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阳城是北域大城,坐落在群山之南。 离阳城往北十余里,便是天下赫赫有名的十万大山。 江湖圣地,碧落山庄,便是坐落在十万大山之中。 不,现在应该是前江湖圣地。 毕竟经历过这场劫难之后,碧落山庄已经不复存在。 而这场轰动整个江湖的劫难,也被称为碧落血劫。 虽说,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 但众所周知,只要江湖够深够大,湖底即便是翻江倒海,湖面上依旧是风平浪静。 十万大山,虽然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险地,但同样也是江湖中人最喜欢出入的地方。 所以,离阳城中,最接近十万大山的北门,便成了江湖中人汇聚的地方。 俗话说,侠以武犯禁。 江湖人崇尚自由,不喜庙堂束缚。 江湖人汇集的地方,是非恩怨便会更多。 往白了说,就是一个字,乱。 是以,北门也是达官显贵最不喜的地方。 达官显贵不喜,换句话说,与达官显贵相对应的,低层平民,便也只能在这里求生存。 布衣巷,便是其中的经典代表。 布衣巷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有一处略显破旧,但却收拾的十分整齐的店面。 店面数十米的范围内,充斥着淡淡的苦涩的中药味。 店面上横着一块小小的牌匾,上书“老白医馆”四个字,并没有太深的底蕴,显然不是出自名家之手,牌匾已经破败,裂缝丛生,毛刺不断,左上角的甚至都缺了一块。 老白医馆,是布衣巷唯一的一家医药铺子,坐诊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大夫,大家都会尊称他一声“白大夫”,但他却更喜欢别人叫他“白老头”。 白老头为人乐善好施,经常免费为人诊断,所以虽然医馆生意不断,但白老头过的却并不富足。况且,白老头随膝下无子,但却收养了八个孩子,所以医馆的收入,也只能勉强维持一家人的基本生存开销。 不过此时,医馆大门紧闭,显然是无人坐诊。 白老头本人,已经带着几个孩子,进入了十万大山,为医馆采药。 这也是老白医馆最主要的药物来源。 ………… 十万大山,外围,一处不知名的野山坡。 此处虽然没有江湖中人追逐的那种雄奇峻险,但是风景也是极美的。 六月份的时节,草木茂盛,百花争艳,一道清澈的溪水自山顶上缓缓流下,曲折中,隐匿在花草之中。 几道人影散落在美景之中。 最中间的是一个布衣老人,头发胡子已经花白,一边弯腰寻找药物,时不时的还抬头看向四周,顺着老人的目光,是几个小小的身影,两男一女。 两个男生的年纪都不大,均在十岁左右,其中一道身影长得也最为雄壮,年纪也颇大一些,大概在十二三岁的样子,身高却已经达到了一米六以上,周身比较精壮,此时正攀着一棵树向上爬去。 小女孩的年纪最小,大概五六岁的样子,此时正沿着小溪,蹦蹦跳跳的追逐着一只蝴蝶。 老人在看到众人的状态时,微微一笑,继续弯腰做自己的事。 只是,在弯腰的同时,老人若有所思的瞟了一眼山顶的方向。 一副其乐融融的温馨场面,这正是进山采药的白老头一行人。 “啊!” 小女孩的一声尖叫打破了温馨的场面。 “小八!” 白老头慌忙中抬头一看,视线中已然失去了小女孩的身影,但声音是从山顶传出来的。 “难道是真的?” 白老头心中不由浮现出昨天夜里的场景。 原来,在昨天夜里,一个黑衣人闯入他家,告诉白老头,今天这里会出现一个小男孩,黑衣人希望白老头能收养这个小男孩三年,而作为条件,黑衣人拿出了白老头心心念念的一部医书。 在黑衣人保证,不会有任何危险的前提下,并提前支付了半部医书,白老头同意了黑衣人的请求,于是有了今天的行动。 本来在这之前,白老头一直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即便是手里已经有了半部医书,他最想不通的就是,黑衣人怎么知道,今天这里会有一个小男孩。 只是听到这一声惊呼之后,白老头心中一噔,赶忙动身往山顶赶去。 两个男生行动更快,最为精壮的那个少年,已经先众人一步登上了山顶,朝着女孩那里赶去。 等到白老头气喘吁吁的登上山顶时,预想中的危险场景并没有出现,两男一女四个孩子,此时正并排排站在一起,背对着白老头。 他们面前,是一处水潭,野山坡上的溪水,便是从这里发源的。水潭上方,是一处不大的瀑布,水流从一处山洞中流出。 听到身后的动静,三人转过头来,见白老头上来,小女孩,也就是白老头口中的小八,抢先叫道:“爷爷,这里有个死孩子!” “什么?” 小八的话,让白老头肯定了心中的猜想,赶忙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来。 视线越过众人的身影,这才发现,幽绿色的水潭中,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漂浮在水面上一动不动。 “老大,快,把他捞上来。”片刻不敢耽误,老人赶紧发话。 闻言,一旁年纪最大的男生已经是一个越身扎入水中,两三下便将少年打捞上岸,轻轻的平躺放到岸边。 这个时候,众人才看到少年的模样。 少年年纪不大,与小八相仿,也是五六岁的样子,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细小的伤痕,看不清原本的容貌,右臂已经消失不见,左脚脚踝处也有一处颇为恐怖的伤口,透过褴褛的衣衫,可以看到小小的身躯上也是伤痕密布。 这少年正是燕长歌。 原来燕长歌当时摔入地下暗河后,顺着河流,最终飘到了这处水潭里,而后便被小八发现。 初时,小八也是被燕长歌的惨样吓了一跳,等到两个哥哥站到身边时,才慢慢平静下来。 “还好,这小孩还没有死。”就在这时,白老头注意到了燕长歌略微起伏的胸膛。 说着,白老头赶忙施救。 简单施救后,燕长歌排出了腹中的积水,胸膛的起伏明显更有力了,只是并没有苏醒。 “他伤的太重了,老大,你背着他,咱们回家。”白老头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吩咐道。 “好的,爷爷。”白老大应了一声,在众人的搀扶下,轻轻的将燕长歌背起,一行人缓缓下山,提前结束了这次的采药行动。 ………… 不知过了多久,燕长歌的意识逐渐脱离黑暗,仿佛睡了很久。 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处简陋的屋顶,自己则是躺在一张同样简陋的小床上,被子上还有浓浓的草药味道。 这是一间陌生的卧室。 陌生的环境让燕长歌心中感到不安,下意识的挣扎着要坐起来,但是浑身的剧痛,让他不觉发出了一声呻吟。 虽然轻微,但还是惊醒了床边趴着小憩的女孩。 这个时候,燕长歌才发现女孩的存在。 女孩和自己年纪相仿,一身蓝色的麻衣,头上顶着两个马尾辫子,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甚是可爱。 “诶,你醒啦!”女孩见燕长歌醒来,顿时脸上露出了大大的惊喜。 “这是哪里呀?”女孩的微笑似乎驱散了一些燕长歌心里的不安,当下问道。 “这里是我家呀。”女孩的声音很是轻快。 “你家?”燕长歌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当然是我家呀,我从小就在这里生活的呀。”突然,小女孩似乎想到了什么,大叫着跑开了,“对了,你醒了得去找大哥,你等着啊。” 女孩出去,整个屋子里边便只剩下了燕长歌一个人,这个时候,他才来得及查看一下自身的状况。 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现在穿的是一身灰色的麻衣,穿在身上并不舒服,而且尺码略大,不太合身。右臂和脚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重新包扎起来。 状态,似乎不错。 这时,小女孩也回来了,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身高超过一米六的少年,正是小女孩的大哥。 “小兄弟,你醒啦,感觉怎么样啊。”白老大进来之后,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对着床上的燕长歌直接开口道。 只是燕长歌并没有说话,只是瞪着眼睛,不安的看着他。 似乎是感觉到了燕长歌的不安,白老大脸上笑容更盛了。“小兄弟,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先简单介绍一下,我叫白沉,家里排行老大,爷爷忙的时候,我负责照顾弟弟妹妹。”说着,白沉一手指向了身旁的女孩,继续道。 “这是白芷,家里排行老八,是我们最小的妹妹。” “你可以叫我小八哦,大家都是这样叫的。”听到大哥介绍到了自己,白芷抢着说道。 “而这里,是老白医馆,是我们的家。两天前,我们去采药的时候……”当下,白沉便将昨天救人的事情,简单描述了一下。 从白沉的言语中,燕长歌也明白了这两天发生的事。 原来,当时在水潭旁,由于条件简陋,白老头只是对燕长歌做了简单处理,而后燕长歌便被带回了医馆医治。 燕长歌的伤口,经过白老头的重新处理后,已经没有了大碍,剩下的只能是靠他自己恢复了,只是一直没有苏醒。 而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值得提的是,这几天全靠了白芷的照顾,燕长歌才能撑到现在。 听到这里,燕长歌看向白芷的眼神温和了不少。 只是,在看向白沉时,眼神中的戒备依然存在。 “好了,小兄弟你刚醒,身体肯定还比较虚弱,先好好休息吧,回头等你休息好了,咱们再聊。小八,好好照顾小兄弟哦。”感觉到了燕长歌的戒备,白沉也不在意,吩咐好之后,便转身离去。 白沉走后,白芷和燕长歌继续聊着天,不过,全程都是白芷在说,燕长歌在听。 直到一个尖锐的声音传来。 “那个一条胳膊的小孩,是醒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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