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卫国在柜台前徘徊,邮局工作人员在整理要发走的包裹、信件,见他转来转去,其中一个转头问了句:“取包裹还是寄信?” 眼角的余光瞥见邱则铭骑车离开了,他快步走向电话机:“我打电话。” 电话转接成功,话筒里传来他哥们彭震的声音: "卫国?" 赵卫国看一眼那边正在忙碌的邮局工作人员,低声道:“咋样了?” 话筒里传来彭震有些调侃地低笑: "诶,那位同志长得挺漂亮啊,你不会是追求遭到拒绝泄私愤吧?" 赵卫国脑海里闪过一张明艳的小脸,闷声道: “光脸好看有啥用,跟刺猬似的,咱可伺候不起。快说,咋样啊?" "不咋样,人家待城里有正事,领导调查一圈连句批评都没有,今天还有心情带俩小孩去公园玩。还有啊,我差点被她发现……" 赵卫国无语: "她都不认识你发现个毛球啊?" 电话那头的人点了根烟,吸了一口,笑道:“我心虚行了吧?好好的她突然转头四下里看,给老子吓毛了,担心再被当那啥抓起来,我就赶紧撤了。" 又道:“差不多得了,我从丰长区过去一趟挺远的,明天得上班了。” 赵卫国不悦道: “你不会被她那张脸迷惑了吧?我告诉你,这人不咋地。” 彭震有些不耐烦了,道: “那你还想怎么着?人家有正规理由,不能遣返。行了,添点堵就成。" "她工作有间隙,而且时间很长,为什么不来回跑而非要留在城里呢?她就是找借口在家待着,这肯定不合规定。”赵卫国瞥了眼柜台那头忙碌的工作人员,压低声音道, "再加十斤细粮,你匿名打个电话给居委会施压,威胁说如果不劝返就向上级举报他们不作为。当然,也不用你真向上级举报。" “我也会给她爸妈厂里打电话,咱两头使劲。”彭震看在增加的十斤细粮的份上,应了。 赵卫国挂了电话,跟那边正在忙碌的工作人员说了声: “我再打一个。”说完重新拨了出去。 二纺厂,正在看报纸的邵康伟接了起来:"你好,齐阳二纺厂,哪位?" r />赵卫国语气严肃地道: “你好,我举报贵厂职工下乡家属长时间在城中滞留,家属名字叫周嘉妮,麻烦你们调查一下,及时劝返,避免造成不好的影响。" 邵康伟透过窗户朝外看了一眼,周嘉妮的身影正好消失在拐角处,他不动声色地道: "这确实属于恶劣事件,稍等我记录一下。" 语气随意地问道:“同志怎么称呼?贵单位是?举报对象姓名再说一下,对方父母信息……” “匿名举报。”赵卫国一听有戏,眼底带出隐隐的兴奋,压着声音道, “知青叫周嘉妮,她父母叫什么我不知道,只知道是贵厂职工。" "好,请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位周…同志滞留城里的?我们需要详细的信息调查。"赵卫国被问的有些不耐烦,脱口道: “我跟她一起下的乡,她回没回来我能不知道吗?”邵康伟: “贵姓?” "免贵.我匿名!" 啪的挂了电话,赵卫国心说好险,差点暴露。交电话费的时候有点心疼,不过想想能让周嘉妮不痛快,也值了。 让她嘚瑟,卖个菜了不起?卖俩筐子了不起?把他放回城里,他一样能办到,凭啥就她能回城,还一待待这么久。 最好她被举报的消息能传回大队,让张宝生那个老家伙顾忌影响不好,下次再有去省城出差的工作能避嫌周嘉妮,让他们这些人轮着来。 赵卫国心情畅快的出了邮局,推上知青点大家合力买的自行车,还赶着去了趟供销社,买了包点心,一路哼着小调回了大队。 一回村就去找刘爱玲。 爱玲这姑娘命苦哇,前两天哭着跟他说了自小的成长环境。摊上那样的父母,不用想也知道,在跟周嘉妮的矛盾上,她爸妈一定会往她头上推。 可怜如花一样的姑娘却要承受这一切。 父母不疼她,交的朋友心眼那么小,一丁点事恨不能当着全村人的面嚷嚷,一点也不考虑爱玲以后在村里的处境。 当时提到周嘉妮,赵卫国就满心不忿,她倒是美颠颠地留在城里过节,他们却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连个月饼都吃不上。 尤其爱玲一脸向往地说: “好羡慕嘉妮啊,家人那么疼她,这次回去待在父母身边肯定开心坏了。”又苦笑, ”是我 连累你了,要不是因为我,你跟嘉妮也不会有矛盾,好歹她回去,能帮你捎点东西啥的。” 赵卫国冷笑: “我稀罕?"又义气地道, "你往后别总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老子就是看她不顺眼,与你没关系。" 周嘉妮开心?那怎么行?他偏不让她开心。 一路翘着嘴角回去,找到刘爱玲,把点心往她手里一塞,咧嘴笑道: "给你买的,吃!" 刘爱玲嗔怪地给他递回去: “赵卫国同志,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钱不是这么花的。”她压低声音道, "这些东西只能过个嘴瘾,不实际,有买点心的钱从老乡手里买细粮能吃两顿饱饭呢。再不济,哪怕你买点肉呢,肚子里也能添点油水。" 不等赵卫国说话,她又道: "算了算了,再说怕你嫌烦,不过你要是懒得弄,或者没那个耐性跟老乡磨价,我帮你收。" 赵卫国感动坏了,马上掏了两块钱递了过去,笑道:“爱玲同志,我赵卫国还是那句话,你是我见过的最热心,最善良的同志,点心你拿着,权当辛苦费了。" 又神神秘秘地笑道: “对了,你等着看周嘉妮灰溜溜的回来吧。” 说完得意的扬着下巴,准备骑车回知青点。 这时大喇叭响了,喇叭里传出张宝生的声音: "各小队队长,抓紧时间到村委开会;各小队队长,抓紧时间到村委开会……" 赵卫国猛地转头看向刘爱玲,脸上露出狂喜,不是吧不是吧?果然得两头使劲,这速度也太快了! 刘爱玲一脸不明所以地迷茫,道: "咋了?卫国你做了啥?嘉妮怎么了?""你甭管,这事你别掺和,我先去村委看看热闹。"村里这两天最大的两件事一是那些破筐子,二是还没开始建的大棚。 筐子听说快出货了,大棚那边得过两天再弄,他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大事需要召集所有的小队长去村委开会。 说不好就是周嘉妮被举报的事传了回来。 这穷乡僻壤的小地方就是不行,没见过什么市面,这么屁大点的事也值当开会。 赵卫国两腿鼓劲,猛踩脚蹬子,也不嫌颠簸,巴巴的去了村委。他要掌握第一手消 息,好回来告诉刘爱玲同志,让这可怜的姑娘开心开心。 另一边,周嘉妮进门没几分钟,余慧芳就回来了,沉着脸道: “小人又蹦趾了,妮妮,邵康伟说你前脚走,后脚就有个电话打进来举报你,说是跟你一起下乡的知青。" 周嘉妮震惊: "还真是刘爱玲啊?" "不是,说是个男的。" 余慧芳当时也下意识以为是刘爱玲,但邵康伟说是个男的。周嘉妮眯了眯眼,她有点猜到是谁了。 知道是谁,反而轻松下来,笑道: “那就不着急了。”"他上蹿下跳的举报你,跟狗一样咬着不松口,还不着急?"姜新凤走过来问道:"你知道是谁?"周嘉妮挑眉轻笑:"知道,秋后一蚂蚱。"先让他蹦达蹦达。 此时的前进大队村委,小队长聚齐,张宝生就一句话: “收工后去各家通知,周嘉妮同志又帮社员们谋了福利,谈好了几百斤蔬菜的接收单位,有愿意换钱的,明天晚上送到村委,一并装车。咱还是那句话,一定要现摘的,保证新鲜和质量,咱不能给小周同志丢人,让小周同志难堪。" 小队长们开了个简短的会议,马上离开,紧锣密鼓的回去通知自己小队的社员。 秋天是蔬菜旺季,往年吃不了要么烂掉,要么喂猪,再或者上顿下顿的当饭吃,吃的人脸都是绿的。 今年好了,哪怕收入个三毛两毛的,也总比喂了猪强。毕竟这季节喂猪的野菜也多,亏不了猪的嘴,完全不用拿地里种的菜来填。 过来的赵卫国跨坐在自行车上,脚点着地,愣愣的看着小队长急匆匆进去,片刻后急匆匆出来,各自散去。 "这就结束了?"赵卫国遗憾地‘啧’了声,看来不是跟周嘉妮有关的,那估计得明天才有消息了,意兴阑珊地慢悠悠踩着车子回了知青点。 村委里,张宝生开完会,准备去村里这几天紧锣密鼓搞起来的编织坊看看,交货在即,去做最后的把关。 还没抬脚走,公社翟项强和李敬党前后进来了。 > 有那么一瞬间,张宝生感觉这天要塌啊,颤声道: “好端端的咋让人举报了呢?这是哪个狗日.咳,哪个坏蛋做的这等丧尽天良的事?" 他们前进大队,才因为周嘉妮同志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到处都是一片热火朝天,社员们脸上的笑容比抢收的时候还喜气洋洋。 每个人走路脚上都带着劲,就连村里没说亲的小伙子这几天也连着有媒人上门。 是的,前进大队的编织筐走进省城这件事,已经传开了。 村里的小媳妇们回娘家都带着自豪。 如今这至关重要的第一批货还没发出去,跟百货大楼那边的正式合同还没敲定,小周同志就让人举报了? "小周同志现在状态怎么样?没事吧?为啥被举报了?" 翟项强忙摆摆手,道: “你先别急,是有人举报小周同志滞留省城时间过长,当地领导查明情况已经知道是场误会。我也就此事向上级做了汇报,托人联系上了小周同志当地的街道办说明情况,对方见我们如此重视,表示会再次登门对小周同志进行安抚。" “可是就在我们来之前,省城那边打回了电话,严肃的表示可以认定为恶意举报了。”翟项强严肃地道, "对方又一次进行了举报,并在街道办解释说明情况之后还不依不饶,声称如果不对小周同志进行劝返,他将向上级举报街道办不作为。" 翟项强深吸了一口气,道: “我怀疑对方针对的不是小周同志,而是想破坏这次合作。”张宝生急了一脸的汗,这到底是哪个狗日的?这是要跟他们全村人过不去啊!这可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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