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妮也被请到了居委会，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一锤定音： “报案吧!”葛主任并居委会的其他同志都被吓了一跳，齐齐震惊地看着周嘉妮。 在他们看来，报案就是很严重的情节了，诸如杀人放火抢劫、流氓罪、偷盗之类的。当前这事虽让人觉得膈应，还不至于到那个程度，他们更习惯调解。 “我们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如何调解?"周嘉妮笑容温和地道，“葛主任，几位领导，大家也不用紧张。我说报案，不是非得要把人抓起来给人往绝路上逼。我的想法是，报案后，公安部门介入了，我们没那么被动而已。" 我的想法是：不给那王八蛋脑袋上狠敲一记，不长记性! 周嘉妮侃侃而谈地分析着： “你看，他对你们都用上威胁了，如果咱们就这么干等着，对方真举报了你们，咱就只能让人家牵着鼻子走了。" “还有个更重要的因素，我们跟百货大楼合作在即，货后天一早就到，对方非卡这个节骨眼上不依不饶，其目的是什么?我怀疑对方是故意破坏城乡团结。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我们村那些老乡们这几天的辛苦打了水漂?这对一个偏僻的小村庄来说，是怎样的打击?" “我有介绍信，我留在城里合情合理。难道仅仅因为住在家里就对我不依不饶?我住家里怎么了?我们大队那么穷，我给队里省住宿费有什么不好?" "所以，我越发肯定，对方不至于为了这么点小事就抓着不放，他急成这样，分明针对的是我们 前进大队和第一百货即将到来的合作，兹事体大，还是让公安介入比较好。" 周嘉妮有这样的怀疑也说得过去，居委会的领导干部们也担心这就是举报之人的目的，如果真因为这个，让一个小村庄失去大好的机会，他们也觉得过意不去。 葛主任思量片刻，跟其他同志互相对视了一眼，几乎没有人反对。 这事，下头政府都特意打电话来了解情况，足见他们的重视，如果真出了岔子，他们也说不过去，谁也不想担这个责任。 众人答应下来： "好，那就报警!" 居委会这边肯配合，周嘉妮也懂事地表示道： "也请各位领导放心，如果调查情况不是咱们想的那么严重，仅仅只是 个恶作剧，那么我也不会让各位领导为难，届时也会全力配合你们的工作。" 居委会嘛，喜欢调解，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如果举报的人在前进大队，那收拾的时候这边的居委会估计管都懒得管了。话说的漂亮点又不吃亏。 周嘉妮这番话，确实说到了居委会几个干部的心坎上。 说了两句互相理解之类的话，就着对她转达了西河公社那边的来电，并就此事表达他们的态度，以示安抚： “周同志放心，你留在城里合情合理，如今你下乡的当地政府也特意来电说明，咱们绝对不会因为恶意捣乱就妄下决断，如果都这么搞破坏，咱们当初制定的举报规则的意义也就变味了。" "不管哪个单位来问，我们都如实说明情况，尽量避免不好的影响。" 意思是真牵扯到跟第一百货的合作，他们会帮着说好话。 周嘉妮热切的挨着跟大家握手，道： "谢谢领导，谢谢居委会的各位同志，等我这边工作完成回了大队，一定让我们大队长代表我们全体社员给咱居委会写封感谢信。" 她看向葛主任。 葛主任心头莫名一跳，忙道： “资料的事我放在心上了，回头我也发动居委会其他同志，群策群力嘛。" 旁边一位姓梅的主任热心问了句： "什么资料?" 葛主任瞥她一眼，心说你不会想知道的，还是等送走外人，再慢慢谈。 眼下举报的事更重要，居委会的人带着周嘉妮去了附近的公安局报案，做了个笔录。公安局这边也很重视，表示会立即展开调查，并密切关注。周嘉妮挨着热切地握手，送上最诚挚的感谢。 做完笔录就没什么事了，周嘉妮回到家里，迎上家人关心的询问，她道： “闹大了。”余慧芳一惊，失声： “闹大了?” 周嘉妮笑："对举报者来说，闹大了。" 至于跟第一百货的合作，怎么可能有影响?人家看的是篮子，看的又不是她这个人。 第二天一早，周嘉妮带上剩下的那几个样品出了门，找了个角落收起来，去赶公交。 她没忙着去第二百货，先坐车去了丰长区。 />孙萍是钢厂职工子女，她答应了帮着捎东西，今天去钢厂走一趟，等明天货到了，做好交接，最晚后天就回西河公社了。 下车后按着地址一路问过去，到钢厂门口跟门卫说了声，门卫那边进去找人，片刻后一位四十左右的女同志从里头出来，疑惑地看着周嘉妮。 “阿姨你好，你是孙萍妈妈吗?”"我是，你是……" 周嘉妮拿出信，笑道： “我是跟孙萍一起下乡的知青，我叫周嘉妮。这趟来省城出差，孙萍同志让我帮她捎点东西回去，都在信上写着了。" 樊卫红有些激动地道：“唉哟，嘉妮同志，谢谢你，上回孙萍写信来就在信里提过你，说你帮了她很多，也多亏你拦着，不然她差点犯糊涂。" 周嘉妮摆手笑道：“阿姨，您不用这么客气，您中午下班后回去帮她收拾，我在附近转转，一点左右过来找你拿。" 樊卫红殷切地表示中午让周嘉妮去家里吃饭，周嘉妮婉拒了，她准备逛逛这边的供销社，不然也不会这么早就过来。 临要走了，不耗点货怎么能行? 现在周嘉妮对于找黑市也有些经验了，大的生活区附近和医院附近，总能发现民间私营小市场。进去先找票贩子，她要的多，讨价还价的时候特别占优势，只要票贩子别太黑，她能收就全收。 跟票贩子完成交易，其他的就是以鸡蛋和粮食为主。 这次运气好，遇到个卖桂花蜜的，一块二一斤，那一罐子大约有五斤多，小伙子见她想买，手上又没家伙什，以为她是这附近的，道：“你回去拿家伙什，我在这里多待会儿，要是有啥情况，我会往三宿舍方向跑，你可以去那周围找我。" 周嘉妮手上已经提了不少东西，她笑道：“那你等会儿。” 她出去一趟，十几分钟后又转回来，蜂蜜被人买走一斤，还有四斤多，她道： “我连坛子也要了。" 交易的时候顺便打听了下这附近的供销社，这片区域有两个，离得都比较远，好在能坐一段电车。 溜溜逛了一上午，腿都快跑直了。 中午提着她上回买的暖瓶找了个国营饭店，要了份水饺，而后顶着营业员嫌弃的目光，笑眯眯地让对方帮着灌了一暖瓶水。 坐那 儿等水饺的时候打开手机进仓库盘点今天的收获。 除了之前那个黑市，又在区医院附近找到一条小巷子，两处合计购买大米三十五斤、白面十九斤、小米七斤、鸡蛋34枚、蜂蜜四斤、各类票据若干。 没忍住又买了块肉，晚上再吃顿红烧肉。 从两家供销社薅走八个搪瓷盆、九个搪瓷缸、六把扫炕笤帚、七顶刷过桐油带花纹的斗笠、十块小手帕、两把铁皮暖瓶，还扯了几块不同颜色的布。 下午去第二百货的时候再薅上点，抽空开团。 吃完饭，买了几个烧饼带上，慢悠悠去了钢厂。 她卡的时间差不多，到的时候孙萍妈妈和一位男同志已经在等她了，经介绍是孙萍爸爸。 樊卫红有些不好意思，觉得手里的包会不会有点太沉。 除了秋冬衣服，还让她帮忙捎了几张票、十个馒头、两个月饼、一个大咸菜疙瘩和一封简短的信。 给周嘉妮煮了五个鸡蛋，也拿了俩月饼。 周嘉妮笑道： “阿姨，我跟孙萍是好朋友，你们不用这么客气，现在天气凉，煮鸡蛋放一两天不会坏，月饼保质期更长，我一并带回去给孙萍吃。" "别别别，孩子，这是给你的，你千万得收下。”樊卫红道， "让你叔把你送到车上，真是多谢你了，让你跑这一趟。" 周嘉妮也没再多拉扯，由孙萍爸爸把她送到公交车上，中途下车，找地方把东西一收，拿出编织 筐样品，去了第二百货。 先去帮镇上国营饭店的王丽萍要的红毛衣买上。她自己看着柜台后头的毛衣，挑了件浅绿色的，又买了条围巾。 周嘉妮手头宽裕，很想给爸妈他们买点衣服，可在妈妈他们眼里，自己身上的钱是有数的，花的太猛，而且还不接受他们赞助，爸妈他们晚上该睡不着了。 "还是得想办法弄份挣工资的活，让手里的钱有点名头才行。" 年后的民办教师倒是能拿工资，但粮食关系还是归大队，挣的工资得用来买工分换粮，都是有数的东西，任何人随便一算就知道不可能有太多剩余。 这一琢磨，周嘉妮也感叹，怪不得这年头人人都想当工人呢，不光 能拿工资，还能分粮。 给家人买衣服的念头暂时压下，周嘉妮这回没在大厅做文章，直接寻摸着找到了他们的采购办， 借了下第一百货王科长的名头，成功跟这边采购办的人搭上了话。 只要让她见到了人，又起上话头开聊，周嘉妮就不能让话掉到地上，结合编织筐漂亮的造型以及 跟第一百货的合作案例，还有二纺厂那边散客户展现出来的市场反馈，又提出明天上午先送十几个篮子来试卖，试过之后再决定是否跟他们合作。 一套组合拳下来，负责接待她的肖主任成功点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 居委会：这事看看能不能调解一下! 周嘉妮：搞大点，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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