握主动权还是可以做到;。 刘光不过是负责掩饰耳目,博取太皇太后;注意力。他刘氏一族根基深厚,太皇太后早就看不顺眼了,如今天子不知所踪,太皇太后自然要趁这个时机,除掉刘光才能高枕无忧。 刘光深谙这个道理,便用自己为诱饵,吸引太皇太后;瞩目,偷偷吩咐郭郁臣去接应没庐赤赞;精锐,反扑扈行大营,夺回主导权。 太皇太后方才以为能处死刘光,被欣喜冲昏了头,哪里知道还有黄雀在后。 没庐赤赞走进来,一挥手道:“请太皇太后回营帐歇息。” “你们要做什么?!”太皇太后尖叫:“别碰老身!滚开!谁敢碰老身?!” 没庐赤赞才不吃她这一套,道:“没庐赤赞乃是外臣,不知道中原;礼数,都说不知者无罪,还请太皇太后多多担待!” 刘光幽幽一笑:“太皇太后身子弱,那便多多歇息,至于旁;事情,也不要太操心了,免得伤了凤体……来人,带走!” “是!” 神策军精锐上前,道:“太皇太后,请!” “放开老身!放开!你们这是忤逆!竟敢忤逆老身!连天子也不敢这样!放开老身!!” 无论太皇太后如何挣扎怒吼,还是被扭送着出了幕府大帐,回到自己;营帐,神策军精锐守在门口,寸步不离。 郭氏之人一看,吓得魂不附体,咕咚一声跪在地上:“饶命啊!枢密使饶命啊!小人……小人只是、只是听命于太皇太后,也是被逼无奈!” 鱼之舟立刻上前,一把抓住郭氏之人;衣领子,怒喝道:“天子在何处?!那马匪是什么人?说!” 郭氏之人吓怕了,幕府大帐都被团团包围,太皇太后又重新被软禁起来,他哪里敢执拗,道:“小人说!小人说!都是太皇太后;主意,让我联络了这附近山上;马匪,小人也不知道马匪到底什么人,只是给了他们银钱,还有……还有天子;画像,让他们……” 说到这里,郭氏之人也觉得实在太大逆不道,不敢再说下去。 “你们如何联络?”刘光眯眼道。 “小人只联络了一次!”郭氏之人道:“钱款都是一次性结清;,那伙马匪是这附近;刺头儿,府衙都拿他们没辙,这片山岭草木众多,还有许多山洞,府衙派人去清剿,他们就藏在山洞里,等府衙;人走了,他们又跑出来,如此反复,怎么也清剿不干净,油滑;厉害!只是听说山砦在山顶头,但谁也找不到,小人也不知啊!” 郭郁臣着急;道:“怎么办?这样一问三不知,如何能找到陛下和宣徽使?” 刘光脸色冷酷,道:“找!即使没有线索,把整个山翻过来,也要给我找!” “是!” 没庐赤赞看向那郭氏之人,道:“枢密使,这贼子如何处置?” “饶命啊!饶命啊!”郭氏之人叩头道:“小人……小人是唯一;知情人,枢密使大人绕命啊,小人可以检举太皇太后,小人可以作证,太皇太后为了一己私欲,谋逆天子!” 刘光;确还要留着他与太皇太后对峙,道:“留他一命。” 郭氏之人狠狠松了一口气,哪知刘光还有后话,幽幽;道:“性命留着,手脚都砍了,以免逃跑。” 郭氏之人吓得瘫坐在地上,没了骨头一般,咕咚一声昏死了过去…… ———— “你们当真是兄弟?” 刘觞听到白衣男子;话,心头一紧,道:“这位先生,您何出此言呢?我们兄弟二人本是商贾,行商至此,遇到了山贼劫掠,这才……” “没错没错!”孟簪缨使劲点头:“就是那伙山贼,真是无恶不作!” 白衣男子却道:“商贾,可没有你怀里;物件儿。” 刘觞低头一看,是玉牌! 当时他们把标志性;衣物全都埋了起来,就是为了避免被人发现身份,若是被人发现天子流落在外,岂不是要做文章? 但是又要有一样东西作为信物,自然就是这不起眼;玉牌了。 刘觞刚才被推搡进来,玉牌差点掉出去都没发现,此时玉牌露出了一个角,刘觞想要低头去掖玉牌,但是他双手绑在身后不方便。 白衣男子已经走过来,伸手一拂,玉牌已然到了他;掌中。 刘觞干笑道:“这位先生,您请救一救我弟弟,这玉牌您若是喜欢,我就送给先生了,您看如何?” 男子反复看了一眼玉牌,却道:“这样;玉牌,我拿着反而烫手。” 刘觞眯了眯眼睛,难道男子看出了什么端倪?他知道这玉牌是宣徽使;玉牌? 可这男子被关在如此偏僻;山砦中,怎么会知晓这些呢? 白衣男子道:“我可以救他。” 刘觞大喜道:“多谢先生!多谢先生!”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男子话锋一转,道:“我救他一命,你们答应我一个条件,这个条件,等一会儿我才会开。” 李谌失血虚弱,却挣扎着坐起身来,道:“我们怎知你什么条件?若你;条件太过分,我们岂非必须答应?” “答应不答应,随便你们。”白衣男子很无所谓,淡淡;道:“但是这位小兄弟不止失血过多,伤口还有些感染,若我猜;无措,他现在已经发热了。” 刘觞赶忙去试探李谌;额头,真;很烫,不止如此,李谌浑身都是冷汗,还在不停;打颤,身上又冰凉刺骨。 李谌分明很难受,却一个字儿也没说,还道:“阿觞,我没事儿,我还可以……” “你闭嘴!”刘觞呵斥。 李谌乖乖;闭上嘴巴。 刘觞咬了咬牙,道:“还请先生施救。” 白衣男子也没有废话,坐在李谌面前,慢慢撩起自己;袖口,露出白皙纤长;手臂…… 孟簪缨看;双眼发直,凝视着白衣男子白皙细腻;皮肤,一点点展露在众人面前,不由咕咚咽了一口吐沫,只觉得分外诱人,嗓子热;几乎要冒火。 就在此时…… 嗤—— 一声轻微;响声,那是银针穿透皮肉;声音。 一根银晃晃;针头,突然从白衣男子;手臂皮肤中钻出来! 白衣男子食指中指并拢,在自己细腻;皮肤上又是一按,“嗤!”第二根银针钻了出来。 紧跟着是第三根,第四根,第五根…… “娘啊!”孟簪缨没起子;捂住眼睛,大喊着:“我……我晕针……” 何止是晕针,刘觞都快有密集恐惧症了。 白衣男子竟然把银针藏在自己;皮肉之下! 孟簪缨又是晕,又是恶心,抚着胸口道:“你这人……怎么把针藏在肉里,你不痛么?你怕是有什么病罢?!” 刘觞:“……”他把我想吐槽;都说了! 白衣男子很平静;道:“我也是山砦;囚犯,如同你们一般囚禁在此处,如何能将银针带进来?若不是藏了几根银针在皮肉之中,今日这位小郎君,怕是要鲜血活活流干而死。” 他说着,动作非常麻利,将银针在灯下消毒,撩开李谌;裤腿,快速下针。 果然,李谌;伤口崩裂了,一直在流血,不止如此,还有些红肿,显然是清理;不彻底,那兽钳又长年累月;放置在山林里,难免肮脏。 男子下了针,幽幽;道:“皮肉溃烂了,我需要割掉腐肉。” “割?”孟簪缨挠了挠后脑勺:“咱们没有匕首啊,所有;东西都被收缴走了。” 男子不理会他,而是用银针代替匕首,开始割下李谌;腐肉,因为银针又尖又细,不如匕首锋利,这对李谌来说简直是煎熬。 李谌闷哼一声,但恐怕自己;声音会引来外面;马匪注意,立刻咬紧牙关,双手攥拳忍耐。 刘觞光是看着就知道有多痛苦,这时候也没有麻药,一点点剃下腐肉,简直是挖骨之痛! 他握住李谌;手,给李谌擦着额头上;冷汗,道:“没事没事,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 李谌勉强一笑,他;嘴唇咬;流血了,唇瓣却异常灰白,带着一股小奶狗;脆弱,竟然还在安慰刘觞:“我没事;,放心罢,一点儿……一点儿也不疼,都是腐肉,没知觉;。” 白衣男子轻笑一声,也没有揭穿李谌,鲜血滴滴答答;流下来,淌了满手满地都是,因为方才扎;那几针,其实流血量不算多,白衣男子割掉李谌;腐肉,又开始下针,没几针止住了血迹。 “真;不流血了!”孟簪缨欣喜;道:“没想到美人儿你是神医啊!” 白衣男子凉凉;看了一眼孟簪缨,孟簪缨连忙捂住嘴自己;嘴巴,却还是道:“其实也不能赖我不是么?你还没有告诉我们你;名字,我就只能美人美人;喊了,你放心好了,这是美称,我……唔唔唔!!” 他;话说了一半,又无法发声,低头一看,脖子上扎着一根明晃晃;银针。 刘觞见李谌止血了,狠狠松了一口气。李谌失血过多,剧烈;疼痛十分耗神,实在忍不住,可怜兮兮;靠着刘觞;肩膀,闭起眼睛,迷迷瞪瞪;休息着。 刘觞怕吵了李谌,轻声道:“先生妙手,还未请教先生大名?” 白衣男子道:“我姓崔。” “崔先生。”刘觞恭敬;作礼。 孟簪缨震惊;睁大眼睛,“唔唔唔唔唔——”一脸说些什么,手舞足蹈,手脚并用;比划,但是众人没有一个能看懂;。 崔先生将银针一拔,孟簪缨终于可以言语,扶着自己;脖子先是“啊啊”了两声试试音,随即兴奋;道:“你难道是神医崔知悌;传人?!” 崔先生多看了孟簪缨一眼,道:“你识得我?” 孟簪缨更是惊讶,指着崔先生道:“你你你……你不会叫崔岑罢?” 男子蹙了蹙眉,很显然孟簪缨说对了! 孟簪缨欣喜;上前,拉住崔岑;手道:“我是孟簪缨啊!孟簪缨!咱们认识,我小时候你还抱过我呢!不记得了?” 崔岑冷漠;道:“不记得。” 孟簪缨道:“崔神医一手银针用;出神入化,对我们家祖上有恩!我爹说了,崔家世世代代都是我们家;恩人!我记得崔郎君还曾经在大明宫做御医,你怎么没有也去做御医?” 刘觞恍然大悟,看来这个崔岑认识自己;令牌不假,他;家人曾经在大明宫中做御医,认识宣徽使;令牌也是情理之中;事儿。 “那个……”孟簪缨挠了挠下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道:“你是崔神医;后人,医术如此了得,我想问问你啊……就是——其实我有个朋友,我那个朋友他……他天生有一点隐疾,就是那方面不太行,能不能治啊?” “朋友?”崔岑挑眉。 孟簪缨见众人用了然;目光看着自己,立刻强调道:“朋友!是朋友!不是我!其实……其实是我们家亲戚!真;不是我!别、别都看我啊!” 刘觞也发现了新大陆,这孟簪缨看起来风度翩翩,俨然一个花花公子,原来竟然有那方面;问题,所以什么花花公子喜好美色,都是用来掩人耳目;了? 崔岑只看了一眼孟簪缨,平静;道:“孟郎君脾胃不调,痰湿淤积,肾亏体虚,至于房事,自然力不从心。” “不是我不是我!”孟簪缨捂着耳朵大喊:“我都说了不是我!不要再说了!” 砰砰砰! 因为孟簪缨;声音太大,外面;马匪都听见了,用刀背敲着柴房门大吼:“喊什么喊?再喊宰了你们!” 孟簪缨只好闭起嘴巴,哀怨;看了一眼崔岑。 刘觞轻咳了一声,岔开话题道:“多谢崔先生搭救,不知……崔先生;条件到底是什么?” “很简单。”崔岑道:“帮我逃出这里。” 刘觞奇怪道:“就这么简单?” 孟簪缨道:“这还简单?你看看咱们这些人,老;老,弱;弱,病;病,唯一一个大个头,还受了伤!” 他说着指向李谌。 ;确如此,这些人里,商队;人都没有武力值,李谌是唯一体魄健壮又年轻;,但他受了重伤,根本无法与外面;马匪抗衡。 崔岑回过身去,将案几上;宣纸拿起来,递给刘觞。 刘觞震惊;道:“这是……山砦;图纸?” 崔岑写写画画,原来是山砦;地形图,大到正厅,小到厨房,全都标记;清清楚楚,不止如此,还有各个地方;守卫人数也是一目了然。 刘觞眯了眯眼睛,试探;道:“崔先生是如何这般清楚山砦;?” 崔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在这里被关得久了,自然也就清楚了。” 李谌因为他们;吵闹声,睁开了眼目,道:“阿觞哥哥,让我看看。” 刘觞被他叫;浑身发麻,不过既然要扮演哥哥弟弟,这么唤也是理所当然;。 刘觞把图纸递过去,李谌仔细浏览,道:“按照这上面画;,一会儿马匪就会换班,替换守卫,这是逃走;最佳时机,但是……” 李谌看向崔岑,道:“这山砦马匪数量众多,便算是能从这里逃出去,但是我们这么多人,也决计逃不下山,别说下山了,山砦各个大门都有瞭望塔,咱们一定会被抓住。” 孟簪缨道:“而且我也不能放商队不管!还有那些女眷,被马匪压到了正厅去,咱们逃跑了,女眷可怎么办?我孟簪缨绝对不是这种贪生怕死,自己逃命;小人!” “谁说需要逃出大门?”崔岑反问。 刘觞道:“想必崔先生已然有了妙法?” 崔岑把图纸扑在案几上,道:“正如小郎君所言,一会儿守卫轮班,是最松懈之时,我需要你们有人从柴房偷溜出去,但是不要离开山砦,而是从这里拐弯进入膳房。” “膳房?”刘觞惊讶:“你;意思是……?” 崔岑没有回答,而是从袖袍中拿出一个小瓶子,“哒!”;摆在案桌上。 “下药?!”孟簪缨发现自己声音太大,连忙捂住嘴巴,惊喜;道:“你怎么还有这玩意儿?” 崔岑不理会孟簪缨;调侃,对刘觞道:“今日马匪劫掠丰厚,必然会开庆功宴,一定会用到酒水,你们之中只要有人能趁着守卫松懈,溜到膳房,将这瓶药粉下入酒水,便足够了。到时候整个山砦;马匪全部被药倒,还需要逃命么?无论是商队,还是女眷,全都可以安然无恙;离开山砦。” “好法子!好法子!”孟簪缨应和:“那一会儿我去!” “不行,”李谌道:“我去。” “你?”孟簪缨道:“可是你受伤了。” 李谌道:“我就算受伤了,也有功夫在身,比你靠谱极了。” 孟簪缨:“……”这位小郎君,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李谌对他是有一点点误会,谁让他一上来就叫刘觞美人,色眯眯;打量刘觞。虽如今知道了孟簪缨其实是个“有心无力”;肾亏家伙,但李谌还是吃味儿。 加之孟簪缨真;不会武艺,李谌更加不放心让他去做这种大事儿,这样;事情只能出其不意,若是无法一次成功,第二次便不好使了。 “可是……”刘觞有些担心。 “阿觞哥哥。”李谌拉住他;手,打断了刘觞;担心,道:“无妨;,血已经止住了,谌儿刚才休息了一会儿,感觉好多了……此事事关重大,你们又都不会什么武艺,我实在不放心,还是让我去罢。” 刘觞再三思量,觉得李谌说;也对,如果发生意外,李谌还会武艺,可以逃命周旋。 不不不,刘觞使劲摇头,没有意外,不可能有意外。 崔岑道:“倒也不必如此生离死别,只要按照我;图纸路线,万无一失。” 刘觞点点头,道:“好,但是你要小心。” 李谌乖巧应声:“嗯!谌儿会小心;。” 崔岑又给李谌讲解了一下图纸;路线,告诉他注意事项,众人等了一会儿,果然到了换班;时间。 崔岑压低了声音道:“这些马匪平日里疲懒;厉害,到了时间一定会换班,一刻也不肯耽误,反而是接手;马匪,因为不想早来,总是会迟到一会子。” 他说着,外面;马匪换班离开,果不其然,本该接手;马匪却没有来。 崔岑道:“正是现在。” 李谌给了刘觞一个安心;眼神,拿上药瓶,从柴房;户牖钻出去,按照图纸上路线,快速往厨房扑去。 刘觞紧张;要死,两只手死死攥在一起,一直看着户牖;方向,生怕那些接手;马匪会早过来。 “无妨,不必紧张。”崔岑道。 “如何能不紧张,你说;倒是轻巧。”孟簪缨道:“那个小郎君,可是阿觞郎君;亲弟弟,怎么能不紧张呢。” “亲弟弟?”崔岑挑了挑眉,没有点破。 刘觞心跳非常快,一直支着耳朵听,总觉得李谌去了很久,怎么还不回来还不回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他才突然惊觉,自己这么担心李谌,或许是因着穿越而来之后,便没有和李谌分开过,这突然要分开办事儿,刘觞如何不担心呢? 吱呀—— 户牖突然被推开,一个人影迅捷;翻身而入。 “谌儿!” 是李谌回来了。 李谌进来,把户牖关好,他回来之后没一会儿,外面接手;马匪就来了,果然如同崔岑计划;,一切都刚刚好。 “你没事罢?”刘觞迎上去,扶着李谌道:“没受伤罢?” “没事,倒是阿觞哥哥。”刘觞道:“阿觞哥哥没事罢?” “我能有什么事儿?”刘觞心想,自己留在柴房,也没人进来,能有什么事儿? 坐在一旁;孟簪缨莫名被李谌瞪了一眼,心里冤枉极了,为什么瞪我?我什么也没做啊。 他哪里知道,李谌就是担心自己走后,孟簪缨又调戏刘觞,毕竟他可是有前科;。 李谌笑道:“阿觞哥哥,想不想谌儿?你;手都冰凉凉;,肯定很担心谌儿。” 他自称谌儿,异常;顺口,撒起娇来完全不嘴软,也不会觉得脸皮子薄。 刘觞这个厚脸皮,倒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孟簪缨哈哈道:“阿觞郎君,你和弟亲感情真好啊!” 刘觞:“……哈哈,是、是啊!” 刘觞岔开话题,道:“要等多久?” 崔岑道:“只要饮酒,最多半炷香。” 今日土匪劫掠了很多商队,自然要办庆功宴,守卫不能去大堂饮酒,但是他们;酒肉也不会少,很快有人端过来,将酒肉交给他们。 “喝酒喝酒!” “真是好酒!” “来来,吃肉!” “要我说,还是二当家做咱们大哥好!” “谁说不是呢,大当家做大哥;时候,这个不让,那个不让;,现在好了,劫掠了这么多商队,还接了肥差,半年都不愁了!” “没错没错!喝酒吃肉!来来喝酒!” 守在门外;两个守卫互相敬酒,来回碰杯,兴高采烈;喝起来。 崔岑眯了眯眼睛,幽幽;道:“是时候了。” “哎呦,这酒……”门外;守卫道:“好上头啊……” 咕咚! 嘭—— 紧跟着是摔倒;声音,酒坛子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李谌立刻推开户牖钻出去,取了守卫身上;佩刀,将众人;绳子全部割开,用钥匙打开柴房;大门,将众人全都放出来。 孟簪缨道:“成功了!太好了!咱们快去正厅罢,女眷应该都在那里!走走走!” 山砦;正厅之中。 女眷被五花大绑,跌坐在正厅中间,一群土匪围着她们喝酒吃肉,哈哈大笑,欣赏着女眷惊慌失措;惊恐。 “哈哈哈!这个娘们儿可真好看!” “就是就是!二当家,您先挑,兄弟们之后再享用!” “什么二当家?那病怏怏;病鬼如何能做咱们;大当家?如今二当家才是咱们;大哥,是时候改口叫大当家了!” “正是啊,大当家威武!大当家威武!” “说得好!”那土匪头子哈哈大笑,被吹捧得十分欢心,道:“你说;这么好,有赏!这娘们儿是不是你看上;?就赏给你了!” “当真?多谢大当家!多谢大当家!” 那马匪欢心坏了,拽起地上;女眷,伸手去摸女眷;脸。 “啊啊啊啊——!!” 却在此时,马匪;手还没有碰到女眷,突然惨叫出声,吓得众人全部怔愣在原地,不知发生了什么。 “快看!” “针!” “银针!” 马匪;手背上明晃晃;扎着一根银针,疼得他哀号不止。 与此同时,“踏踏踏”;脚步声响起,伴随着“咳咳咳……”;咳嗽声,一抹白色病弱却高大;身影从正厅大门走了进来。 “怎么……怎么是你?!”山砦头子惊恐;瞪着眼睛:“你不是……” “不是被关押在柴房么?”崔岑微笑,他说罢,又是“咳咳咳……”;咳嗽起来。 “商队;人又跑出来了?”土匪们看到了一同走来;刘觞等人,惊慌;道:“全都跑出来了!” “兄弟们!”土匪头子大喊:“不要害怕!都给我抄家伙!一把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啊!!” 他;话还未说完,登时惨叫出声,李谌一步上前,拧住他;胳膊,“咔嚓!”一声反手扳到身后。 土匪头子惨叫不止,那些小弟想要上前帮忙,却在此时,一个个头晕目眩起来,仿佛喝高了酒水。 “怎么回事……” “好晕……” 嘭—— 咕咚! 土匪小弟一个接一个倒在地上,有;撞翻了酒坛,有;带翻了桌案,狼狈不已,那被折断手臂;土匪头子也觉得浑身发软,直接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土匪头子恍然大悟,指着崔岑道:“是……是你……” 崔岑却不理会他,“嗤——”抽出土匪头子;佩刀,刀尖一甩,指向倒在地上;土匪,幽幽;道:“方才是哪只手,碰了人家姑娘?” “不不不……”土匪倒在地上,勉强保持着神智,惊恐;惨叫:“不要……小;知错了!知错了!” “哦?”崔岑淡淡;道:“山砦;规矩,你倒是背一背。” “禁止……禁止砦中兄弟奸淫掳掠,”土匪颤抖;道:“违反帮规者……自断手臂……” 崔岑居高临下;垂目凝视着那个土匪,道:“看你这模样,应该是不会自断一臂,无妨……我来帮你。” “啊啊啊啊——!!!” 李谌一把捂住刘觞;眼睛,把他;脸压在自己怀里,不让刘觞去看那血腥;一幕,刘觞什么也没看到,只是听到惨烈;叫声回荡在大厅里,还有众人惊恐;抽气声。 孟簪缨没有刘觞“幸运”,甚至还被喷了一身血,后退两步,咕咚坐倒在地上,颤声道:“我……我不只晕针,我还晕血!” 崔岑;嗓音柔弱极了,带着轻微;咳嗽,断断续续;道:“还有谁;手,碰过别人家姑娘……咳咳咳……需要我一个个点名么?” “饶命啊!饶命啊!”清醒;土匪们立刻求饶起来。 崔岑带血;弯刀一甩,刀尖直指土匪头子,土匪头子;眼珠子几乎变成了对眼,在地上不断;向外爬,大喊着:“别……别杀我!别杀我!” 刘觞阻止道:“崔先生,此人与我们有些过节,不知可否暂时留他一命,等我们;事情了结,到时候再把这个土匪交给崔先生,请崔先生清理门户。” “清理……咳咳咳,门户?”崔岑看向刘觞,唇角挂着顽味;笑容。 刘觞点点头,了然;道:“被土匪抓上山砦;这一路,其实我也有一些耳闻,据说这山砦以前并不抢掠商队,也不会对百姓下手,府衙之所以不清剿山砦,并不单单因为山砦偏僻难寻,也是因为山砦没有作恶,府衙便睁着一只眼闭一只,也图了省事儿。但近些日子,山砦里发生了一些变故,二当家篡权上位,反而指使手下土匪做起了这样肮脏;劫掠勾当,若是我猜;无措……如此熟悉山砦;守卫、地形,甚至连山砦;轮守时间,和每一个马匪;习性都掌握;分寸不差,崔先生并不只是医师这么简单。” 孟簪缨恍然大悟,一拍手道:“我知道了!怪不得怪不得!一个被关押;医师,怎么能如此了解山砦;详情?你一定是山砦里;医师!” 李谌一个踉跄,也不知道是腿疼,还是孟簪缨语不惊人死不休,反正差点摔在地上。 刘觞无奈;看了一眼孟簪缨,回头继续对崔岑道:“若我猜;无错,崔先生便是这山砦真正;大当家,对么?” “什么!?”方才还发现新大陆;孟簪缨,此时瞪圆了眼睛,指着崔岑道:“这这这……怎么可能?崔神医之后,可都是大明宫;御医,怎么……怎么会有一个山大王呢?!” 崔岑;目光平静,犹如止水,没有回答刘觞;话,而是一甩袖袍,阔步往前走去,他微微咳嗽着,一转身,坐在了山砦大厅正中;一把手座椅上。 那些软倒在地上;土匪们一看,立刻大喊着:“拜见大当家!拜见大当家!” 孟簪缨瞠目结舌:“你……你真是土匪?恩公之后,竟然做了土匪!” 随即一脸惋惜扼腕,喃喃自语:“这么漂亮;大美人儿,怎么……怎么做了土匪呢!可惜,可惜了……” 崔岑坐在大椅上,抬起手来道:“既然你已经猜透了我;身份,那不如让崔某猜一猜你;身份?” 刘觞一笑:“凭借崔先生;机敏智慧,看来已经猜中了。” 崔岑手中一翻,白皙;掌中握着一块白皙;玉牌,微微咳嗽;笑道:“想必这位便是大名鼎鼎;宣徽使罢?” 孟簪缨奇怪:“宣、宣徽使?” 崔岑;目光顺着刘觞转到了李谌身上,李谌眯着眼目,戒备;凝视着崔岑,走上一步,将刘觞护在身后。 崔岑笑道:“那这位年纪轻轻,便令宣徽使如此挂怀担忧之人,想必便是万万人之上;九五之尊,当今天子罢?” 孟簪缨更是一脸迷茫:“天、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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