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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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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棠居内,高棠正搂着母亲张颜,站在门外哭泣不止。

高邗下了朝回来,本就被弹劾得心中不爽快,拉着个晦气脸,看到扶棠居乱哄哄的不像样子,更是烦躁。

也不管什么对错,便叫那扶棠居上下的奴仆皆跪在门外。

张恒随着他一起进门,看到刘弋的人头,二人心中皆一惊。

那尸首带着血,此时已微微散发出腐气。张恒忍着恶心,看向了高邗。只见高邗背着手,眉头早皱成一条线。

刘弋是他养在暗卫营里一等一的高手,不想这纪行之武艺竟如此高强,当真是小瞧他了。

“他没有家人,就由你来帮他料理后事吧。”高邗说道。

张恒带着人在打扫扶棠居正房,张颜母女和高邗在侧厢房用午膳。

席间,高邗气结于胸,高棠也受了惊吓,见着吃的便想吐。

谁也吃不下,张颜只好吩咐下人把菜都撤了,自己服侍高邗更衣午睡。

她见高邗沉着脸,不知作何打算,便试探地问道:“侯爷,这姓纪的实在猖狂,要不妾打发人去廷尉寺告他?棠儿受了惊吓事小,杀人害命,总要有个说法。”

“告什么官?你夫君我不是官?”高邗白了她一眼。

这刘弋身上数条人命,牵涉到的人何止纪行之一人。

廷尉寺刘世是夏崇的人,把刘弋交给他便如同把自己的手臂给对手啃咬,不知会牵扯出多少麻烦。

因此,高邗并不同意她的做法。

不过,纪行之虽有武艺,以硬碰硬比较难,但要解决掉他有的是法子。

他在朝为官,又不喜攀权附贵,无所倚靠和依附,要料理他有的是法子。

他现在烦恼的,更多是朝中的事。这没出息的逆女,实在是丢人现眼。

今天在朝堂上,夏崇带着几个大臣,连着给他上了几道弹劾书,道多人瞧见高月在洛茗轩中与纪行之暗中往来,指责他家风不正、败坏门风,让他在朝中下不来台。

现在外头传此事传得沸沸扬扬,多半也是这姓纪的散播,以女子清誉做文章,卑贱之躯妄想攀附高门,真是无耻至极。

高邗正气着,对纪行之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张颜反倒有了别的想法,劝他道:

“其实,侯爷何必非要计较眼前这一点得失。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局势,皇后的宝座万万不可落入夏家手中。”

“无论月儿她是否真有其事,都不重要。木已成舟,现在夏家的人拿住了她的把柄大作文章,再想要名正言顺地进宫,必是千难万阻。”

“何不如?”张颜见高邗并未反驳,似乎有些被说动,继续说道:“就将月儿嫁过去,平息外头的流言蜚语。至于皇后的人选,高家也不止这一个女儿”

“住口!”高邗未等她说完,便气得拍桌而起,吓得张颜险些摔倒在地。

高邗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说的还是人话吗?到底不是月儿的亲生母亲,完全没想过月儿的后半生该如何度过。”

“今日你也见着了,这姓纪的身份卑贱不说,品行卑劣、阴狠狡诈、无耻之极!我恨不得杀了他。你却要我将月儿嫁给这种人?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张颜见此,连忙做低姿态,伏在地上,哭道:“侯爷息怒。妾身久居内帏,见识短浅,不懂这些。只是外头的风言风语,传得人尽皆知,妾身是担心有损侯爷的名誉,关心则乱。还请侯爷宽恕。”

高邗此时心烦意乱,不想多言,只想打发她走,遂说道:

“罢了,棠儿今儿吓得不轻,你去照顾她吧。这里有下人服侍就行。”

夜深人静。

高月今天起了兴致,和丫鬟们打理院子里的花草,出了许多汗。

此时吩咐人为她沐浴,泡在浴桶里,闻着牛乳和花瓣的清香,有一种疲惫后独有的松快。

诗云边给她浇牛乳,边细细地跟她说着今天扶棠居所发生的一切。

虽然东一句西一句,但根据父亲事后这低调的处理,她大概也猜到了尸首必是他派往纪宅的杀手。

“当真是蹊跷!姑娘你那日明明是乔装打扮过的,还带着帷帽,什么人竟能认出你来。”浸云在外头洗了花瓣,这时也抱着花篮走了进来。

“现在外头传得厉害,我听张肃说,侯爷今天因为这事,被上了好几道折子,回来的时候脸都绿了。”诗云附和道。

“除了那个姓纪的散播,还能有谁!”浸云气不过,一重手竟将那花瓣倒得高月满头都是。

红艳艳的花瓣落到高月乌黑浓密的发上,滑到白嫩的肩颈,还浮了许多在那若隐若现的胸脯上。

“浸云!你越发没规矩了,讨打!”高月也懒怠搭理外头的事,纤白的手掌撩起水来便往浸云身上泼。

三个人说说笑笑,竟打闹起来,看得屋顶上的纪行之满脸无奈。

纪行之潜入侯府,为了打探消息,看看高家的反应,以证实自己的猜想。

方才从高邗处过来,发现他将那刺客的首级低调处理,便知刺杀他的人必是高邗,不会有假。

但再想靠近细探,却远远地发现,高邗的四周皆隐蔽有暗卫保护,若不是行家极难发现。

对方躲在暗处,不知隐伏了多少高手,他又不熟悉这里的地形,左思右想,纪行之还是决定先回去从长计议。

何况,以高邗本身的武力,想动他更是难上加难,桑嬷嬷的事只能日后再徐徐图之。

经过霁月居时,发现高月这边虽外围守着许多侍卫,院里却是空空荡荡,必是无人防守。

他心想,反正自己已经得罪了高家,在京城是混不下去了,迟早也要离开,否则必为他所害。何不就此了结了她,再给高邗一个“惊喜”?

但眼下这情景,贸然下去实在有失君子风度,于是他只好躲在暗处,顶着晚春时节清冽的晚风,耐着性子等她沐浴更衣完毕。

等高月穿戴整齐,左右皆不在房中,纪行之才顺着房前那石榴树往下一跃,悄无声息地凑到她的身后。

“浸云,我那鹅黄色的肚兜呢,怎么不见你拿来”

高月才回头找丫鬟,忽然间便被身后的纪行之捂住了口鼻,抵到那屏风边上。

纪行之高她许多,体型也比常人大些。

她只感觉眼前突然黑压压一片,倏忽间被强行控制,心里只剩下惶恐。

抬眼看到纪行之的脸,他带着怒气,粗重的鼻息几乎要扑到她脸上,她吓得魂不附体,直挣扎着想叫出声。

“姑娘!在这呢,刚才我竟漏了拿。”浸云的声音在门外传来,眼看着便要推门进来。为了防止打草惊蛇,纪行之连忙捂着她往屏风后头躲。

“咦?方才还在房里的,去哪了?”

“是不是去书房了?”

浸云二人说着话,都未察觉到房内的异常。

高月拼了命地想闹出点动静,但纪行之的力气极大,钳制着她,她竟全然动弹不得,只能绝望地看着浸云二人关了门往书房而去。

房内安静了下来,纪行之的手掌很大,捂着她竟快要覆住她整张脸。

他见她脸涨得通红,漆黑的眸子带着惶恐,早已急得泪眼莹莹。

合该就这样捂死,但看着她那泪汪汪的求助的眼神,纪行之还是松了手劲,给她留了一丝喘息的空间,轻声喝道:“不许出声,否则我立刻杀了你!”

高月方才险些丧命,此时得以喘息,惊魂未定。她不死心,抓着他松手的空档,高声喊道:“来人唔”

还未说出声,便被纪行之快速地捂着了嘴。纪行之压到了身前,轻声威胁道:“找死是不是?”

高月连忙摇头,露出哀求的神色。

纪行之知道她不老实,此时已经不敢再下轻手。此行的目的,本就是奔着了结她的性命而来,如此无声无息地捂死,岂不更好?

“你设计陷害于我,可曾想过有今日?”他语气冰冷。

她的脸涨得通红,此时完全说不出话来,巨大的力量差距,让她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只有身下能勉强挣扎片刻。

情急之下,她只得先设法脱身,于是强制自己停止挣扎。假装快要死了,以求微存。

纪行之见她身子逐渐软下来,渐渐闭上了眼睛,气息也变得微弱如游丝,眼看着便不行了。

猛然间,他感觉自己的心有轻柔的飞絮飘过,飘回了那个草长莺飞的季节。

春风剪断柳枝,杨絮飘满洛阳城郊,放纸鸢的明媚少女扯断了线,纸鸢恰好落在他的屋檐。

他扭过头,垂下密长的睫毛,不再看她将要死去的模样,努力克制自己心中那股暗潮。

纵使他可以不在意自己这条贱命,那桑嬷嬷呢?她做错了什么要受此牵连?他提醒自己,心软是大忌。

虽如此想,但他还是松了手。

高月继续假装着,顺势便要瘫倒下去,但因为他方才捂着,又稳稳当当地被捞在了怀里。

高月失算了,装死没那么简单。她虽然能闭上眼睛,但脉搏不会替她掩饰。

纪行之抓着她的手腕,原来没留心,此时静下来,他更能感到那脉搏的跳动。

他跟着商队随行的大夫学过医,懂得一些粗浅的医理。这女子的脉息,分明是喜脉

“你怀孕了?”

纪行之心里震惊,但细想又恍然觉得合理。她当初来找他,莫不是为了随便找个男子掩饰此事?

眼前的女子却顿时吓得睁开了眼,他怎么知道?

瞬息之间,她灵机一动,抓住了这救命的稻草,哀戚地说道:“求求你放了我,孩子是无辜的~”

“你的孩子是命,难道我家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若不是因为你,何至于此?”

高月听他这话头,似乎还有隐情,但是现下只有稳住他,其余再做打算,于是装聋作哑,说道:

“那日和你别后,父亲发现了我的秘密,便把我锁在了霁月居,其余事我一概不知。”

“好汉!这其中想必是有许多误会。你方才进来必定看见了,我这里四处都有侍卫把守,没有骗你。”

“何况,纵使你与高家有什么恩怨,不去找我父亲报仇,来欺负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小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高月的一席话,竟说得他不知作何言语。

方才心软没下死手,本就懊丧于自己的婆婆妈妈,现在发现她有了身孕,杀害妇孺儿童向来不符合侠义道义,他更不知该作何选择了。

沉思犹豫之间,无从应答。

高月说了几句劝解的话,见他只是拽着自己的手,直直地看着她不说话,越发不自在起来。本就男女授受不亲,纪行之现在还不愿放手,挨得她那样近。

她方沐浴完,只穿着单薄的寝衣,此时忽然间的沉默,二人才发觉到都贴得太近,纪行之忽而感到那胸下的起伏,绵绵软软的,像是

“月儿!”

正在默然之间,门开了,竟是高邗站在门外。

本来二人并没有那些儿女情长的事,但方才那微妙的尴尬突然被撞破,二人猛然间地分开,从那屏风后头出来,仿佛真的恰有其事。

身后的诗云端着汤药,见此情景也是惊诧。

“你还说你无辜?”高邗见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如此亲密,当真是要被这不孝女气死。

“唉——”高月捂着太阳穴,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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