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儿心念轻澈,故想要来看看她。”
念及苏轻澈,吴琰璃眼眶悠悠变红,看着急匆匆进出的宫女,忍住悲伤坚定道:“她一定会挺过来,一定!”
这番话,更像是对她自己说。
吴清川也看向屋内,道:“轻澈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必定不会让姑母为她难过,她一定会醒过来的。”
孝顺两个字,此时却如一柄锋利的刀,狠狠刺入吴琰璃的心窝,泪水忍不住从眼眶滚落下来。
“我倒希望她不要那么孝顺,当年她如果真的执意嫁到宜兰国,此时就不会屈辱的和我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忍受着非人的痛苦折磨。”
看着自己的母国被屠杀,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离她而去,面对仇人却不能亲手杀死,那种蚀骨之痛,无人能懂。
吴清川淡淡叹息,如若苏轻澈真的嫁到了宜兰国,熙盛灭亡之际宜兰却隔岸观火,那时的苏轻澈又该立于何地?
“郡主醒了!郡主醒了!”
宫女清脆激动的声音从屋内传来,驱散一室阴霾。
吴琰璃急速起身朝屋内跑去,只见床上面色苍白如雪的苏轻澈缓缓睁开双眼,茫然地望着周遭地一切。
“澈儿……”吴琰璃哽咽,用力攥紧苏轻澈的手。
“郡主现在情况如何?”吴清川缓步走进来,询问太医。
太医道:“郡主虽已醒,但吸入太多致幻致迷药物,一时半刻无法从体内彻底清除,恐怕……”
“恐怕什么?”吴琰璃厉声道。
太医哆哆嗦嗦跪在地上,道:“恐怕会无法直立起身。”
室内霎时陷入死一般的岑寂,吴琰璃攥着苏轻澈的手更加用力,她低下头,任由豆大的泪水从眼眶翻滚而落。
这就意味着,以后的苏轻澈就会像一具木偶般,永远躺在床上。
“如果用药驱除体内毒素,日后可否恢复正常?”吴清川冷声问。
“微臣只能尽力一试。”
仿若也只是一瞬间的无助和痛苦,吴琰璃再次抬起头,神色沉着而冷静。
哪怕只有一丝希望,都绝不能放弃。
“本宫相信你定会让郡主痊愈,你且去为郡主配药,不论用到的药材多么名贵,你只管告诉本宫。”
跪在地上的太医如释重负,一边磕头一边道:“微臣定当尽心尽力医治郡主。”
苏轻澈刚刚苏醒,需要静养,随着太医离开,屋内其他人等也相继退下。
屋内此时只剩下吴琰璃,吴清川和苏轻澈的贴身侍女。
苏轻澈扫视着屋内的所有人,却没有看到靳月歌。
她嗫嚅着苍白的双唇,艰难的从口中吐出一个靳字。
吴清川顿时明白她要表达的意思,道:“靳将军无碍,此时有公务缠身不方便来看你,待她忙完手头的事情,便会来看你的。”
她似不相信般看着自己的母亲,吴琰璃用力点头,“你五哥何时骗过你,你昏迷的时候月歌一直守在你身边的。”
苏轻澈的眼眶即刻蕴满泪水,滚烫的热泪从她眼角滑落,如雪苍白的脸颊,缓缓绽放出一抹笑。
在她觉得生命即将走向尽头那一瞬间,是靳月歌闯入了冯府找到她,并告诉她,一定要坚持下去,她一定会救自己。
其实她从未恨过靳月歌,她们两个人都是同样的人,身不由己背负着使命的人。
她只是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痛苦难过。
“澈儿,你可知道当时绑架你的人是谁吗?”吴清川问。
苏轻澈认真的思考着,随后摇摇头。
事出突然,她根本来不及反应,更不曾看清对方是何人。
待她再次醒来,就已经躺在了一个黑暗密闭的空间内了。
看来,想要从苏轻澈这里得到线索是不可能了。
“那你好好养病。”
苏轻澈需要好好休养身体。
吴清川嘱咐了几句,又向吴琰璃行礼后才从屋内离开。
他刚走到院中,就听身后吴琰璃道:“川儿等我一下。”
吴琰璃快步走上前,道:“我送你出去。”
“多谢姑母。”
雪还在不停地落下,靴子踩在积雪上,咯吱咯吱作响。
“我听闻靳月歌被打入天牢了。”吴琰璃道。
“是的。”
“我还听闻,皇上下旨让你彻查轻澈被害一事。”
吴清川依旧淡淡地回道:“姑母所言确实属实。”
“我也听闻,此事并非属意你,而是属意邺王调查,是你求皇上让你调查此事。”
吴琰璃虽心系苏轻澈的安危,朝堂内的事情,依旧消息灵通。
“姑母是想问,为什么侄儿要蹚这趟浑水。”
吴琰璃点头,“靳月歌是邺王的人,邺王定会留她一条性命,至于冯家……”
提及冯家,吴琰璃用力攥紧拳头,压下心中的愤恨,道:“即便证据确凿,皇上也未必会定罪与冯府,这件事情必将会不了了之。可这仇我必将记在心中,我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吴琰璃明白她们母女在朝中的地位,她更明白此事可大可小,决不能轻举妄动。
她需要的是一个让冯家再无翻身的机会。
吴清川站定,认真地看着吴琰璃,道:“今日之事,姑母当真不再追究了吗?”
一抹苦笑爬上吴琰璃的嘴角,她抬头望着天空不断落下的雪花,泪水充斥在眼眶中,她生忍着不让泪水滚落。
她早已不在是当初被人拥护,高高在上的熙盛太后,现在的她需要隐忍。
“川儿会不会觉得姑母懦弱无能?”
吴清川用力摇头,随着吴琰璃的步伐继续缓步向前走。
“川儿相信姑母心中自有盘算。如果……”滑到嘴边的话,还是被吴清川用力咽回去。
如果确实不能惩罚始作俑者冯莫然,可保靳月歌平安归来,不知吴琰璃可否同意。
“姑母要你保证,无论如何都要保靳月歌平安,即便冯莫然不会受到任何惩罚,我也要靳月歌活着。”
萦绕在心口的疑问有了答案,吴清川不由舒了一口气。
“川儿知道怎么做。”
吴清川的能力她从来没有否认过,如果不是这具缠绵病榻的身体,赤戎以后的主人必将是他。
吴琰璃伸手拍了拍落在吴清川肩头的雪花,似叮嘱似劝告:“川儿,一旦你插手此事,恐日后再无法过上远离纷争的日子了。”
此事,吴清川早已知晓。
可他还是义无反顾走上了这条路。
“姑母从未见过你对任何一个女子上过心,可……”吴琰璃欲言又止,深吸一口气还是道:“待此事了结后,姑母随你一同前往千灵山,不再管朝堂的纷争,可好?”