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挑眉,斜眼看向她:“不能现在说?” 闻喜很是果决地摇头:“不行。” 说完这两个字,她顿时像想起什么,提醒他:“不要让伯母知道你又出来见我。” 他忍不住掀起眼,目光在她的脸上定格了几秒后,然后点头应了一声,往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过身准备去推他母亲的病房门。 结果就在转头的间隙,听到了闻喜自言自语的嘀咕声:“怎么这么高……踮起脚好像也够不到啊……” 沈从越神情一动,随后平薄的唇角莫名含上了几分笑意。 等进了病房里面,他将早饭摆好放在上面,然后就拉过椅子在旁边一直看着。 沈妈坐在床上,拿着勺子舀着碗里的汤,迟迟没有进口。 沈从越拧眉,看向她:“不喜欢这个味儿的汤?” 沈妈摇了摇头,将勺子搁下,看了他一眼,语气怪异:“你一直盯着我看,那个眼神,就恨不得让我赶紧把碗也喝进去,搞得我都有些没胃口了。”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反问出声:“那我背过身去?” 沈妈有些无语地看着他说完这话,还真正儿八经地搬过椅子背过了身,留给她一个穿着白色短袖的高瘦的上半身。 他那穿着黑色长裤的腿一条有些懒散地屈在椅子下,另一条平放了出来,然后抱住肩,闲闲散散地靠在椅背上,背对着病床上的母亲,还不忘继续提醒她。 “是,汤自然得赶着热的时候喝,所以可以的话尽量喝快点,但不要噎着。” 说完后,他若无其事地瞥了一眼走道最后的门那边,喉结滚动了下。 等沈妈喝完之后,他几乎是立刻从椅子上起身,然后动作利索地将桌子收拾完,最后站在床边提着垃圾袋,对沈妈语气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出去扔垃圾。” 沈妈靠在床上,没什么兴致地应了一声,直到听到房门被听见的声音,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下地穿上拖鞋然后小步跑到门口,挨着门上的那一个小窗口朝外面看。 然后就看到她那本该去楼下扔垃圾袋的儿子,现在正站在对面的病房门口,微垂着头,神色认真地听着面前的女孩讲话。 沈妈忍不住笑了一下,一副不出她所料的样子,低声说了一句“这小子……” 真是的,又不是不让他谈恋爱。 刚才在吃饭的时候,就看见他在那儿装着冷静,估计那颗心早就跑外面闻喜那丫头身上去了。 听到沈从越出来的动静,原本觉得还需要等一会儿的闻喜脸上忍不住闪过惊诧,有些意外地对他说了一句怎么这么快。 沈从越面不改色:“她吃的挺快。” 闻喜不疑有他,了然地点了点头:“也对,你本来做的饭就很好吃。” 本想着蒙混过关,却忽然得到一句由衷的夸赞的沈从越嘴角忍不住勾了勾,他低头看向闻喜,继续之前没有说完的话题。 “刚刚你想对我说什么?” 闻喜唇角往深弯了弯,她仰起脸,嗓音干净真挚地对他说:“不是想,是做。” 沈从越沉默了一瞬,然后挑着沉黑的眉,咬着字,将她的话带着头和尾又重新在薄冽的唇间滚了一遍。 “你想对我做,什么?” 闻喜嘴角盈盈的笑意在听到他说的话之后倏地一僵,原本白净的小脸顿时腾地升起两团粉色的云雾来。 半晌,她才顶着一张脸,憋出几分解释:“是这个,但又不是这个意思。” “我今天是要带你去做一件事情。” 怕越说越混作一团,乱的不成个样子,她干脆朝他的方向往前走了一步,然后仰起脸,神色自然而又诚恳地对他轻轻说道。 “沈从越,我们去找宋梦瑶,好不好?” 他原本嘴角溢出的笑意往回敛了几分,寂黑的双眼静静落在她的身上。 闻喜:“你知道宋孟瑶在哪里,对不对?可是你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没去看过她。” 她说完这一句,忍不住用力抿了一下唇角,然后伸出手,小小软软的手心搭在了他宽厚的手臂上,慢慢合拢。 沈从越垂下眼,目光从他牵着她的手定格了几秒后,又回到她白净的脸上,还有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的强压淡定自若的模样。 他的确知道宋孟瑶被葬在了哪里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既然说好了一起往前走,那我拉着你走出这第一步。” 她握住他的手,神色专注地看着他,声音温缓坚定:“沈从越,去看看她吧。” 他动了动喉结,深沉的目光迟迟没有在她的脸上移开,几分钟后,他低头轻笑了一声,从唇间语速极低地喃出一句话。 “闻喜,你还真会踩着我的心走。” 他说的有些低,闻喜满脑子都是想着如何让他答应,没有注意到他具体说了什么,很快就掠过了她的耳边,但残留的舒缓松懈语气让她立刻就反应过来,然后期期盼盼看向沈从越。 “沈从越,你答应了是吗?” 他抬起手,忍不住在她光滑的额头上弹了一下,有些无奈的说:“答应也没用,你马上就要进行手术了,应该知道现在你不能随便离开医院……” 话还没说完,原本干燥温热的手心,忽然钻进来一个小小软软的手,纤细的手指穿过他的指间,与他的手牢牢扣住。 沈从越低头看去,是一只白白软软的手,将葱白纤细的手指迂曲回手心里,蜷成一个小小的团,窝在他温厚的手心里。 就在刚才,闻喜不由分说地牵住了他的手。 两个发热的手心紧紧相贴住,不知是谁的手已经有了隐隐的湿润。可她依旧牵他牵的很紧。 闻喜梗着脖子,强压下那点因为加快的心跳声而带来的不镇静,深呼了几口气,就想着拉着他的手往前走。 可没有走出去,因为沈从越没有动。她也没有放弃,而是抬头望他,神色很是专注。 “那天我唱的私奔到月球好听吗?” “好听。” 看到闻喜脸上因为他这一句话而露出愉悦舒心的笑容,沈从越就知道她,那天那句歌词是故意唱给他听的。 闻喜掀着唇角,清了清嗓子,然后态度端正道:“正因为不能出去,所以我更愿意称这次的外出为一次浪漫的出逃计划。” 她的语气很是正经,但神情很是放松,弯着唇正对向他,毫不遮掩她脸上明媚的笑意。 她歪了歪头,声音如银铃清响落地,为这次的出逃计划正式取了名:“就叫月球出逃计划,怎么样?” 可能艺术家骨子里就喜欢这些看起来又刺激又浪漫的东西,谈起这些,她嘴角的笑意怎么压也压不住。 他没有说话,任由她不时冒出点奇思妙想,但从她嘴里面说出来,一点也不突兀。 月球出逃计划。 沈从越无声轻笑了一声。 怕他还是不答应,闻喜板着脸,挑起一侧细长的眉梢,又对着他略带些挑衅地补了一句:“还是说,你怕带我出去,保护不了我?” 沈从越自然不吃她这一套激将法,但看到她这般故作的小表情还是有些忍俊不禁。 见她半天也不妥协的样子,沈从越也不会强扭她的想法,只叮嘱了她一声,宋孟瑶的墓离这儿有些远,可能回来的比较晚,最好给闻女士留个消息。 虽说是什么出逃,但沈从越知道,闻喜不会让闻安然太过担心。 见他终于答应,闻喜立刻松出一口气,压着语气中的雀跃飞快应了一声,然后转身来病房里,准备给闻女士留下点消息。 但再出来的时候,看着比起之前,头上莫名多了一顶黑色鸭舌帽,还不忘戴了一个口罩的闻喜,沈从越低声哼笑了一声。 闻喜掩在口罩下的唇动着,小声为自己辩解:“医院有很多认识我的医生和护士,要是被他们发现,我就要出不去了。” 然后她就催促着沈从越赶紧拉着她走。 经过走廊时,怕被看见,她把头垂得低低的,连带着勾着沈从越的胳膊都发了紧,听到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走来,她下意识就拉着沈从越躲进了后面的拐角处,等人走了,她才慢慢松出一口气。 而全程被拉着东躲西藏的沈从越见到她这个样子,轻“啧”了一声,对她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为进行了无声的谴责。 等快出住院部门口的时候,闻喜终于如释负重地吐出一大口气,然后扯着沈从越的肩膀,凑到了他的耳侧,小声嘀咕了一句。 “有一说一,咱们这样,真的好像私奔啊……” 沈从越眉心一跳。 还真应了他之前说的那句话。 她可真会给他找刺激。 她今天应当是早做了出来的打算,把病号服换下来之后,今天穿了一条高腰的黑色牛仔裤,然后上面搭了一个白色的雪纺衫。 在那次和闻女士聊完天之后,闻喜想了一个晚上,还是决定继续把头发留长,现在已经差不多扎成一个马尾,白皙的脸颊两处有些许的碎发须落在鬓间。 因为离得有些远,沈从越便打了一辆出租车准备过去。 等上了车,在路上的时候,闻喜莫名安静了下来,将手一直搭在并着的两条纤细的腿上,而且虚虚握成了拳。 沈从越垂眼看了一眼她的手,眉骨动了动,意识到闻喜好像有点紧张。 可能是太久没有和外界接触过的缘故,她就像刚刚开机的机器人,各方面都很迟钝。 他抿了抿唇,偏头问她:“最近油画练的怎么样?” 闻喜不知道在想什么,慢了一拍,后知后觉地才反应过来,慢吞吞地回了一句:“啊……还不错。” 沈从越扯了下唇角:“还不能画我?” 闻喜一怔,随后忍不住笑了笑:“沈从越,你为什么这么执着让我画你啊……” 见她因为对话神情没有了方才那么紧绷,沈从越也同样勾了勾唇,俊朗的脸上漫着几分散散的笑意,黑眸落在她温软的眉眼上,嗓音淡淡:“自然是好奇。” 他将身子卸下力气,靠在后面的座背上,冷峻的下巴稍稍抬起些,好让他能更全面地看到闻喜的侧脸一些,然后眼里染了些笑意,慢悠悠说道:“我又不是做慈善的,你又闻又摸我那么多次,总该有点回本吧。” 闻喜:“……万恶的资本家。” 旁边女孩不满轻哼的声音传过来,让他忍不住将俊朗的眉目舒展开,眼里是显而易见的笑意,还带着几分调侃。 前面的司机师傅听到身后两人不时传来的谈话声,也忍不住笑了一声,从后视镜瞥了一眼闻喜,因为天气越发热了起来,所以闻喜在上车后就把口罩和帽子摘了下来。 他多瞥了几眼,最后没忍不住声音浑厚地对后面坐着的闻喜说道:“小姑娘你这眼是怎么了?” 沈从越原本闲散的目光一敛,瞥了一眼旁边坐的脊背挺直的闻喜,喉结上下滑动了下。 司机师傅的语气很是随意,就跟唠家常一样,看得出来没有什么恶意。 但沈从越怕闻喜感觉到不自在。正要开口撇开这个话题时,旁边的闻喜却忽然开了口,语气很是平静从容。 “出意外受伤了。” 不过她很快将语气放缓了下来,温婉的小脸露出点微不可察的点点笑意。 “不过最近在安排手术。” 司机了然地点了点头,将手握在方向盘上,笑呵呵地对她说:“我和你说这手术虽然有风险,不过我看小姑娘你这还年轻了,年轻人身子骨恢复的好,绝对没问题,还有你这男朋友,我看对你也挺好的,两个人可好好的过日子。” 说完这里,他忍不住拍了一下手里的方向盘,发出了一声对生活的感叹:“还是得多趁着年轻享点日子,越往后这生活可就越发难喽。” 闻喜听到那声“男朋友”眉心忍不住跳了一下,有些无奈地想,好像大家在看到异性的两个人走在一起都会误会成男女朋友。 虽然这种误会并没什么,解释清楚就好了,可当事人却还是留下了不少的尴尬。 她故意忽略,不去探寻旁边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然后挺直着身子对前方开车的师傅很快回了一句:“没有师傅,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原本还想着看闻喜对方才的误会有什么反应,结果一抬眼,就看到她脸都没变一下,就语气平平地将这个误会挑开。 那种关系? 沈从越唇角绷住,将头偏向另一个方向,也不去看她了,没有什么起伏的目光看向窗外飞快变换的景物。 不是那种关系? 对于她来说,他让她又抱又摸的,难道就是纯洁的革命友谊关系? 沈从越忽然觉得,他一个根正苗红的好青年就这样被某个不负责任的小没良心给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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