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被壮硕黑衣人发现之时，燕长歌便一直往石缝深处，那深邃的黑暗中爬去。 石缝中的途径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宽敞的时候可以容纳燕长歌猫着身子爬行，但是最窄的地方，即便是六岁的燕长歌，也只能勉强匍匐通过。 在勉强挤过一个狭窄的夹道之后，燕长歌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虽然只是深入了两三米，但是狭小的空间本身就不好发力，再加上右臂的缺失，左腿受创，导致他每一步的爬行，都需要竭尽全力。 一路摩擦之下，浑身的衣服也更破了。 他是倒着后退着爬行的，此时微微斜着头向后望去，石缝深处那仿佛择人而噬的黑暗，以及时不时传来的异响，让他心中胆寒，不敢再继续深入。 看着前方已经身下碗口大小的幽暗光点，燕长歌心中略微松了口气。 “这个距离应该够了吧，求求你们快走吧。” 静静地伏在地上，燕长歌默默地聆听着石缝外边的动静，他知道，现在两个黑衣人都在外边。 当他听到两个黑衣人无法进入石缝时，心中不由暗自窃喜，只是还不待他有过多的反应，忽然一声巨响再洞口炸响。 “轰！” 狂暴的声波卷起烟尘碎石，瞬间将整个石缝淹没，燕长歌只来得及把头埋在臂弯间，紧紧的贴在地上。 下一秒，狂躁的音浪席卷而来，将燕长歌震得脑子中都是嗡嗡作响，陷入了一片空白。 ………… 剑冢中，崖底石缝外。 刀芒斩在石壁上，瞬间崩裂，能量豁然爆开，激起了漫天烟尘。 壮硕黑衣人右手一挥，一道真气迎风见涨，化作一阵狂风，将烟尘吹散，显露出已经扩大数倍的石缝。 不，此时应该已经算是石洞了。 “效果不错……不过，你不会是想把这个石缝挖开去抓老鼠吧。”竹竿黑衣人右手随意在身前扇了几下，将残存的烟尘驱散，猜测着同伴的想法。 “是，也不是。” 壮硕黑衣人难得买了个关子，瞬间将竹竿黑衣人给拿住了，后者一脸无语的看着同伴，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当然不是完全挖开啊，这可是一座山啊，这也完全不现实。”见竹竿黑衣人吃瘪，壮硕黑衣人突然心中感觉相当不错，只是他也没有继续吊着前者，先是对竹竿黑衣人的猜想做了回复，然后缓缓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咱们只需要将洞口处略微扩大一番，然后……”后边的话，壮硕黑衣人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同伴。 “然后什么呀，你倒是说呀，看我干嘛？”此时竹竿黑衣人正认真的聆听着，突然壮硕黑衣人一句话没说完便戛然而止，反而一直盯着自己，搞得竹竿黑衣人心里不上不下的，好难受，不由出声问道。 壮硕黑衣人依旧没开口，就那样直勾勾的一直盯着竹竿黑衣人。 “你，你不会是想让我钻进去吧。”良久，竹竿黑衣人似乎明白了壮硕黑衣人的想法，后知后觉道。 “那你觉得，我这样的能钻进去吗？”这回壮硕黑衣人倒是回答了，只见他双手摊开，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虽然隔着面具，但是竹竿黑衣人还是有种想揍他的冲动。 “那也不行，钻洞的事，我绝对不干！”强忍着揍人的冲动，竹竿黑衣人回答的斩钉截铁。 见竹竿黑衣人态度坚决，壮硕黑衣人颇为无奈，略微犹豫之后，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令牌。 令牌的样式并不显眼，是最常见的那种盾型令牌，而且正反两面都是光秃秃的一片，并无特殊铭刻，仿若一块未成品的令牌模具一般，只是在质地上，更加厚实一些。 但从竹竿黑衣人瞬间绷直身躯的反应中，不难看出，这令牌显然并不像表面那样普通。 “这是……好，我干。”最终，竹竿黑衣人看到令牌后，只能咬着牙，同意了这个方案。只是他话题一转，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那先说好，挖洞的活我不管了。” “行，挖洞的事交给我吧。”听到竹竿黑衣人的要求，壮硕黑衣人果断同意了，虽然他拥有令牌，但是眼见前者妥协，他也知道见好就收。 言罢，举起长刀再次蓄力，不多时，又是一道刀芒斩出，只是，比起方才的那一刀来说，这次的刀芒显然要小上不少，大约只有一半大小而已，但是斩击速度无疑要快上不少。 略微调整角度之后，又是一刀再度劈出。 ………… 崖底石缝中。 燕长歌终于缓了过来，虽然耳边还是嗡嗡声不断，但大脑中好在不再是一片空白。 怔怔的盯着眼前已经扩大不知道多少倍的石缝入口，透过石缝，燕长歌甚至可以看到外边的两个黑衣人。耳边不时有轰声炸响，伴随着的，是石缝入口处的山石破碎声音，而石缝入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着。 见状，燕长歌心中暗叫不好，顾不得石缝深处的黑暗，手脚齐动，继续向后退去。 忽然，燕长歌身形一顿，脚上传来坚硬的触感，似乎蹬到了石壁。 “完了，到尽头了？” 心中一紧，微微侧过头，勉强看清楚了身后的情况，不由松了口气。 好在，燕长歌此时并没有到达石缝尽头，此时他正处于一个岔路口，原本的通道确实已经走完，反而是一左一右分出两条岔路，弯弯曲曲不知通向哪里，而他刚刚蹬到的地方，正是岔路中央的石壁。 燕长歌仔细打量着两条岔路，左手边那条岔路依旧是碎石嶙峋，其中不乏有尖锐之处，右手边的岔路虽然也不平整，但相对来说却也要平滑不少，似乎是被水流冲刷出来的。 这样想着，燕长歌顺着痕迹慢慢向上看去，果然看到了一条延伸出去的缝隙，只是现在并没有水渍。 “这边，应该有水吧。”感受着喉咙里边的干涸，燕长歌慢慢朝右边爬去。 刚进到腰部的位置，前方光线忽然一暗，燕长歌抬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狰狞鬼脸，在微弱的光线中，仿若厉鬼索命一般。 “啊！” 燕长歌收到了惊吓，左臂奋力一推，剩下的半截身躯瞬间滑了进去，转眼间，便消失在黑暗中。 ………… “真该死！” 崖底石缝外。 竹竿黑衣人从石缝中退了出来，挥手拍落了身上的泥土，骂骂咧咧道。 “发生什么事了？”壮硕黑衣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才的叫声他也听到了，本以为同伴已经得手，但此时见到竹竿黑衣人的样子，显然结果并不像他预料中的那样。 “别提了，那小孩被它给吓着了，掉到了一个更深的岔道里边，现在已经看不见了，前边有一道特别窄的夹缝，成年人根本过不去。”竹竿黑衣人指了指自己脸上的面具，无奈道。 “看来这个石缝要比我们想象的更深啊。”壮硕黑衣人将长刀拄在地上，思索着，“那接下来，咱们只能选择备用方案了。” “还有备用方案？是什么？还要钻洞吗？”听到壮硕黑衣人还有备用方案，竹竿黑衣人瞬间毛都炸了。 “钻洞就不必了，我想的备用方案，就是封烟。” “封烟？” “对，咱们在洞口点火，将烟灌到石缝中。” “这能行吗？这里边通道可是很多的。”对于壮硕黑衣人的方案，竹竿黑衣人表示怀疑。 “行与不行，先试试嘛，不然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好，我去割草。”竹竿黑衣人生怕同伴给他安排什么奇葩的活，直接声明去割草了。 两人都是高手，几道剑气刀芒下去，便收集到了足够多的杂草，将石缝入口塞得慢慢的。 六七月份正值盛夏，此时的杂草涨势正旺，水分也最为充足，但是这个根本难不倒两人。 真气流转一圈，所有杂草便都被烘干水分。 而后的步骤便简单了，点燃被烘干的杂草后，两人联手，真气鼓动间，带动浓烟形成巨大的烟浪，向着石缝深处潮涌而去。 只是，不管二人如何努力，石缝中在没有半分动静传出。 “不干了，那小子是不是已经死了。”竹竿黑衣人撂挑子了，在江湖上他也算是小有名气的高手，此时竟搞得灰头土脸的。 一旁的壮硕黑衣人也是一样的狼狈，看着石缝，无奈道：“或许吧，我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收拾一下，咱们撤吧。” “那这石缝怎么办？” “堵上吧，让小老鼠永远在里边待着吧。” “可万一有其他出口呢？” “回头把这事上报上去，自然有人操这个心，咱们的主要任务，是要确认燕天涯的生死。”壮硕黑衣人瞥了竹竿黑衣人一眼，淡淡回复道，随手挥出一掌，真气吞吐，卷起附近的土石，将崖底石缝彻底堵了起来，随即在地上找了一块稍大的碎布，将燕天涯半个头颅包裹起来，就要原路返回。 就在此时，他才注意到石壁上的藤蔓。 “这是荆棘草？” 听到壮硕黑衣人的话，竹竿黑衣人也注意到这些，不过他只是随意瞟了一眼，便回应道：“荆棘草我知道，金疮药的主料嘛，但是长啥样，我确实没有见过。怎么，就算这些是荆棘草，难不成你还要打包回去吗，改行做药？先说好啊，你想要你自己打包，别想指挥我，这已经不是任务范围了，拿令牌压我也没用。”说罢，竹竿黑衣人率先扯住绳子向上爬去。 竹竿黑衣人的一顿输出，听得壮硕黑衣人不住摇头，他只是随意一问，也并没有要打包的意思，凭他的身份，还看不上这些草药。 收起其他心思，壮硕黑衣人也向上爬去，同时眼神也关注着四周，提防着崖鹫。 随着他们的离开，剑冢重新恢复了寂静。 而这个时候，燕长歌的处境并不乐观，虽然暂时逃脱了黑衣人的追捕，但并没有完全脱离危险。 在崖底石缝中，燕长歌被竹竿黑衣人的鬼脸吓了一跳，整个人滑入了一处岔路中。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处岔道坡度很大，燕长歌竟然越滑越快，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忽然，他只觉得身下一空，紧接着，“噗通”一声，掉入了一处地下暗河之中。 入水的刹那，冰冷的河水瞬间倒灌口鼻，剧烈的窒息感袭击着燕长歌的脑海，他手脚不住挣扎，却无法抓到任何支撑，终于，意识逐渐模糊，四肢也逐渐僵硬。 就在他即将陷入黑暗时，身下再次一空，随即再次落水。 隐约间，一个好听的声音在他耳边奏起，旋即，燕长歌的意识便陷入了黑暗中。 “爷爷，这里有个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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